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著眉,認真地再把那頁看了一遍,將本子合上放在副駕,發動車子。


    等回到市局的時候,正好趕上吳祁東開會回來,看見他還稍微愣了一下。


    “副隊,我好了。”靳樹禾率先示意。


    “嗬,年輕人就是身體好啊!”吳祁東拍了拍他的背:“人呢都?”


    “呂姐和文哥早上回來的,現在應該在休息,其他的人去走訪了。”


    “嗯,你手上拿的什麽玩意兒?”吳祁東保溫杯裏麵泡的胖大海,這段時間開會開的他嗓子都啞了,各方抓這件案子都抓的非常緊。


    他另拿了個一次性的杯子泡咖啡,水溫不夠,上麵還有沒化開的粉末呢,一仰脖,直接灌下去了。


    “從王老先生家,拿的鄭清平支教時候學生給她的紀念冊。”


    “有線索嗎?”吳祁東隨口問。


    “……我覺得有。”靳樹禾猶豫了一下。


    吳祁東立馬來了精神:“什麽?”


    “我不確定,因為並不是什麽直接線索,隻是我覺得……”靳樹禾解釋。


    “先說說看!”吳祁東不在意,這案子到現在,隻要能有可能的方向,就得去查!


    “那我去把呂姐和文哥叫起來,這是他們倆昨天出差跟進回來的線索。”


    “去!”


    沒會兒,秦文和呂純走進了辦公室,呂純好一點兒,至少洗了臉。


    秦文則都快成流浪漢了,他進辦公室,給吳祁東看得都是一愣:“謔!雖然咱們這兒不用太注意個人形象,但你也不能一點兒不注意吧?”


    “我眼睛還沒睜開呢,這小子就跟叫魂兒似的!”秦文摸摸下巴上紮人的胡茬:“我等會兒去刮胡子。”


    他邊說,邊偷偷瞄了尿了呂純一眼,人家卻連個餘光都沒給她。


    “小禾,有什麽發現?”呂純興衝衝的。


    “呂姐,你看看這兒。”靳樹禾把紀念冊翻到其中一頁。


    當年學生們湊錢買的紀念冊,紙質十分粗糙。


    配上孩子們努力寫的工工整整的字跡,更顯出重視與珍貴來。


    呂純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翻看了幾頁,孩子們的語言十分的稚嫩,還有不會的字,用拚音代替的。


    她看著靳樹禾指給她看的那一頁,眉頭一下子就皺緊了。


    這頁應該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寫的,字跡卻不像別人那樣用心,小心翼翼的,而是非常淩亂用力。


    不僅如此,還有被塗抹的痕跡,塗抹的黑黑的,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不太舒服。


    更讓人不舒服的,是裏麵的一些話。


    別的孩子寫的大部分都是對鄭清平的祝福,希望鄭老師能幸福,希望鄭老師能高興……


    希望鄭老師不要忘記他們,他們以後一定會給鄭老師寫信的,等長大了以後就去看望鄭老師。


    如老校長所說,他們其中很多,都把對鄭老師的稱呼,寫成了“鄭媽媽”。


    呂純在淩亂的那一頁中,也看見了“媽媽”這個詞。


    但讓人不舒服的,也就在這兒……


    那孩子寫道:你不是說要做我們的媽媽嗎?讓我們把你當媽媽看嗎?你要是我們的媽媽的話,為什麽要走?


    你為什麽不留下來陪我們?


    你撒謊!你騙人!你和我媽媽一樣,都是討厭的人,我恨你!


    後麵還有一句話被抹掉了,抹得非常徹底,呂純湊近了看,也沒看出來底下寫的是什麽。


    手摸上去,這麽多年過去了,那裏依然能摸出來凹陷,可見抹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氣,寫的時候有多麽的生氣。


    別的孩子寫下祝福的時候,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這頁卻沒有名字。


    秦文拿過本子,認真端詳了下,也沒看出來被抹掉的是什麽:“這孩子怎麽……”


    “知道是誰嗎?”他問靳樹禾。


    “找著呢……”靳樹禾正看著那張合照,從後麵的名字和冊子上的名字,對應排除。


    “但……那孩子當年才多大?就因為這一段小孩子的留言?”吳祁東“嘶——”了一聲。


    雖然有線索一定要去調查,但這……甚至連線索都算不上。


    “我小時候也給我們班主任的教師評價上寫過壞話!”在靳樹禾說到一半兒,進到辦公室的齊思朗舉手示意,然後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怎麽了?你們上學的時候,沒有給老師打評價啊?我三四年級那個班主任不喜歡我,天天說我多動症,還總找我家長,我記得他老和我媽說,帶我去醫院看看!”


