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阮想擰開一瓶汽水遞給他,擰了半天,發現擰不動,還是靳樹禾自己接過去,打開來猛灌兩口。


    一邊看著鄰居那雙眼睛都笑成彎月牙了,語氣甜蜜認真地對自己說:“小禾,你是是姐姐見過的,最棒的孩子了!”


    一時間又有些臉紅,可又有些覺得,這句誇獎,不知道哪裏不太對勁兒……


    後來靳樹禾才慢慢回過味兒來:鄰居這話 不像是在誇自己這個年紀的……


    而像是在誇幼兒園的孩子,還要獎勵他一朵小紅花。


    為了節省一些成本開支,陸梨阮在做不同的項目時,經過比較,用的是不同的施工工人。


    有的好,有的就沒有那麽合心意。


    陸梨阮雖然性子好,可對於自己想要的,自己所規劃的,並不會妥協。


    對於敷衍完成的,令她不滿意的,也絕對不會被糊弄過去。


    尤其是她裝修的時候,還是在記錄素材。


    這些素材要剪輯成視頻,發布在自己的賬號上,也是為大家總結一些經驗。


    所以陸梨阮更不會,隨隨便便就更改自己的需求。


    陸梨阮對待施工的工人,態度禮貌並且盡量相互理解。


    可每個行業,總是有素質參差不齊的。第二個禮拜在做蛋糕展示台和架子的時候,便有工人覺得陸梨阮一個小姑娘,又很好說話的樣子。


    想要偷工減料,磨磨蹭蹭,還要讓陸梨阮照常結錢。


    陸梨阮當然不會如他所願,而是一一指出,他在工作當中的偷奸耍滑。


    要求他進行返工。按照自己的要求達標。


    結果那兩個工人頓時就不樂意了:“你個小姑娘,都告訴你了,隻能做成這樣,聽不懂人說話嗎!”


    “我在你們幹活兒之前,已經強調過了,現在你們所做的 與我需求不相符。你們不按照我的要求做工,我怎麽會按照你們的要求結錢呢?”陸梨阮也沒被他們嚇到。


    “怎麽?你還不想給錢了?”


    “別在這兒裝聽不懂話。我在說什麽?你們很清楚,我現在要求重新返工。不按照我的要求達標,這錢我是不會給的。”陸梨阮被突然衝到自己麵前的工人,逼得後退一步。


    “嘿!你個小丫頭……”


    “幹什麽?”


    那工人以為能嚇著陸梨阮呢,卻忽然見一人,擠進他倆中間。


    靳樹禾原本在一旁聽著,可見他挽著袖子的粗壯男人,好像要威脅陸梨阮似的,直接衝過來將他們隔開。


    靳樹禾淡淡問道。


    “你想動手?”


    陸梨阮原本還想到講道理的,結果被靳樹禾這一句,搞得一時間想著:怎麽……怎麽突然,要到下一個環節了嗎?


    這孩子脾氣這麽火爆的嗎?


    陸梨阮隻是在腦子裏想了一下,急忙拍了拍靳樹禾的後背,示意他不要衝動。


    靳樹禾沒有回頭隻是將一隻手背在身後,虛握成拳晃了晃,告訴陸梨阮,他有聽見。


    對麵皮膚黝黑,看著就很強壯的工人,顯然對於這個半大孩子,不放在心上。


    “小崽子你讓開,少他媽在這兒摻和!我就問問,今天這錢你是結還是不結?”


    他眼睛一瞪,想繞開靳樹禾,繼續往陸梨阮身邊來。


    “你不給,這東西我就……砸了它!不然給你做白工啊!”


    另一個工人也走過來,倆人一副今天就是要耍橫的模樣。


    “你——”


    陸梨阮的確是有點發怵,她以前沒碰到過這種情況,沒想到裝個修,做錯了活兒還是大爺了。


    關鍵是和這種人,有理也講不清。陸梨阮皺著眉,心裏想著要不吃虧就吃虧吧,大不了重新找人來做唄。


    步入社會的成年人有時,就得這樣。


    明知道吃虧,明知道被欺負了,明知道受人壓榨,但又能怎麽樣?


    陸梨阮這些年上班,也不止一次吃啞巴虧了,反正沒多少錢的玩意兒。陸梨阮窩窩囊囊地想著。


    “嘭!”


    下一秒陸梨阮嚇得一激靈,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在誰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麵前的少年長胳膊一伸,幹脆利落地將工人指著的那個架子推翻在地。


    架子倒下來,本來就做工不結實,這一砸,上麵的板子劈裏啪啦,掉下來好幾塊兒,像是還帶回音的。


    “艸!你他媽砸著老子!”


