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應該不在吧?”廖亭源見她神色不太好的樣子,自己走回到廚房去,摸了摸西瓜的溫度。


    “你要這麽吃,還是榨成西瓜汁喝?家裏昨天我凍了冰塊兒。”他轉移陸梨阮的注意力。


    “那……榨汁喝吧。”陸梨阮此人,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耽誤吃喝。


    以前看過一句話:能流著淚吃飯的人,是可以活下去的人。


    陸梨阮深以為意。


    無論什麽時候,隻要還吃喝得下去,那日子就總歸會過下去的。


    “為什麽現在不會在啊?”陸梨阮沒太想明白。


    廖亭源一副:你真的想在這個時候,聽我解釋這件事兒嗎?的表情。


    “為啥啊?”陸梨阮覺得自己最近晚上熬夜熬得太多了,本來不多的腦細胞,又不知不覺地陣亡了一大片。


    “現在是幾月份?”廖亭源一刀下去,把西瓜從中間切開。


    帶著寒冷水珠的,綠油油的西瓜皮裂開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七月啊……”陸梨阮對答。


    “冰箱能不能斷電呢?”


    “不能啊,那冰箱一斷電,裏麵的東西不都全都壞了嗎?”陸梨阮剛住在這兒不久的時候,有一次,小區的電纜有一陣總出問題。


    居民群裏麵全都是在抱怨,再這麽不給提醒就停電,冰箱裏的東西不就都壞了嗎?


    “所以呢?”廖亭源又是利落的幾刀,把西瓜果肉削了出來。


    “所……所以呢?”


    陸梨阮在他的示意下,去把榨汁機拿到水龍頭下麵,認認真真地又衝了一遍。


    “人和冰箱裏的肉,有什麽區別?”廖亭源插上電源開關。


    “……?”陸梨阮洗了手,幫他把切出來的西瓜塊,上麵的西瓜子挑掉。


    “人為什麽要和冰箱裏的肉有關係?”


    問完了這個問題後,陸梨阮神色一僵硬。


    “明白了?”廖亭源歎了口氣,一副你非得問,非得想明白的表情。


    陸梨阮臉色都要和西瓜皮一樣綠了。


    是啊,活著的人和冰箱裏的肉是沒有關係的,因為活人可以自己調節體溫,無論在什麽樣的溫度下,都可以保證……活著。


    那死了的……人呢?


    和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肉有什麽區別呢?


    在夏天這種溫度下,兩塊一百多斤的肉……


    可能有一塊兒要兩百斤。


    就那麽沒有任何措施地,放在屋子裏麵?


    他們一定是在這個空間沒形成,或者剛剛形成的時候,就死掉了。


    陸梨阮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日子,其實根本就不用數。


    現在這個溫度,外加讓人不舒服的濕度,很多東西早上放在外麵,下午就已經聞起來有餿味兒了。


    所以廖亭源說,那兩個東西,現在應該不在……


    即使是在,也不是他們所以能理解的,正常情況下的狀態。


    不然別說是鄰居了。


    陸梨阮覺得整個小區都得聞到那股子腐爛的巨臭了!


    現在這個小區還風平浪靜的,根本沒人討論有什麽味道,陸梨阮每天一到白天也什麽都聞不到。


    上次白天的時候,她和廖亭源其實走到過那個小區的單元門口,聞到的,也隻是外麵小區花壇裏麵花草散發的清香味道。


    目前小區裏,還沒聽說出現恐慌,陸梨阮都不能想,要是有人發現了,得引起多麽大的軒然大波。


    “那要是不在的話……那倆人,去哪兒了呢?”陸梨阮抿了抿嘴:“不會這裏麵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巨大反轉吧?就像……有人把他們偷偷弄走了?”


    “我們倆往垃圾桶扔屍體……不會是重複人家做過的事情吧?”


