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太妃娘娘是什麽意思,就見太妃娘娘又拿出一張,明黃色的,空白的聖旨。


    陸梨阮這才明白過來,這份空白聖旨,便是可以決定幾個皇子的命運,結束這一場混亂爭端的東西。


    “為什麽,會在娘娘你這兒?”


    陸梨阮是聰明人,這個時候也不和太妃娘娘裝傻。


    太妃娘娘既然能拿出這東西,擺在她麵前,自然也知道,這些日子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與其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完全不知曉嵇書憫,嵇書勤和二皇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都在尋找什麽,還不如坦坦蕩蕩的直接說,看看太妃娘娘究竟想要做什麽。


    太妃娘娘聽了陸梨阮的話,微微抿了抿唇角。


    他們陸家出來的姑娘,沒有一個是笨的,也沒有一個是虛有其表的草包。


    “在他們開始大肆尋找前,皇上親手交給我的。”太妃娘娘悠悠道。


    陸梨阮有些吃驚,她通過種種渠道,知曉了當年,太妃娘娘與皇上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與皇上開始疏離之初,便是太妃娘娘涉足了朝政,而皇上對此非常不滿。


    他羽翼初豐,登上高位,不願有任何人幹涉自己的行為,尤其是一直護著自己,扶持自己的母妃。


    他拚命想證明自己已經能獨掌朝堂,對太妃娘娘的所作所為,甚至起了疑心,覺得太妃娘娘有垂簾攝政之心……


    太妃娘娘因此寒了心,從此便隻在後宮之中,與皇上之間也慢慢冷淡了下來。


    這應該是他們母子之間解不開的心結。


    怎麽到頭來,皇上將國璽親手交給了太妃娘娘?


    仿佛是瞧出陸梨阮的想法,太妃娘娘摸了摸她的臉蛋兒。


    柔柔地道:“人一生中,在不同的時候,會有不同的想法……”她神色微微惆悵。


    “少年時尋找庇護之所,尋找親近之人。尋著真情,許著諾言。壯年時傲視一切,想要掙脫樊籠,或是將曾經並行之人拋下,或是起了異心 分道揚鑣。”


    “等到末年時啊卻返璞歸真,又會和少年時相似,可也有所不同。往回看去時,大多是心中多了虧欠,有了懊悔。可少年時一切都蓬勃,末年時卻再無挽回的餘地……”她慢悠悠地說著。


    “梨阮啊……你說人到末年之時,是不是都帶著愧疚與無法挽回的絕望,消散於這世間呢?”太妃娘娘那雙微紅有些發腫的眼睛,看向陸梨阮,像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陸梨阮還未消化得了太妃娘娘言語中的深意與悲楚,但心裏已經有些難受。


    “我不知道。”


    “嗯?”


    “我還沒真正活過一輩子,所以最終如何,我也想不到,也猜不到。”陸梨阮如實道。


    “哀家也曾想過,若是不想人到末年之時有悔過,有懊惱,那在這一生中,凡事想得開,放得下,不付諸真情,也不起心動念。是不是就會好一些呢?”


    太妃娘娘像在問陸梨阮,又像在問自己。


    “但若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嚐試,什麽都不去付出,到了最後,會不會依然後悔呢?後悔在少年時期,壯年時期沒有去擁有,沒有去得到。現在垂垂老矣,再想要什麽都無力去追尋了。”陸梨阮搖搖頭。


    若是讓她選擇的話,她絕不會選擇什麽都不做。


    她已經嚐夠了什麽都不能做的滋味,現在有了能力,就算付出得不到回報也好,就算是真心換不得真心也好……


    總要去嚐試,學會擁有,也學會放棄。學會努力爭取,也學會順其自然。


    見陸梨阮認真的樣子,太妃娘娘好似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梨阮說的也對。”太妃點點頭。


    “但人一旦擁有了曾經不曾擁有的東西,心境也必然會發生變化,而這種變化,是不可扭轉的,哀家擔心梨阮……到時會心生苦痛。”太妃娘娘滿眼憐愛地看著陸梨阮。


    她是真心疼愛這個姑娘,陸家這幾個孩子裏,她覺得陸梨阮是與她曾經最像的一個。


    但就是這樣,太妃娘娘想多護著她一些,多為她想一些。


    希望她未來的路可以好走一些,不要遭遇痛苦折磨。


    陸梨阮怎麽會感受不到,太妃娘娘是自己的長輩,她平日雖話不多,但對陸梨阮的諄諄教誨令她受益良多。


    太妃娘娘從不是那種獨斷專行的人,或許是因為曾經發生過的事,令她對旁人毫無掌控之意。


    她隻是說出來,你也隻是聽一聽,至於前路要怎麽走,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兒,太妃娘娘並不強求。


