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和腿上的傷,是小的時候就有的,從他第一次犯案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而且,從他自己的供述交代來看,他對受害者們,有的是刻骨凶暴的仇恨。


    他恨女人,尤其恨這些能讓他想起他母親的女人。


    他選擇受害人的情況大不相同的原因,通過犯罪心理學來分析,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並沒有見過自己母親的樣子。


    他在很小的時候,據他自己的交代,他的母親在他三歲左右,就跑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按照小孩子的記憶,他對母親應該是沒有什麽印象的,所以他殺害的受害人,一定在他的潛意識中,和他憎恨的母親,有著某種相近的地方。


    這個“母親”,不僅僅是指生下他,在三歲的時候就不見了的那個母親,同時也有一部分是,鄭清平這個,在他心中幻想的母親形象。


    連張健和自己都說不清楚,他隻嚎叫著,他殺了的這些女人,都是他看一眼就覺得不順眼,就想弄死她們!


    他的案發現場,存在著過度殺戮的氣息,很多經驗老道的偵查員,從踏進案發現場的那一刻起,心裏麵就已經逐漸勾勒犯罪分子的性格特征了。


    靳樹禾也是在工作中一點一點積累經驗。


    越反複看著從前的卷宗,和那些案發現場的照片,靳樹禾就越能感覺出違和來。


    張健和即使重新回到案發現場,也絕對不會把受害者的屍體拖回到床上。


    即使靳樹禾分辨不出來,他究竟在屋子裏待了多長時間,但他覺得很漫長。


    凶手像是欣賞回味一般,站在屍體旁邊靜靜地看著,這不像是張健和的風格。


    第一次提審張健和,以他情緒狂躁崩潰而結束。


    但眾人的注意力,卻更多不在他身上,而是在靳樹禾身上。


    所有人臉上都沒有輕鬆的神色,辦公室裏氛圍甚至有些壓抑,本以為這個案子破了,雖然真相很殘忍,但對於靳樹禾來說,也算是好事。


    這麽多年過去了,終於抓到了殺害親人的凶手,即使永遠無法忘記,但總歸是大石頭落地,從此有了定論。


    誰曾想,是這麽個荒唐的結果。


    一二七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抓住了,他也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但靳樹禾母親的案子依然沒有破,還存在著另一個凶手。


    這麽多年他可能隻殺死了靳樹禾母親一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找到的機會。


    所有人中,最平靜的反而是靳樹禾,他早就對這個結果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曾經他也想過,說不定是自己想錯了呢,說不定真的是小時候的自己,在那麽緊張的情況下,記憶出現了偏差,自己的母親也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


    可現在證實了,他沒有錯,他的記憶沒有錯,直覺也沒有錯。


    但現在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審訊張健和。


    第二次提審的時候,張建和的精神明顯萎靡了不少。


    他神色陰鷙,在被問到作案細節時,說的頭頭是道。


    “我知道,我現在不說的話,以後也沒什麽說的機會了,放心,我會好好地講給你們聽……”


    他神經質地低聲笑著,忽而問道:“哎?問你們個問題啊,我算不算是……那個,特別,特別牛逼的連環殺手啊?”


    他渾濁的眼眸裏閃著深不見底的極惡,掃視在場每一個人:“我這些年也沒停止學習,我看了那啥,看了不少連環殺手的書和電視節目,我覺得我也不比他們差啊!哎,到時候有沒有人來采訪我,給我寫書啊?能不能把老子宰了的那些娘們的照片放上去,讓大家一起欣賞欣賞啊!”


    比起第一次的癲狂,現在的他更能讓人感覺到,他就是個心理扭曲到極致的瘋子。


    他處在社會中的時候,為了隱藏自己,隻能刻意地壓製,現在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現在他知道自己被抓到後,絕無生機,便徹底將積攢的惡意釋放出來了。


    見對麵的警察不為所動。


    他繼續問道:“老子看那些外國佬連環殺人犯,進到監獄裏麵了,都有妞兒給他們寫信,上趕著跟他們在監獄裏搞的!”