    “你寫的什麽?”呂純斜眼看他。


    “我如實寫的唄!誰想到我們寫完老師都能看見啊,之後他就更不喜歡我了。”齊思朗挑挑眉:“我哪兒是多動症,我分明是精力充沛。”


    “你也寫你恨他了?還寫了好幾遍?”


    “沒有啊。”


    “那你那才是小孩子討厭人正常的思維,這孩子……具體的事情什麽都沒寫,明明是對他好,才會比孩子們叫媽媽,但他是真的恨這個對他好的老師,即便年紀小,這種心理也不太對勁兒。”秦文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哦,也是。”齊思朗翻了秦文一眼:“我現在就挺煩他的,這也是正常思維吧?”


    “嗯,太正常了。”呂純頭也沒回地搭了一句。


    “嘿!我對你還不夠好是不是?”秦文逗了句貧嘴。


    “但是不是有點牽強啊?”齊思朗仔細品品,還是覺得挺無憑無據的。


    “這些受害者,對受害者的稱呼,仿佛出現”媽媽”這個詞,我覺得這是個關聯……”


    呂純和靳樹禾是一樣的意見。


    “行,查吧,但先別興師動眾的,先查清楚這孩子是誰,行動軌跡吧,沒有切實的證據,別的也做不了。”吳祁東一錘定音,靳樹禾和呂純都是組裏直覺很準的人。


    有時候查案也是個寸勁兒,就得靠著那麽點靈感,甚至是運氣來。


    紀念冊上也不是頁頁都有名字,靳樹禾和照片一邊對,一邊比著字跡。


    張健和。


    靳樹禾最後鎖定了這個孩子,跟呂純要了老校長的電話,打了過去。


    “張健和……老張家的那小子……我知道他。”老校長聽到這個名字,想了下:“他小時候,村子裏孩子都管他叫瘸腿兒,小孩子嘛。”


    老校長歎了口氣:“他家裏沒人管他,他爸天天賭錢,給家裏的東西都賭沒了,他小時候讓土道上的蹦蹦車壓著腿了,沒養好,也沒錢去仔細看,就一條腿長一條腿短點兒,走道有點瘸。”


    “小孩兒哪知道好賴啊?就笑話他,怎麽勸也不行。”


    老校長頓了下:“怎麽問起這個孩子了?”


    “哦,在鄭清平老師這兒,發現了一些和他有關的東西。”靳樹禾自然地答道。


    “哦,是寫給小鄭老師的信吧?小鄭老師走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還時不時地寫信給她呢,後來時間再長了,可能就忘了。”


    “張家這孩子寫給小鄭老師也正常,當年小鄭對他最好了,因為他身體不好,小鄭特別照顧他……”


    老校長回憶:“他家貧困嘛,有他那個爹,一分錢也花不到孩子身上,小鄭老師也不給他錢,就買了吃的,讓他來她宿舍吃完,或者直接買衣服,讓他穿在身上。”


    “您能講講當年的事情嗎?我們想了解更多關於鄭老師的事情。”靳樹禾巧妙地把話題,歸結到鄭清平本身上。


    老校長也沒多想:“小鄭當年除了幫這個孩子,還幫了其他不少孩子呢,她自掏腰包給孩子們買棉服,買手套,因為不少孩子手上啊,凍得都裂開口子了。”


    “大部分孩子爹媽都是感謝小鄭老師的,但就那個張健和他爹……”


    老校長猶豫了一下,聲音放低:“他聽見孩子管小鄭叫媽媽,還去騷擾小鄭了呢!跑人家小鄭宿舍外麵,說不如小鄭真給他孩子做媽得了!”


    靳樹禾厭惡地皺皺眉。


    “當時他喝多了,在小鄭宿舍外麵胡咧咧,然後小陳,就和小鄭一起來支教那個小年輕,出去就給他打了!村裏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這麽傳出來的,一點兒影都沒有的事兒!小鄭和小陳都是正派人!”


    老校長大概是知道了今天走訪的時候,有人胡說八道,特意澄清了一下。


    但緊接著,老校長的下一句,把打著字的靳樹禾,和在一邊跟著聽的呂純,都弄得愣住了。


    “那混蛋喝酒喝得整個人都酥了,挨揍了也沒人幫他說話出頭,隻能跑了,本來以為這就完事兒了,結果張家那小子……”老校長“嘖”了一聲。


    “那孩子膽子太大了,他往他爹杯子裏倒農藥!”