    可即便,你走上充滿坎坷的路,跌倒時,她依舊會溫柔的拉你一把。


    陸梨阮望著太妃娘娘,自然知道她現在與自己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皇位究竟要給誰。


    陸梨阮不知道,太妃娘娘對嵇書憫的情況究竟了解多少。


    是否知道他現在已經痊愈,雙腿可以行走,與旁人幾乎無異。


    但太妃娘娘的幾個選擇中,顯而易見的,嵇書憫也在其中。


    太妃娘娘在以自身的教訓,告訴陸梨阮,若是掌握了權力,登上那個位置。人心或許會變。


    曾經的一切,或許都不做數了。


    無論是親情,還是夫妻之情,或許對於坐在高位上的人來說,都再不是重要之事……


    或許旁生枝節,或許恩斷義絕。


    就像當年的她和皇後一般,吃盡了苦頭,也傷透了心,卻依然無濟於事,什麽都改變不了。


    最終她及時抽身,如今還算祥和安寧,可看看皇後,這麽多年過的是什麽日子?


    看陸梨阮麵露些許茫然,太妃娘娘攬了攬她的背,讓她親昵地貼在自己身邊。


    “梨阮先莫怕,哀家對梨阮會一如既往,哀家這種大半截兒入土的人,縱然是變,也變不到哪裏去的。”她開了個玩笑來安撫陸梨阮,溫熱的掌心把陸梨阮的手捂的暖暖的。


    陸梨阮彎了彎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可若是人身份不變,心思就不會變嗎?”陸梨阮真心實意地發問。


    “也不是……怎麽可能有人是完全不變的呢?不過是更不容易些。”太妃娘娘並未說好聽的來哄騙陸梨阮。


    陸梨阮的確是有些迷茫,倒不是因為別的 而是現在,在眼下這個時候,隻要想想嵇書憫或許有一天,會變成皇上那個樣子,便隻覺得自手指尖開始,泛起一陣涼意,令她渾身關節都不舒服。


    不管如何,她都不願瞧見,與自己共度那麽多的嵇書憫,會變成麵目全非的樣子。


    陸梨阮深吸了一口氣,忽地又吐了出來:“我若是連信他的時候,都心生懷疑,那我不才是那個多疑的人嗎?”


    太妃娘娘一愣,隨即搖搖頭:“梨阮說的也是,哀家還未這般想過。”


    “他們兄弟二人,於那個位置來說,都是各有長處。”太妃娘娘把話拉了回來。


    陸梨阮知道她說的是嵇書勤和嵇書憫。


    而嵇書翎,似乎從一開始,就被太妃娘娘排除在外了。


    就像陸梨阮所想的那樣,太妃娘娘雖不插手,但心中清楚,一點也不含糊。


    “哀家也存著私心,便先喚了梨阮過來。”太妃娘娘神色透著淡淡的威嚴。


    陸梨阮看著她,心生感動,卻也沒想到太妃娘娘會有如此舉動,她這是在告訴自己,如果自己不願嵇書憫登上那個位置,她便可順遂陸梨阮的心意。


    若是他不登上那個高位,也許此生便不會改變太多,也讓陸梨阮此生更加幸福。


    “太妃娘娘疼我。”陸梨阮挽著太妃娘娘的手臂,將頭靠了過去。


    太妃娘娘笑了起來:哀家自然疼你,“所以呢……”


    “國之重事,我怎好憑一己之私來定奪,定要為國為民好才是,若我努力過了,爭取過了,往後的日子卻與我意想中不同,我也是無悔的。”陸梨阮堅定道。


    至少是現在,她不會因為一己私欲,因為無稽之談對未來的不確定一懷疑,對嵇書憫人品與情意的不信任,憑借一張空白聖旨,讓一切為自己掌控。


    這與她的初衷,與她的目的就大相徑庭了,也玷汙了她與嵇書憫之間的感情。


    即便嵇書憫不知曉,往後日日夜夜中,自己大概都要活在愧意與自責中了,陸梨阮向來坦坦蕩蕩,敢於前進也無畏將來。


    所以,她不會選擇的。


    “梨阮想好了?”


