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阮的確想過多給些,但馬上便否定了,她對這孩子的同情與愛護,並不一定是他需要的。


    強加好心給別人,在別人看來,可能是難堪也說不定。


    在相處中,兩個人的關係的確是親近了一些,陸梨阮有時候察覺,靳樹禾在麵對自己的時候,沒有從前那樣子拘謹了。


    原本陸梨阮覺得他性格靦腆內向,但後來發現,他其實非常有主見,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


    有時候陸梨阮自己馬馬虎虎記不住的事情,他都心裏有數。


    陸梨阮在家裏拆了一堆快遞,當天沒收拾完,結果第二天就忘記想找的那個小裝飾放在哪個盒子裏了。


    “哎……我記得在這兒啊!”陸梨阮嘟嘟囔囔的。


    “梨阮姐你找什麽呢?”在廚房收拾的靳樹禾聽見聲音,看過來問道。


    “昨天我說好看的那一盒小冰箱貼,我準備帶到店裏麵去,不知道放哪兒了。”陸梨阮頭也沒抬,繼續把堆在牆邊兒的快遞盒,一個個重新翻出來看。


    “沒在那裏。”靳樹禾一邊用紙巾擦著手,一邊走出來,彎腰打量著那一堆,已經被陸梨阮翻得亂七八糟的盒子。


    “那在這兒?”


    陸梨阮又準備去翻另一堆,被靳樹禾製止。


    “應該……在這裏吧。”


    靳樹禾站在原處,手指點過幾個盒子,然後從角落裏將一個拿出來,遞給陸梨阮。


    “啊?我記得是個小盒子啊……”陸梨阮將信將疑,結果打開來一翻,居然真的在裏麵。


    靳樹禾看她找到了,便轉身回去繼續收拾了,留下陸梨阮頗為驚訝:“你怎麽知道在這個盒子裏啊?”


    明明昨天這堆快遞是她拆開的啊,兩個人從店裏回來,陸梨阮拆快遞,靳樹禾負責洗碗收拾桌子,他怎麽比自己還清楚?


    “梨阮姐你昨天不是說,要把冰箱貼和新買的盤子樣品一起拿到店裏嗎?”靳樹禾回答她:“說整理到一個盒子裏,直接帶走就行。”


    “啊……我好像是……說過。”陸梨阮努力回想著,覺得隻過了一個晚上,自己腦子裏麵就像漿糊一樣。


    “那你咋知道這個盒子裏麵裝的是盤子啊?”陸梨阮看了看那盒子,她拆完快遞會習慣地把上麵的信息都撕下來,避免扔的時泄露個人信息。


    “梨阮姐你忘了,這幾個快遞是我取回來的,在快遞點的時候我看了下盒子上的信息。”靳樹禾說的輕描淡寫。


    陸梨阮眨眨眼:好驚人的記憶力……


    最近快遞那麽多,幾乎都是這孩子取回來的,陸梨阮都不記得這盤子是什麽時候取回來的,靳樹禾居然還記得每個盒子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這也不是偶然情況。


    陸梨阮因為熟知自己丟三落四的毛病,在給房子換鎖的時候,讓師傅直接多留了兩把備用鑰匙,家裏麵留一把,平時用一把,另外一把就放在常背的包裏。


    如果一把鑰匙在外麵丟了,包裏麵還有把備用的,不至於連門都進不來。


    然後這天陸梨阮腳步沉重地走到門前,一摸衣服口袋,心裏一“咯噔”:鑰匙怎麽沒有了!


    陸梨阮下意識去找包裏麵的備用鑰匙,好在備用鑰匙還在。


    靳樹禾察覺到她一連串的動作:“梨阮姐,怎麽了?”


    “鑰匙好像丟了……”陸梨阮苦著臉,她因為一個人獨居,平時對安全問題很上心。


    鑰匙丟了,她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換把鎖了,雖然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但總歸是心裏不放心。


    “沒丟。”


    在陸梨阮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靳樹禾一邊邁進去,一邊平靜地說。


    “啊?”