    那個站在旁邊的工人嚇得大罵,對著靳樹禾跳腳。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為難陸梨阮的那個,此時站住腳步,扯著嗓子問:“老子沒空在這兒和你個丫頭片子墨嘰,趕緊的結錢!”


    “架子本來就不是按照要求做的,現在都都壞了,結什麽錢?”靳樹禾淡淡地問他。


    少年的聲音青竹般,還不像成年男性低沉,清清郎朗。


    “架子不是你摔壞的嗎?我們幹活兒了就得給我們結錢!怎麽?你們自己他媽事兒逼,就不給我們結錢!”那人擺明了,一副要耍無賴的架勢。


    “架子不是你們砸的嗎?”靳樹禾指了指剛剛作勢要砸東西的人。


    “你胡說什麽呢!”


    陸梨阮此時也反應了過來。


    如果說吃點兒虧,她倒是不在意。


    可現在這倆人,擺明是太欺負人!指著他們又是吵又是罵,這要是自己還給了錢,讓他們得償所願,逍遙而去。


    陸梨阮一個禮拜晚上都得睡不著,咽不下這口氣……


    “誰說這架子是我們砸的了?分明是你們惱羞成怒,討錢不成,自己砸了嗎!”陸梨阮揚起聲音。


    “東西都砸了,還給什麽錢呀?實在不行你們報警吧,看警察把我們怎麽辦?”她兩手一攤,看似氣人,實則身子往後退到那倆人夠不到的地方,緊張地就差紮馬步了。


    別對麵等下真的來打自己……


    同時陸梨阮還用眼神示意,讓靳樹禾往自己身邊靠。


    你嘴上都這麽不饒人了,你腿怎麽還跟個原地紮根兒了似的?


    這整個大學裏麵的設施都不算完善,她自己店裏麵攝像頭還沒接上,估計外邊兒,學校的攝像頭也沒開呢。


    每次晚上離開這兒時,這店鋪的鎖,都得認認真真地檢查,確定鎖上了。


    不然晚上丟了什麽東西,第二天可真是找都沒地方找……


    去報警到查不著線索,這是二食堂那邊兒,有商鋪吃過的虧。陸梨阮聽在耳朵裏,這些日子便格外注意。


    那兩個工人顯然也沒想到,麵前這小姑娘來死無對症這一招兒!


    他倆也不可能真的跟人動手,一個細皮嫩肉的丫頭片子,一個看著都沒成年的崽子,要是真和他倆打起來,碰破點兒皮兒,他們都撈不著好。


    本來是想訛點兒錢,今天被陸梨阮揪著錯處,的確是他們沒有按照要求來做。


    想著靠蠻橫,把這小姑娘糊弄過去,讓她照樣把錢結了,他們就不幹了,把這爛攤子扔下。


    沒想到,眼看著那小姑娘都要掏錢了。這小兔崽子卻反應挺快,想出來這麽個法子。


    靳樹禾並沒有後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那兩個工人以為他要做什麽,反而自己心虛地想要閃躲。


    可靳樹禾隻是彎下腰,把剛剛放在架子上,現在掉在地上的,陸梨阮畫的裝修圖紙撿了起來,拍拍上麵的灰。


    “趕緊走,再不走報警了!”


    陸梨阮喊了聲,一把拽著靳樹禾,把人扯到自己身旁。


    “真尼瑪的倒黴……”


    “你這破店……開了就得倒閉!”


    ……


    兩個人無法,隻得罵罵咧咧地說著難聽話離開了。


    陸梨阮靠在牆上,見靳樹禾沒事兒人一樣,拿起一旁的掃把,把地上剛摔壞的玻璃掃起來:“梨阮姐,你先別過來,這兒還有玻璃渣。”他回頭囑咐。


    “你膽子怎麽那麽大呀你!”陸梨阮單腳跳到幹淨的地方,咧著嘴吸口氣:“就他倆那個體格……想打我倆,那跟打兩隻小雞仔有什麽區別呀?”


    “對不起。”靳樹禾停下動作,垂著頭局促地道歉:“我……”


    “我沒罵你!我是想說,吃點虧就吃點虧 ,這兒是沒有監控,你看他倆那無賴的作風,要是真動手了,咱們不更吃虧了嗎?”


    陸梨阮歎了口氣:“我也沒說你錯,本來這個事兒 就是我們占理,他們想要訛錢。可有時候……那不是形勢逼人嗎?咱們,咱們不是得知道變通嗎!”


