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亭源看著她木著張臉,也沒再說。


    陸梨阮倒是走過去,看了看擺放著的炒鍋,轉頭反過來問他:“你來試試哪個順手。”


    廖亭源沒反應過來,腦袋裏麵揮之不去的“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被陸梨阮這麽一叫,下意識道:“我不用……”


    陸梨阮:?


    “大哥,我讓你試試哪個炒菜順手,不是讓你試試那個打人順手!”


    陸梨阮撈了人家一個過做武器,把頭都打飛的鍋,自然是不能再上灶台了。


    陸梨阮很會看人眼色,燈亮了,看著廖亭源眼中,幾分對那口鍋的依依不舍。


    心道:這還是他的愛鍋……


    於是看到了,就想給他再買一個。


    “家裏還有。”廖亭源走過來,搖搖頭,他沒跟陸梨阮說,那鍋是個死貴的廚具牌子,一分錢一分貨,用起來不是超市裏賣的可以比的。


    他拿起一個小一點兒的,抓著把柄,稍微顛了顛:“你那個打人的姿勢,用這個重量的,更好發揮一點兒吧?”


    他聲音不大不小。


    陸梨阮眼睜睜看著,從他們身邊擦過的兩個中年阿姨,眼神在他們之間遊移,然後神色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與恐懼地快步離開了。


    陸梨阮:……


    別說阿姨們了,我現在都覺得我自己,非常可疑!


    廖亭源背對著那兩個阿姨,並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兒。


    他還在認真地挑選著,並且把另外一口鍋,也遞到陸梨阮的麵前:“這個呢?”


    陸梨阮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嘴比腦子快地打斷了他:“噓——低聲些,我們幹的這事兒,光彩嗎?”


    廖亭源:……的確是不太光彩。


    兩人最終還是提著一口新鍋回了家,廖亭源除了垃圾袋之外,還買了兩張便宜的床單。


    見陸梨阮看,歎了口氣,解釋道:“我昨天晚上扔出去那條,有點貴。”


    陸梨阮點點頭:哦,理解,這個隻有我一個人是窮鬼的世界。


    陸梨阮常在廖亭源家待著,當然發現了,雖然廖亭源家看起來很極簡,但無論是吃的,還是用的,看起來……都不是便宜貨。


    至少不像自己家,一看大半兒都是pdd買的。


    哦,衣服除外。


    陸梨阮那天看廖亭源開臥室的衣櫃,被裏麵掛著的一排,完全一樣的黑色西裝所震懾,廖亭源還是說的保守了,他那櫃子裏,絕對不止十套這種社畜西裝!


    原本廖亭源還想去買菜的,但被陸梨阮攔住了,兩個人在樓下的麵館吃了一口。


    “你說今天晚上……會重複昨天晚上的,還是會有別的?”


    陸梨阮是真心覺得發毛,這已經超出普通人的認知範圍了,雖然事到臨頭,她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衝,可一想到,還是覺得怕。


    “可能會有別的事情發生吧。”廖亭源看出來她惴惴不安的心情,也沒安慰她,而是實話實說。


    畢竟這也不是能編瞎話騙過去的。


    “你以前見過這樣的嗎?”陸梨阮撐著下巴,聽著旁邊桌子的客人一邊兒喝酒一邊談天說地,愁眉苦臉。


    “沒有。”廖亭源遞給陸梨阮張紙巾,點了點嘴角,示意她臉上沾上東西了。


    陸梨阮擦了兩下,都沒擦幹淨。


    廖亭源身子前傾,直接動作熟練地幫陸梨阮擦好了。


    他坐回去,認真地回憶著:“之前的確是有過不止一次的,空間中發生死亡的情況,但也……”他停頓了下,覺得在吃飯的時候描述的太具體不好。


    陸梨阮會意:沒有死的這麽離奇的,也沒有死得這麽慘的……


    “我倆出去之後,應該找個地方買彩票。”陸梨阮跟他對著歎氣:“要是能中五百萬,我們兩個就一人一半兒,然後就不用上班了!”


    廖亭源沉吟著沒說話,陸梨阮以為他不樂意搭理自己的癡心妄想。


    結果他忽然抬起頭:“為什麽不能中一個億?”


    “啊?”陸梨阮本以為這個話題都過去了。


    “然後我們倆一人一半兒,下輩子都不用上班了。”


    陸梨阮點點頭:“好主意。”


    我真是當窮鬼當習慣了,做白日夢我都隻敢做小的。


    你比我強多了。


    “對了。”陸梨阮忽然問道:“你是練過什麽嗎?”