    “這兒呢,梨阮姐昨天一天沒出門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鞋櫃上麵的小抽屜,食指從裏麵勾出陸梨阮在上麵掛了好幾個小毛絨鑰匙扣,花裏胡哨的鑰匙。


    “我昨天……”


    陸梨阮想起來,昨天禮拜五,下了一整天的雷雨,陸梨阮給自己放假,在家裏懶散打遊戲看動漫了一天,還真是一步都沒邁出去過。


    “你咋知道我沒出門?”陸梨阮非常不解,他怎麽知道自己的鑰匙在哪兒,還知道自己昨天的行蹤,明明這孩子昨天一整天都應該在學校啊!


    “前天晚上梨阮姐回來的時候,把鑰匙插在鎖芯裏麵了。”靳樹禾指了指門。


    陸梨阮依稀想起來了,她經常這麽幹,聽人說過在屋子裏把鑰匙插進去,外麵就沒辦法開鎖。


    還有就是如果拿下來,陸梨阮第二天出門的時候還要現找,插在門上省不少事兒。


    “我出門的時候拿下來,放在抽屜裏麵了,我和梨阮姐說過了,梨阮姐不記得了?”


    “我忘了……”陸梨阮實話實說,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昨天沒出門,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陸梨阮估計是自己看見門上沒有鑰匙,就直接開門出去了,壓根沒想起來這一茬,要不是包裏麵有個備用鑰匙,今天真得叫開鎖師傅了。


    “對了。”


    今天說到這兒了,陸梨阮從抽屜裏把另一把備用鑰匙拿了出來。


    “小禾,這個給你。”


    “嗯?”靳樹禾沒明白陸梨阮是什麽意思,怔愣一瞬。


    “你要是有什麽……事情,我要是不在家,你自己開門進來就行了。”陸梨阮說得是上次討債的事情。


    靳樹禾眸色閃爍,垂下眼簾,他沒伸手,反而往身後背了背,不自覺地撚著自己的衣角。


    “怎麽了?”陸梨阮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不解地問。


    “梨阮姐……我不能拿。”


    靳樹禾低聲艱澀道,他手握成拳,不讓自己伸出去。


    “這有什麽的啊……難不成你還擔心我哪天抓著你,說家裏少東西了啊?放心吧,我家徒四壁,最值錢的東西就是我自己了……”陸梨阮以為是他心思細,想的多,笑著開玩笑道。


    但靳樹禾還是沒有抬頭。


    他努力讓自己不去看梨阮姐的臉,不去感受她溫柔得笑容,體會她給自己的信任。


    他不能收下……也不敢收下,如果是那樣,他會忍不住地幻想,梨阮姐真的是自己的家人,會是什麽樣子?


    注定不是一個世界中的人,靳樹禾都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裏,應該終歸是要分離的吧?


    現在不放任自己想的太多,到時候,是不是就不會那麽難受呢……


    靳樹禾是個悲觀的孩子,即便是快樂的時候,他也不敢讓自己沉浸其中,不敢讓自己多想一點……


    沒有什麽是能一直持續的。


    陸梨阮不知道這小少年究竟在想什麽,但也能感覺到他的堅持,便沒再勸他。


    “那你如果真有事情,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陸梨阮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好。”


    因為下學期才開始營業,所以陸梨阮也不著急,裝修得很細致。


    日子便一周一周得過去,陸梨阮沒想到的是,她的視頻非但沒因為她辭職而播放量下跌,反而上漲了不少。


    但一個賬號的粉絲量到達一定數量時,再往上新增便會比粉絲基數小的賬號來的要容易,如同滾雪球那般。


    再加上陸梨阮的內容溫馨治愈與新穎有趣並存,所以播放量穩步增長,再加上陸梨阮之前的那幾條出圈的視頻,這兩個月的收入著實是很可觀。


    並且還接到了一些新的商務。大部分都和美食一類有關,陸梨阮把這歸結為,自己“廚藝”這個金手指,的確是很有用。


    但另一個金手指……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啊?


    陸梨阮百思不得其解。


    每一個下學期的期末,對於北方的學生來說,都是難熬的經曆。


    中午溫度能達到三十多度,教室裏空調是沒有的,校服是要穿的,趴在書桌上午睡一會兒,醒來後背的衣服都濕了。


    可又是難忘的,教室窗戶外麵的葉子格外的綠,操場上塑膠跑道上灰塵的味道,在別的地方都沒有……


    教學樓縫隙間落下去的夕陽,將周遭一片雲彩都染成粉紅色。


    等到了六月末,學生們就開始一天一天地盼著暑假了。


    溫北的生日就在六月末。


    他人緣好,早就說了到時候要請同學去家裏開生日會,班裏已經討論好幾天了。


    “樹禾!你也來啊!”