    陸梨阮自己越說,越覺得沒什麽底氣。


    她認為自己這麽告訴靳樹禾沒錯,可麵前這孩子 用眼角看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梨阮總覺得他有一絲委屈。


    不知道自己小時候是怎麽想的,自己現在已經不記得了。


    但青春期的孩子,是不是還處於,我隻要是對的就硬剛到底,絕不低頭,撞了南牆也不拐彎都認死理兒階段啊。


    可的確也是,如果是對的,為什麽要妥協?如果是對的為什麽要審時度勢呢?好像是社會默認的規則。


    “哎……算了算了。”陸梨阮擺擺手。


    “中午吃什麽!這破地方叫個外賣也真費勁!”陸梨阮拿著手機,轉著身找網絡信號好的地方。


    靳樹禾重新垂下頭,繼續默默地掃著地。


    他其實不是傻了吧唧地硬要和對方杠。


    “那些業主吧,沒有幾個懂裝修的,你糊弄糊弄!能糊弄過去最好,糊弄不過去,你就說幾句硬話,尤其是女的看著裝修的……”


    煙氣繚繞中,他爸那張帶著油滑的臉眉飛色舞,拍著一旁的工友,大聲給他傳授“經驗”。


    “憑什麽他們一個個的給那麽點錢還想裝大爺!老子就不想讓他們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喝多了的男人,嘴裏吐出夾雜著汙言穢語的胡話。


    “但碰著厲害的,你也別和他們硬碰硬,不然倒黴的啊,還是你!誰瞧得起咱們啊!咱們就他媽好像比別人賤似的……”


    靳樹禾睡在裏麵屋子,薄薄的牆壁根本擋不住外麵的聲音,那個時候靳樹禾年紀還小,也許不懂究竟是什麽意思,可卻還是記在了心裏。


    剛剛見陸梨阮著急,擔心自己和人打起來時,靳樹禾想說,自己知道他們怎麽想的,不會發生衝突的……


    可聽著陸梨阮的話,靳樹禾又有些說不出口。


    明知道,自己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看不起,可靳樹禾卻總是有意地將自己的過去隱瞞起來。


    他和鄰居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每次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都會空落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再也不會與鄰居有任何交集了。


    相處的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反而會越發強烈,認識又怎麽樣呢,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細得像線一樣,親情,友情,家庭……


    所有一切在幼小懵懂時,以為堅不可摧,會永遠存在的東西,到頭來斷開得那般倉促,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好的壞的,皆是如此。


    他有什麽辦法,能與梨阮姐一直交集下去嗎?靳樹禾覺得沒有。


    陸梨阮不知曉他心中的悲觀,隻當他是聽進去了。


    “下午我重新聯係吧,前幾天王姐不還給我提過他們家用的工人嗎?”陸梨阮忙忙碌碌,不會因為這點小的挫折就影響了心情進度。


    王姐是隔壁店的老板娘,比陸梨阮早些開始裝修的,現在幾乎已經收尾了。


    陸梨阮麵對以後的鄰居,自然是和善相處。


    靳樹禾覺得她有種能力,主要是她願意,她的親和力能迅速讓人與她相處自然,並且會對她有很好的印象。


    在陸梨阮送了王姐兩次自己在家烤的餅幹後,王姐就已經樂嗬嗬地同她一塊兒閑聊了,關於這學校裏的一些事,陸梨阮都是從她那兒聽來的,就比如二食堂有鋪子晚上招賊了這件。


    王姐對靳樹禾也印象頗深。


    “你弟弟啊?”


    “啊,是,我弟弟,放假來幫我幹點活兒。”陸梨阮笑眯眯地拉著靳樹禾別幹活兒了,來台階上坐坐。


    陸梨阮手裏拿著個硬紙殼,一邊嘮著嗑,一邊兒扇風。


    中午發悶,幹著活額頭上都出了汗。


    “坐近點兒,我扇風你借點光兒……”陸梨阮在和王姐聊天的間隙中,自然地對靳樹禾開玩笑。


    她動作大了些,靳樹禾確實感覺到……柔柔的風拂過自己臉上。


    “上高中了吧?大小夥子長得真高啊!”


    王姨搖搖頭:“我家兒子跟他差不多大,一到周末抱著個電腦就不鬆手,別提幫我幹活兒了……”


    靳樹禾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麽了,他小心翼翼地湊得更近一點,目光垂下,好久都沒有這樣安逸而幸福的午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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