    他齜著牙,門牙有一個已經腐壞了一塊兒,黑黢黢的:“把老子的事情寫出來,老子在蹲監獄的時候,會不會有娘們上趕著來給老子當媽啊?最好長得像死了的那幾個,讓老子瞅著再爽爽!”


    “嘭!”


    今天負責記錄的呂純,猛地將記錄本甩在桌子上。


    同為女性,她聽到這些話,看到這種作惡多端的犯人毫無悔改之意,還肆意羞辱逝者,她實在是忍無可忍。


    謝隊看了她一眼,卻沒出聲製止。


    “嚴肅一點!”吳祁東威嚴道:“你以為你說這些話,自己就厲害了,就牛逼了?隻會對弱者下手,隻會對體力不如你的婦女下手,她們有的和你無冤無仇,有的盡心盡力的幫助過你,你恩將仇報,有什麽資格在這舔著臉大言不慚?”


    “采訪你?給你出書?你隻會接受法律的製裁,在嚴密的監視下度過你所剩不多的日子,遺臭萬年,每一個知道你的人,都會對你吐吐沫。”


    聽了這番話,張健和麵色灰青,他的狂妄囂張在執法人員麵前,不會引起任何恐懼。


    他的虛張聲勢,也被一一戳破,他開始發覺,他已經沒有任何招數可以用了,他從進到關押室後,慢慢地真正意識到,他真的完蛋了。


    沒有人麵對死亡的時候完全無感,連手上沾著多條人命的殺人犯也一樣。


    當換成是自己的命時,就有感觸了,真是太可笑了。


    “你今年還鎖定了第二名受害者了嗎?”


    “我本來是想殺了鄭清平後,就不殺了……”張健和癱坐在椅子上:“我原本沒想過碰到過鄭清平的,但那時候我去給學校送水的時候,看到優秀教師牆上,貼著她的照片,我他媽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把我扔了,還他媽的能過這麽好的日子,老子他媽的一定要殺了她!”張健和咬牙切齒。


    “老子一直找不到生了老子的那個死娘們,就用她代替吧,殺了她老子爽完了就金盆洗手!誰讓她對不起老子!”


    “她到底哪兒對不起你了!”呂純怒斥道。


    “她當初就不該關心你,不該給你買文具,不該給你買衣服,不該在你爸往死了打你的時候,讓你去她寢室避著!”


    張建和張了張嘴,冷笑道:“她他媽就該對老子好!當媽的就該對孩子好!憑什麽別人的老子娘都對他們好,就他媽老子的媽,跑了一個又一個!”他說出來的話無比荒唐,可他卻堅信著。


    “呂純,你出去,換齊思朗進來!”謝隊對她道。


    呂純把筆往桌子上一撂,起身就出去了,在齊思朗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讓他進去。


    自己站在隔壁屋子的玻璃前生氣。


    “你說,現在怎麽就不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呢?”呂純咬牙切齒:“就應該把他怎麽對受害者的,也這麽用在他身上!讓他自己感受下受害者的痛苦!”


    “哎——這話咱們自己說說就行了哈……”秦文拍拍她胳膊,安慰道:“他往後的日子不會好過的,你和他置氣沒意義,從現在開始到他死刑的那一天,他隻會一天比一天害怕。”


    可才一天的時間過去,事情突然很大的轉變。


    第三次提審張健和的時候,他斜著眼睛問道:阿sir啊,到底還要問我多少次吖——”他怪腔怪調。


    吳祁東卻沒搭理他,隻是問道:“你們家祖墳 的位置,挖出一具陳年骸骨,你知道什麽嗎?”


