“哎喲!”


    客棧老板扶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這才終於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啊呀!今年同喜客棧果真來了貴人,您三位老爺真是讓我小店蓬蓽生輝。”


    老板小跑著出來,對著三位貢士使勁笑,直到臉上笑出了十八道褶子。


    他稍一側身,身子朝趙四福來了個一百三十五度的大傾斜,拱手朝他行了個大禮。


    在往前挪動時,腿都是軟的,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個大趔趄。


    老板平複下心情,聲音顫抖著朝趙四福說道:


    “趙老爺,您頭一次進我這客棧時,我就覺得您不是一般人,果然……果然……”


    老板情緒一起來,激動地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滾。


    他能不激動嗎?!


    財運到了!


    福氣到了!


    同喜客棧要轉運啦啦啦。


    趙四福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還沒從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來。


    客棧老板用袖子使勁擦了把臉,趕緊識眼色地把他迎到了喜桌旁,然後雙手為他奉茶。


    其他的舉子在道喜之後是更大的落寞,心情變得愈加複雜了。


    會試第一名,這絕對是眾人難以企及的高度,此刻麵對趙四福這個活生生的真人……


    講真,他們確實非常嫉妒。


    尤其趙四福還長得那麽帥,風流倜儻、一表人才、雖學識淵博但一點也不古板……


    哎,不想奮鬥了,還不如立馬變成女的,直接嫁給他算了。


    經過這三回刺激,有幾位舉子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表麵笑嘻嘻,但轉臉就捂著胸口沉默起來。


    感覺下一秒就要突發心髒病了。


    趙四福悶聲喝了幾碗茶,才漸漸從這天大的好消息中回過神來。


    王思成和朱廣文想要找他聊天,但被他婉拒了,他不想刺激其他人。


    此時聊天……很刺耳的。


    大堂裏還剩七八位坐在角落裏、還尚未等來消息的舉子。


    外麵的嗩呐聲和鑼鼓聲響了一回又一回,但直到大街上徹底沒了動靜,客棧內也再沒走進一位報喜的人。


    也就是說,除了這仨被命運眷顧的幸運兒,其他人都涼涼了……


    “哎喲喲,這下放心了,回去收拾收拾鋪蓋卷兒走人咯!”


    “嗚嗚,太難了啊!”


    “哎,這次回家又要被他們笑了。”


    “啥時候能中啊,下一次又要三年。”


    其他人或帶著調侃、或垂頭喪氣、再或者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一個個陸續上樓去了。


    ……


    “老爺……您中了頭名!中了頭名啊!”阿寶一聲大叫打破了大堂的沉默。


    阿寶跑得滿頭是汗,衣服在人群中被扯得淩亂不堪,發髻也散開了一些。


    看起來甚是滑稽。


    現場的人都在笑。


    阿寶一頭霧水,然後扭頭瞅了眼門口散落一地的鞭炮殼子,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喜……報得有些晚了。


    他像是做錯了事一樣,朝趙四福忐忑地一通解釋。


    大意就是他被裹挾在擁擠的人群中,然後被人流帶到了另外一條不熟悉的街道,他轉悠了許久才找了回來。


    “老爺~”


    阿寶臉上寫滿開心,把在路上的見聞、旁人對趙四福的讚美,全都一股腦兒地告訴了趙四福。


    最後還把那幾張小迷弟的名貼拿給了他。


    趙四福聽得特別開心,還順帶給阿寶倒了一杯茶,讓他喝口水再說。


    這直接把客棧老板羨慕壞了,連問他家還缺不缺小仆從……想加入。


    嘖嘖嘖。


    中午客棧老板在客棧內大擺宴席,邀請了客棧內所有應試考生,為新中貢士慶祝,為落榜舉子打氣。


    酒席上美味佳肴應有盡有,好酒好菜輪番登場,眾人舉杯暢飲,談笑風生,好不痛快。


    ……


    桃花塢。


    趙綺嫣盯著梧桐樹上方的一片雲彩看個不停,瞅了半天後:


    “娘親,我想四鍋鍋了。”


    李小雲伸著胳膊從鹹菜缸裏挖來挖去,半天才挖出一塊發黃了的醃蘿卜。


    “哎媽呀,可算撈出來了。”


    李小雲把醃蘿卜放進陶瓷缸裏,然後用清水涮了兩遍,這才看著閨女笑嘻嘻地說:


    “你四哥哥再回來時,估計身上就披大紅綢了,哈哈哈。”


    趙綺嫣聽著開心,小屁股立馬一撅一撅地扭動起來,惹得嫂子們哈哈大笑。


    ……


    熱鬧過後,趙四福和其他高中貢士的人一起,去禮部取回了正式文書,接下來就要準備最後一關:殿試。


    殿試三日後在勤政殿舉行,到時候皇帝要親自監考,為的就是給這些“準進士”們定個名次出來。


    趙四福和阿寶返回客棧時,客棧老板正在門口左顧右盼,一見他回來了,立馬緊張地蹦起來:


    “趙老爺,哎喲我等您很久了,上房我又給您開好了,這次給您收拾出一間更大的,您就移到這間?


    放心吧,免費。”


    老板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瞅趙四福。


    但這次趙四福卻猶豫了。


    會試前他住上房時隻是以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但這次……就說不過去了。


    總有種收受賄賂的感覺。


    “不行,我還是住原來的房間,哪都不去。”


    客棧老板一聽有點著急,非勸說他搬進去,就連阿寶也在一旁幫腔。


    但還是被趙四福拒絕了。


    客棧老板見勸說無果,隻好讓夥計往趙四福房間又提了幾桶熱水、搬了個鬆軟舒適的躺椅、抬了個祛濕氣的火爐……


    盡量讓他住得舒坦些。


    順便在他那兒給自個刷點好印象。


    ……


    正遠將軍府。


    大將軍程遠拿著會試榜單來回端詳,最後視線一直停留在“趙四福”這個名字上。


    “這個名字……有點意思。”


    他一旁的貼身侍衛把臉湊過來,看著這個名字後先是一愣,然後撲哧一笑。


    “怎麽了?”程遠一臉疑惑。


    貼身侍衛飛流捂著嘴,使勁憋住內心的笑意:


    “他前幾日在桂祥齋,當眾給一位病入膏肓的老婦人表演了一段武藝……


    哈哈,動作之搞笑、手法之笨拙……哈哈哈。


    還好當時沒幾個人認識他,不過我恰好偷聽到了他的名字。”


    程遠眉毛一挑:


    “哦?趙會員還有這樁趣事?看來他是個有趣的人。”


    程遠說完再次沉默起來,用手指頭在他名字上麵來回敲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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