    “想好了。”


    “哀家其實……預料到了梨阮的回答。”太妃娘娘將那國璽執在手中。


    “若是娘娘,您會如何選擇呢?”陸梨阮忽然有些好奇,太妃娘娘經曆過大半生,會怎麽選擇。


    “哀家許是,會如梨阮一般吧。”太妃娘娘淡淡道:“如皇上所言,時至今日,哀家依然覺得,當年選了皇上,是那時最正確的選擇。”


    “或許……這便是皇上將國璽最終給了哀家的緣故吧。”太妃娘娘搖了搖頭:“萬事都有因有果。”


    太妃娘娘歎了口氣:“便讓他們兄弟自己來決定吧,哀家也是……管不了了。”


    陸梨阮眨眨眼,心說太妃娘娘您還真是,我若是沒有想法,您便撒手不管了。


    也不算是撒手不管。


    陸梨阮忽然在此刻,感覺自己好像對太妃娘娘的性子,有個更深層的了解。


    果然是陸家的姑奶奶,一個個都很有自己的脾氣,娘娘上了年紀,越發慈和,可能年輕的時候,同現在也十分不一樣。


    想想太妃娘娘年輕時做過的事情,想必也不是性子純善柔和的人,能做得出來的。


    太妃娘娘命人,去請了嵇書勤和嵇書憫過來,兄弟二人進來時,嵇書勤的目光落在了太妃的身上,而嵇書憫,則第一時間看向了陸梨阮。


    陸梨阮和嵇書憫對視上的一瞬間,心突然就定下來了,剛太妃娘娘說時,心裏麵想的那些,仿佛煙消雲散般。


    “見過太妃娘娘。”


    “都來看看吧。”太妃娘娘也不故弄玄虛,直接將兩人喚了過來。


    “如今事態急迫,哀家也知曉,這份空白的聖旨,究竟要如何來寫,你們二人自己抉擇吧。”太妃娘娘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可嵇書勤和嵇書憫著實是有幾分訝異。


    太妃娘娘從不管事兒,他們的確是沒想到……東西竟然在太妃娘娘這裏。


    “娘娘……這……”嵇書勤神色嚴肅,看著那方國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嵇書憫驚訝一瞬後,竟也平靜下來。


    “父皇有何遺詔,娘娘可以盡數告知。”嵇書憫恭敬道。


    他心思重,見太妃娘娘此番,覺得是否是太妃娘娘有意試探。


    但看向陸梨阮,又覺得自己小夫人,看著自己的神色……怎麽有點自己看不透的東西。


    陸梨阮與他實在是太熟了,熟到細微的表情動作,彼此都能夠察覺。


    “哀家並未虛言,皇上那般……你們也知曉,這空白聖旨,便是唯一留下的。”太妃麵對他們二人時,和麵對陸梨阮的慈愛關懷不同,稍有平和疏離。


    太妃對這些皇子,向來是一視同仁。


    皇子們小時候,太妃便對他們無親疏無遠近,對每個孩子都很慈和,但和每個妃子每個皇子都不怎麽太過親近。


    皇子們對太妃也敬重,沒有哪個對太妃娘娘心存不喜。


    “哀家這麽些年,也沒騙過你們小輩什麽,哀家也沒有那般心思,所以,你們也不用質疑哀家有試探之心。”太妃娘娘坦誠道。


    嵇書憫斂下目光:“孫兒並非疑您。”


    既然太妃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嵇書勤與嵇書憫也不再推脫,畢竟,走到這一步了,他們的確是差這名正言順的聖旨。


    原本已經做好了準備,既然嵇書翎想要圍攻皇宮,那便與之對抗,嵇書憫早已布好了棋,論人脈,論威望,論戰力,嵇書翎都贏不了。


    當那份空白的聖旨寫上了字,下麵珍之重之蓋上了國璽印後,一切都在那一瞬,塵埃落定,連帶著屋內幾人的心,一同定了下來


    陸梨阮在看清聖旨上的名字後,驚得扭頭去看嵇書憫。


    怎麽……怎麽是大皇子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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