    “想象力太豐富了。”廖亭源用一旁的牙簽,紮起西瓜最中間的一塊兒,塞進了陸梨阮的嘴裏。


    “那怎麽會啊……”陸梨阮含含糊糊道,剛才那點兒惡心感,被西瓜清甜的汁水衝淡了不少。


    她投桃報李,也殷勤地給廖亭源插了一塊兒,送到嘴邊兒。


    廖亭源手上動作一頓。


    陸梨阮沒去拿根兒新的,而是直接用剛才紮過的那根牙簽……


    雖然叼走西瓜的時候,陸梨阮的嘴也並沒有碰到牙簽。


    但……


    廖亭源停了一瞬,隨即順著陸梨阮的動作,咬過那塊西瓜,快速低下頭眨眨眼,以掩飾自己神色間的不自然。


    陸梨阮倒是什麽也沒察覺到,動作也隻是一順手,腦子裏麵還在轉著剛才想的事情。


    “沒人把他們弄走,那因為啥啊……我們不會以為快要解決問題了,其實問題才剛剛開始吧?別嚇我……”陸梨阮星星眼。


    “不會的,我們現在晚上看到的信息越來越多,完全沒有再有別的情況向外延伸的證據,別多想,別自己想岔了。”廖亭源阻止她的胡思亂想。


    其實在空間中有時候是這樣的,廖亭源以前也參與過進入空間中的任務。


    精神力高的人,往往神經也更加敏感,如果自己的思維陷入歧途,會把所有人都帶偏的。


    因為在空間中,擁有高精神力的人,有著更高的感知和知覺,並且最後也是要由他們來尋找感染源的,所以他們是團隊的領袖,一般就算發生意見相左,大多也是以精神力高的人為主導的。


    廖亭源覺得自己要是現在把這個和她說了,她的壓力更大了。


    昨天晚上穿堂風有些涼。


    廖亭源看到陸梨阮屋子沒關門,走過去想幫她把門關上。


    結果走到門口,就看見陸梨阮抱著被子,抱得很緊,毛毛蟲一樣在床上扭著。


    嘴裏麵念念叨叨的。


    廖亭源試圖聽清楚。


    然後就聽到了:“哈!嗬!嘿!”類似這種擬聲詞。


    然後就看到陸梨阮在床上打了套拳。


    廖亭源:……


    想進去幫她把肚子蓋上,但感覺蓋上她也會馬上掀開。


    最後廖亭源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發現她隻是在打拳,並沒有做噩夢的跡象,慢慢關上門離開。


    “對了……昨天晚上你夢到什麽了嗎?”


    陸梨阮歪了歪頭:“沒有啊,睡得挺好的,怎麽了嗎?”


    “……沒事兒。”


    廖亭源按下榨汁機的按鈕。隆隆的聲音在屋子裏麵響起。


    “我仔細想了想!”


    陸梨阮扯著嗓子,讓自己的聲音在榨汁聲音中傳到廖亭源耳朵裏。


    “你說的對,我也實在是覺得,沒有別的什麽人再牽扯進來了……”


    陸梨阮覺得不能自己嚇唬自己,現在他們的故事線兒都已經基本完善了,空間似乎也感受到了,晚上的時間越來越長。


    陸梨阮感覺廖亭源的手表,顯示的時間都慢了不少。


    就那種陸梨阮自己體感好像過去了半個小時,但一看是手表,才過去了十分鍾左右。


    但還是一如既往地,隻有陸梨阮他們把門口的那些東西處理掉後,才會恢複到正常的狀態。


    陸梨阮覺得自己這些天,肱二頭肌都練出來了。


    “你幹嘛呢?”


    廖亭源榨完第一輪,用榨汁機自帶的篩網,準備把碎掉的西瓜子過濾掉,一轉頭,看見陸梨阮把自己睡衣的袖子,擼到了肩膀上,正擺出非常不標準的健美姿勢。


    “看看我胳膊上長肌肉沒?”


    陸梨阮側著頭,使勁兒繃著自己的胳膊。


    “你練什麽了?”廖亭源不明所以。


    “我每天掄那個大勺,搬那個門板子,拖那個屍體,怎麽不算健身了呢?我這也可以叫做生活化健身!”陸梨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居然感覺自己真的有點兒肌肉線條了。


    廖亭源……


    也不是很生活吧?


    “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有點兒!”陸梨阮招呼廖亭源過來看。


    廖亭源原本覺得她隻是在鬧著玩兒,結果被陸梨阮召喚過來,手裏還拿著篩網。


    然後發現……好像,還真有一點兒了。


    “你可能是有點太瘦了,稍微鍛煉比較容易看出來形狀。”


    廖亭源沒發現,自己現在也已經把陸梨阮口中那些事兒,稱呼為“鍛煉”了。


    “我哪兒瘦啊!我這是壯!強壯!女人就要強壯!”


    陸梨阮長這麽大,還頭一次有肌肉,以前看到人家漂亮姐姐有好看的肌肉,陸梨阮喜歡的不得了。


    現在發現自己也有了點兒,陸梨阮美得快要冒鼻涕泡了。


    “是是是,特別強壯!”