    廖亭源的身手利落又漂亮,不是花架子,力道又很剛猛,實在看起來不像是野路子。


    “哦,你說這個。”廖亭源點點頭:“學過。”


    “你學這個幹嘛啊?你們單位集體培訓的啊?”陸梨阮看廖亭源的身形,也不像是做運動員什麽的。


    “我以前……”


    “嗯?”陸梨阮等著他說。


    廖亭源頓了一下:“給人做過保鏢。”


    陸梨阮:??


    你到底做過多少份工作啊?


    廖亭源看出陸梨阮的疑惑:“我年紀不小了……”


    人生經曆比較豐富是吧?


    你做的工作多倒是正常,但為什麽跨度這麽大啊?


    “你給什麽重要人物做保鏢嗎?”陸梨阮來了興趣,追問他。


    廖亭源搖搖頭:“不是,給藝人做保鏢。”


    “誰啊誰啊?”陸梨阮露出八卦的樣子:“能說嗎?”


    “沒什麽不能說的。”他低聲說了個名字出來。


    陸梨阮挑挑眉,自己還真知道,這兩天還挺紅的。


    “為什麽不幹了啊”工資不高嗎?”陸梨阮覺得這種工作應該工資還不錯吧。


    “還行,雇主把我換掉了。”


    “啊?為什麽啊?”相處下來,陸梨阮覺得廖亭源,是一個再情緒穩定,任勞任怨不過的老黃牛式社畜了。


    “老板開除人……也不需要什麽理由吧。”廖亭源淡淡道,情緒依然穩定。


    陸梨阮:好卑微的社畜發言。


    等回去後,廖亭源在廚房裏切西瓜,陸梨阮坐在沙發上,也沒有別的事兒幹,忽然心血來潮,搜索了一下那個男明星前兩年,一些在機場或者是活動現場的照片。


    果然找到了廖亭源。


    然後在幾張照片裏,看到了他和男明星同框的臉。


    哦,我應該是找到原因了。


    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是這個照片裏最好看的男人?


    陸梨阮腦子裏忽然蹦出這麽句話來,把自己逗樂了。


    “笑什麽呢?”廖亭源端著盤子走過來時,見陸梨阮用一種賊兮兮的眼神看著自己,嘴角小狐狸似的往上翹。


    “沒事兒。”陸梨阮搖搖頭,:“就要覺得你的確不適合做男明星的保鏢。”


    廖亭源總覺得她不止人蹦蹦跳跳的,腦子裏的東西也蹦蹦跳跳的。


    一時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年紀比她大了不少,所以不能理解她整天到底在想什麽啊……


    “吃水果吧,你多喝點水。”廖亭源指了指陸梨阮的嘴唇,陸梨阮舔了舔,又一陣刺痛。


    這幾天她上了大火,嘴唇都裂開口子了。


    就算陸梨阮再不樂意,外麵的天色還是黑了下來。


    陸梨阮站在窗台,朝著樓下看,院子裏下班的人急匆匆地往回趕,在小花園裏的孩子,也一個一個跟著大人回家了。


    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廖亭源從廚房探頭過來:“阮阮,你檢查一下,幾個手電都充滿了沒有。”


    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他們倆準備了三個大號手電。


    說是要最大功率的,五金店的老板跟他們保證,賣給他們的是穿透力最強的。


    “半夜在黑的地方打開,跟光劍似的,咻咻咻——”老板手舞足蹈。


    陸梨阮:這個世界上的中二病真多啊。


    白天試不出來什麽。


    陸梨阮聽了廖亭源的話後,想起來這件事兒,拿著個手電,打開窗戶,往樓下照去,的確是挺亮的。


    “充好了!”陸梨阮挨個檢查了電量,找了個斜挎包,塞了進去。


    然後把包戴在身上。


    廖亭源把陸梨阮用作武器的鍋,把手用細細的棉繩。一圈一圈地纏好,固定住。


    “這有什麽用?”陸梨阮摸了摸,不明所以。


    “防滑,防止打鬥的時候武器脫手。”廖亭源握著把手,揮動了一下給她展示。


    陸梨阮上手試了試,果然比光禿禿的油木把手舒服多了。


    但……你把這口鍋當武器來處理,怎麽說,也……算了。


    陸梨阮心想,感覺廖亭源幹這種事兒的熟練程度,好像幹過那刀口舔血的工作。


    能刀口舔血,能豔壓男星,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照顧得一手好孩子。


    好全能的男人。


    “你什麽時候金盆洗手的?”陸梨阮嘴比腦子快,蹦出來個問題。


    “我……洗什麽?”廖亭源沒聽明白。


    “洗手。”