    他體育課打完籃球,回到教室見靳樹禾坐在位置上,過來勾肩搭背。


    “我周六有事情,禮物等你來學校了給你。”靳樹禾一矮身子,不讓他有汗的手碰到自己。


    “你送我最好的禮物,就是下學期的作業繼續給我抄!”溫北大大咧咧地一樂:“來玩兒唄,我媽還特意問你來不來呢!”


    “我周六真有事兒,幫我跟阿姨問好。”靳樹禾有些無奈,他能感覺到,溫北是以為他不願意和同學在一起,才這麽說的。


    “真有事兒啊,那行,我給你留塊兒蛋糕!”


    “可別,你好好玩兒,生日快樂。”靳樹禾揚了揚嘴角,拍拍溫北的肩膀:“恭喜成年!”


    他和溫北是小學同學,當時他們班的孩子,大部分都是七歲上學,所以在高三前,就滿十八周歲了。


    溫北齜出一口白牙:“謝謝了,未成年的靳樹禾弟弟!”


    十八歲的生日,對於每個孩子來說,都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


    這代表著,已經成年了。


    雖然生活可能並沒有變化,但心裏總是覺得,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


    但靳樹禾卻覺得不安,好像隨著日子的過去,有什麽事情,要趕著他的十八歲,一同到來。


    這天,靳樹禾進門後,看到春姨在屋子裏翻找著什麽。


    把把床下的幾個收納箱子全掏出來,亂七八糟的衣服被褥扔了一地。


    “呀,你回來了!”


    她聽見聲音,轉頭招呼道,靳樹禾看她穿著件兒不知道多久都沒洗過的睡衣,披散著頭發,但臉上的神情,卻透著股顯而易見的高興來。


    靳樹禾點點頭,想回自己的房間,卻被她叫住了。


    “喏!正好今天翻出來了,要不然我都忘了!”


    她招呼靳樹禾過去,指了指放在床頭的一個手絹折成的小包。


    靳樹禾在她的示意下,打開了手絹,裏麵竟然是一枚小戒指。


    窄窄的素戒圈,應該是金子的。


    看到靳樹禾不解的樣子,春姨扔下手裏的東西,站起身,給自己點了根兒煙,抬了抬下巴:“你媽的。”


    靳樹禾神色一怔,猛地抬頭看過去。


    “真是你媽的,你那個死爹當年拿著這玩意兒送給我,哄著我跟他過日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是你媽的……真他媽沒良心的東西啊!”她略帶嘲諷地道。


    靳樹禾看向那小小的戒指,他那時候年紀小,但也記得媽媽的手上沒有戴著戒指。


    “他倆結婚的時候,你奶給你媽買的,聽說老太太特別喜歡你媽。”春姨隨口道。


    這些靳樹禾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父母是在老家結的婚,他一兩歲的時候,便帶著他一起外出打工了。


    輾轉了好幾個城市,最後落在了蒲城這兒。


    靳樹禾也不怎麽記得老家的奶奶了,隻在過年回去的時候見過一兩次,臉上滿是皺紋的老太太,笑起來嘴裏隻剩下幾顆牙,用老家話對他叫著“乖孫兒”。


    後來很早就去世了。


    “我當時想賣了來著,結果知道這來曆……”春姨吐了個煙圈:“你媽的東西,你留個念想吧。”


    靳樹禾捧著那手帕,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放在桌子上。


    過了好半天,他才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沿著那細細的戒指,慢慢摩挲著。


    可他什麽也感受不到。


    最後,他重新將戒指包好,放到了抽屜最裏麵。


    他的視力很好,剛才春姨夾著煙的那隻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靳樹禾分辨不出來是什麽材質的。


    但之前,她從來都沒戴過。


    靳樹禾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但他心裏卻隱隱發空,他什麽都沒辦法決定,也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生活。


    總是同春姨吵架的那個男人,好久都沒出現過了,好像從那次討債之後……


    靳樹禾已經見他好幾年了,現在也消失的悄無聲息,沒有任何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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