    張天河神色一愣。隨即他扯了扯嘴角。那地方又不是老子一家的祖墳。什麽人死在裏麵兒跟我有什麽關係?可不是我殺的。我殺的可都跟你們交代了。


    吳祁東臉色十分難看。


    因為張建和說到過,他過年的時候回老家去遷墳一事,重案組便打電話過去進行了確認。


    遷墳是真的,但時間線是假的。


    他遷墳的時間,是在年前的幾天,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就已經回到了蒲城。


    而在過年時候遷墳的,不止他一個人。


    正如他所說,那塊兒地如今劃入政府規劃區,凡是在那兒埋過家人的,有的子孫從外地回來,都趕著今年過年的時候給長輩遷墳。


    誰知道,張建和殺完之後沒幾天,這事兒就出問題了。


    除了各家各戶挖出來準備重新安置的骨灰盒之外,還翻出了三具,沒有經過火化,而是直接進行掩埋,早已經白骨化的屍骸。


    具體時間,就是在呂純和秦文他們去走訪老校長那天的傍晚,挖出來了第一具。


    這一具,是在那片兒墳地靠邊兒的位置。


    因為有一戶人家多少年前給祖爺爺立的碑找不到了,挖著挖著,就挖到了這麽個東西。


    嚇的是魂飛魄散。


    緊接著,第二天挖到了第二具,村裏人一看都慌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大過年的,這事兒就顯得格外晦氣和驚悚。於是紛紛報了警。


    在當地派出所的組織下,將整一塊用作祖墳的地,徹底發掘了一遍,這下找到了第三具。


    而第三具屍體,還就是在張建和爺爺奶奶和父親的墓旁邊。


    因為張建和一事,打電話回去時,當地派出所的警員,特意把這件事告知了他們。


    懷疑是否也與張健和有牽連關係。


    但緊接著,前往現場進行勘察的法醫,就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因為這些屍體的年份,已經很久了。


    張建和長輩旁邊的那具屍體,大概已經死亡掩埋30~40年。


    而另外兩具,則時間更長,差不多在五十年之上。


    想要知道更為具體的時間,就要回法醫實驗室,進行具體的檢測。


    可這個時間段來算,不可能和張建和有關係。


    張建和今年三十八歲,就拿年頭最近的那具屍體來看,也不可能是他小時候幾歲就開始殺人吧?


    可吳祁東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封閉貧窮的村子,怎麽可能在十來年之間,出現三具沒有人知道是誰的屍體,而不引起任何的恐慌,也沒有人談論……


    甚至當發掘出來的時候,本地的村民覺得非常害怕和詫異。


    這種種現象表明,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而且這三具屍體初步檢驗,都不是自然死亡或是病死。


    其中年份最近的那具屍體,骨骼上有多處曾經骨折過的瘀痕。


    並且頭上有非常明顯的創口,符合被人重擊後腦。腦損傷致死的指征。


    在和謝隊討論過之後,吳祁東想到一種很可怕的可能性。


    重案組辦公室聽到這事兒時,齊思朗瞠目結舌:“我靠,這要是真的……”


    靳樹禾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他這幾天和秦文帶著幾個偵察員,已經將調查重點,重新轉移到了自己母親當年的凶殺案上。


    在開過小會之後,重新擬定了調查方向。


    結果今天剛從外麵回來,就聽到這個消息。


    去到審訊室隔壁時,張建和臉上已經沒有那種瘋癲的神色了。


    他兩手死死的攥成拳,突然猛的砸下去:“你再說一遍?你他媽說什麽?”


    “我說我們已經將你的dna送去,與幾具骸骨的dna做比較,很快就能知道結果了。”吳祁東平靜道。


    “想問問你,你小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家裏,或者是村子裏,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


    張建和卻什麽也沒說,反而無比狂躁的,仿佛沒有辦法溝通。


    可結果出的很快,當他再次被帶到審訊室時,眾人清楚的看到,他臉色異常慘白,整個人仿佛要垮了一般。


    愣愣地看著吳祁東說出那句:“在你家三位長輩旁邊,挖出來的那具女屍骸骨,證明與你係有血緣關係,就是你的生母。”


    “張建和你找了他這麽多年,現在你找到了。她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


    審訊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被拯救過的男配纏上怎麽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給貓吃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給貓吃罐並收藏快穿:被拯救過的男配纏上怎麽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