    “洗過了。”廖亭源以為她說自己摸了鍋有沒有洗手。


    “哦。”


    兩個人進行了一番無用的,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


    果然……我們倆年紀差得太大了,她說得話我不太聽得懂。


    廖亭源看著陸梨阮的神色,在心裏麵輕輕地歎了一口。


    本以為今天的變故,還會在晚上十點鍾,準時開始。


    陸梨阮坐在沙發上,看著綜藝節目,忽然感覺到一陣遍體生寒。


    她猛地抬頭去尋廖亭源,因為她現在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晚上九點三十二分。


    是自己的手機時間又出問題了?


    她站起來時,正看見廖亭源走了過來,皺著眉,也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十點了嗎?真奇怪了……”陸梨阮嘀咕著。


    “不是。”廖亭源看了看她舉著展示給自己的手機:“時間沒有錯,現在就是九點三十二分。”


    “怎麽……往前提前了呢?”陸梨阮有些驚訝,因為這個變故的時間,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從十點鍾,越發向後延伸,好像是固定規律一樣,但今天固定規律打破了。


    “我去看看門。”廖亭源皺著眉,快步朝著門口走去。


    昨天門在他們出去之後,怎麽關都關不上,現在不知道是什麽狀況。


    廖亭源用力地推了一下門,門沒有開。


    還在鎖著。


    陸梨阮暫時鬆了口氣。


    但馬上,她這口氣,就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


    有人敲門。


    不是小貓在門上撞的聲音,而真真切切,是有人在敲門。


    “咚,咚,咚。”


    三聲。


    廖亭源站在門口,還沒來得及轉身。


    他聽到敲門聲,怔愣了一瞬,然後一個快步向前,看向貓眼。


    陸梨阮本以為,外麵會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你不見。


    可她見廖亭源站在門前,透過貓眼,繼續看著。


    便湊了過去:“能看到嗎?”


    廖亭源緩緩點點頭,讓開一步,示意陸梨阮可以往外看。


    陸梨阮深吸了一口氣,眯著眼睛,湊到貓眼前,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外麵站著個男人。


    陸梨阮是通過身形判斷出來的,因為看不清他的臉。


    走廊的燈還昏昏地亮著,但就好像唯一照不清楚,這人的臉。


    他站在門口。


    陸梨阮看見他伸出手:“咚咚咚——”


    那聲音,隔著門板,如同敲在了陸梨阮的身上。


    這次的聲音,比上次急促。


    “阮阮,你離遠點兒。”廖亭源拉了拉她的胳膊,讓她別貼的那麽近。


    “哦!”陸梨阮隻覺得門外站著的那個“人”,和昨天的“那東西”,不是一個。


    至少看著穿的衣服,不是同一個。


    “我們……開門嗎?”陸梨阮忽然問。


    然後就看見廖亭源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色:“啊?”


    陸梨阮感覺他想問自己:你這麽有禮貌嗎?


    人家敲,你就開?


    陸梨阮:……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不是不開門,就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啊?”


    廖亭源頓了一下:“其實不開門,也知道他想幹什麽。”


    陸梨阮:?


    “他手上拿著刀。”廖亭源淡淡道。


    “他想殺了我們。”


    陸梨阮汗毛豎起。


    “是外麵那東西想殺了我們,還是空間要殺了我們?”陸梨阮喃喃問道。


    “先看看吧。”


    廖亭源拍拍她的肩膀。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


    從最開始的一次三下,慢慢的,變成了無休止,不停歇的,重重的,一下一下的砸門聲。


    隨著頻率的加快,讓人覺得心跳都跟著那頻率一起加快。


    “誰啊!”


    陸梨阮覺得自己無比狂躁,沒控製住,大吼了一聲!


    外麵的敲擊聲停止了一瞬,隨即——


    密集得幾乎聽不到空缺的敲門聲,再次席卷而來。


    陸梨阮在貓眼裏看到了,他藏在背後的那隻手,握著的東西,寒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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