    “要不是那天他爹還沒醉得那麽厲害,而且那農藥的味道實在是太大了,就真喝下去了啊!多嚇人啊!”


    呂純和靳樹禾對視了一眼。


    “他現在還在村子裏嗎?在的話,我們想和他了解下鄭清平,畢竟他們的接觸比較多。”靳樹禾聲音沒有任何異樣。


    “早不在了……出去得,得十來年了吧?”老校長算了算:“他爹喝死了之後,他就走了,他爺他奶住別的村兒,想讓他去給他們養老呢,他理都沒理。”


    “他還有爺爺奶奶?”


    “當年有,現在也沒了,但那老兩口,仨孩子,見他爹靠不住,就去別的村兒投奔小兒子了,結果聽說太不是東西,讓小兒媳婦天天罵,他們那個閨女,小時候天天讓他們連打帶罵的,人家出去打工,就再來回來過,聽說在外地過得不錯的。


    “他倆老無所依,這就惦記上這孩子來了……”


    “那孩子連他爹都不管,還能搭理他們?”老校長有些唏噓:“都是報應啊。”


    等掛了電話,呂純指尖點了點靳樹禾的電腦屏幕:“要我說,這孩子長大了,也絕對不是個善茬。”


    “我讓網絡那邊去查了。”靳樹禾抱著資料起身。


    靳樹禾接到陸梨阮電話是傍晚了,自從在梨阮姐那兒聽到,自己的行為舉止並不算是不正常後,靳樹禾反而好像平靜了些。


    今天並不會出現那麽嚴重的焦慮了,他發的消息,梨阮姐也回的很快,靳樹禾感覺到,自己被梨阮姐所珍視著。


    “梨阮姐?”


    “小禾,你有沒有給趙叔打電話啊?”


    “還沒。”靳樹禾愣了下,拿著手機走出了辦公室,他敏銳地感覺到梨阮姐語氣有些疑惑不解。


    “怎麽了嗎?”


    “今天陳嬸來我店裏了。”


    “啊?”靳樹禾也略感奇怪。


    “她……給我帶了幾張照片過來。”


    陸梨阮解釋:“是你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她說是在自己家相冊裏找到了,當年他們村裏沒有照相館,照相師傅到他們村子上是,她們不少人都拍了,因為一個村子拍的多,等洗出來後,照相師傅又給送回去的。”


    “她家有姐姐認識你媽媽,當時還一起拍照了,她想著,照片給你更有意義,就給送來了。”


    “她還問……我這兒缺不缺人工作?”這是陸梨阮覺得比較迷惑的地方,自己的店和她家距離很遠。


    “行,我……知道了梨阮姐。”


    “哎!”陸梨阮開口:“你跟趙叔打電話的時候,別提這事兒,陳嬸跟我說話的時候,感覺趙叔不想她在外麵找工作,咱們就別多嘴了,知道嗎?”陸梨阮多交代了幾句。


    “好,我知道梨阮姐的意思了。”靳樹禾也覺得有點奇怪,但梨阮姐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掛斷電話,靳樹禾撥通了趙禮柱的電話。


    “趙叔。”


    “小禾啊……”


    “您今天忙嗎?”


    “不忙不忙!有什麽事兒嗎?”


    靳樹禾把昨天和霞嬸說的那些,和他說了一遍,趙禮柱沉默了一會兒:“小禾,叔不是故意的,叔也……不懂啊。”


    “沒關係的趙叔,您也是為我好,昨天霞嬸跟我說了您當年……從裏邊把我抱出來的事情。”


    “害……”趙禮柱深深歎了口氣:“我當時隻顧著你了,你往裏麵衝,我就去追你,把你抱出來,屋子裏麵好些個警察,我也不敢看啊,悶著頭往外走,當時我要是能多看看就好了,興許能記住點兒啥。”他頗為後悔。


    “沒關係,行,趙叔,那我先掛了,嗯,好。”


    靳樹禾站在安全通道裏,掛斷電話,蹲下來,又坐在樓梯上,這裏沒有人,他能喘口氣兒。


    “小禾!哪兒呢你?”呂純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在……”


    “找到張健和這些年的行蹤了!”呂純打斷他,直接道:“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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