    廖亭源在她胳膊上拍了下,附和道。


    “你也得強壯!你才是瘦的那個吧?”


    陸梨阮沾沾自喜後,開始蹬鼻子上臉的指點教育上廖亭源了。


    廖亭源:?


    怎麽扯到我身上了。


    “你看,我們不能隻追求白幼瘦嘛!我看你就挺白幼瘦的!”陸梨阮見廖亭源又走回去,一隻手拿著杯子,一隻手拿著篩網,惡向膽邊生。


    突然找到了“說教”的快感。


    一邊說著,一邊往廖亭源的胳膊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然後:……


    “你怎麽也有肌肉啊?”


    廖亭源舉著東西的姿勢,胳膊正好是繃起來的。


    陸梨阮摸了一下後,狐疑地又摸了一下。


    廖亭源眨眨眼,突然覺得有些荒謬:“為什麽……我不能有?”


    “沒事兒,就是覺得你薄薄的。”一片兒似的。


    “可能是,這幾天,我天天和你做一樣的鍛煉,現練出來的吧?”廖亭源隨口敷衍道。


    陸梨阮知道廖亭源力氣大,但因為他力氣和他體型不符合的大,所以陸梨阮一直以為那是天賦。


    “鬆開我吧……”廖亭源對一直保持著姿勢的陸梨阮,歎了口氣說道。


    在陸梨阮摸上來的一瞬間,廖亭源動作都僵了一瞬。然後陸梨阮下麵的話,馬上就破壞掉了她的動作的曖昧意味……


    “然後去拿兩個玻璃杯。”廖亭源吩咐道。


    “哦,好。”陸梨阮這才發現,自己手還捏在人家胳膊上呢。


    陸梨阮剛才想問:那你別的肌肉也都有嗎?


    但話到嘴裏轉了一下,陸梨阮也意識到了,這句話好像……挺騷擾的。


    兩個人現在同吃同住,廖亭源就和自己的“媽媽”一樣,自己的確是不應該這麽沒有禮貌地,進行這種騷擾。


    陸梨阮在心裏教育了自己的行為。


    拿了杯子回來,兩個人一人捧著一杯加了冰塊兒的西瓜汁,安坐在沙發兩側。


    結束了關於鍛煉的話題。


    “剛才說到哪兒來著?”廖亭源發現自己和陸梨阮待的時間長了,思維都跟著跳脫了起來。


    現在也出現了,接不上前麵的現象了……


    “我想想。”陸梨阮自然地接口。


    灌了一大口西瓜汁後,回溯想起來了。


    “咱們倆說,那東西為什麽沒引起人們的注意,咱們倆覺得應該不是節外生枝,又有什麽別的人,把兩具屍體運走了。”


    “嗯。”廖亭源點點頭,誇了句:“年輕就是腦子好使。”


    “那當然!”陸梨阮絲毫不謙虛。


    “原本我們覺得,這空間隻在夜間顯現。”廖亭源點了點自己腕子上的手表。


    “嗯。”陸梨阮其實也覺得有點兒奇怪:“難不成這空間也有工時的啊”


    廖亭源:“應該,沒有吧?不然顯得它好像休息得比我們多。”


    陸梨阮:……


    你好在意。


    你居然在意起來了。


    “應該沒有吧。”陸梨阮鸚鵡學舌。


    “嗯。”廖亭源把杯子放在一邊兒。


    所以說,白天的時候,沒有人發現那個屋子有問題,應該也是空間的原因,就在此時此刻,我們覺得平靜的白天,空間應該也在發揮著它的能力。”


    陸梨阮反應了一下:“那為什麽,白天看起來這麽正常?外麵……外麵都是人啊,我看大家也都正常地進進出出啊。”


    然後陸梨阮回憶起,最開始的時候,廖亭源就和自己說過,如果是根本感受不到這個空間的人,其實這個空間對他們是沒有任何影響的,他們也當然是可以自由進出的。


    所以隻有陸梨阮和廖亭源的通訊是沒辦法聯係到外麵的,陸梨阮在軟件上的求職消息,一直收不到任何回音,也是這個原因。


    當時陸梨阮還覺得是自己實在是學曆太低了,連不限性別的保安這種工作,人家都不考慮自己呢。


    “所以說……現在白天的時候,空間也一刻不停地在影響著所有。”陸梨阮喝完最後一口果汁:“那我們按道理來說,白天應該也能找到線索。”


    “但我們,好像除了那天去寵物醫院,什麽也沒找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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