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麽時候跟你說的?”陸梨阮捏著那封信,用盡力氣克製,才沒把它捏皺。


    “她回宮之前了。”嵇書憫接過那封信,隨便看了看,對其中的內容並無半分表示。


    “她當時用解毒的方子來騙你幫她回宮,騙你助大皇子得到皇上的信任,現在又要你,幫著她給大皇子立威?”陸梨阮簡直氣笑了。


    如果不是嵇書憫碰巧自己尋得了解毒的方子,那皇後是不是要用這個,無窮無盡的繼續要挾嵇書憫下去?


    “她怎麽敢……”陸梨阮從牙縫裏擠出來,但轉念卻發現,皇後怎麽不敢?


    她捏著嵇書憫的命,自然是什麽都敢的。


    嵇書憫這麽多年,若不是自己有能耐,如今定然被皇後壓得死死的。


    “怎麽比我還生氣?”嵇書憫心滿意足地品完陸梨阮為自己不平的樣子,拉著她攥成拳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你怎麽能不生氣?”陸梨阮反問。


    “那我不是要氣死?”嵇書憫捏捏她的臉,拍著她的背讓她順氣兒。


    “現在怎麽辦?你就讓她一直這麽下去?”陸梨阮憤憤然。


    “不行,我要去告訴大皇兄……”陸梨阮掙脫開他的手,大步就想往外走。


    嵇書憫沒想到她這麽雷厲風行,探手去撈,抓是抓住了,結果被陸梨阮一股子不知道哪兒來的蠻勁兒一帶,差點從輪椅上被扯下來。


    幸好反應快,另一隻手握住了輪椅的扶手,三皇子殿下好久沒這般狼狽過了。


    “哎!你拉我幹什麽啊?沒事兒吧?”陸梨阮趕忙停住腳步,回身查看,檢查嵇書憫的胳膊,生怕把這具脆弱的身子給弄散架子了。


    “你告訴他做什麽?”嵇書憫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兒:“等著看他在我屋裏演猴戲?”


    嵇書憫想想那一幕都覺得牙酸……


    “皇後做的種種,實際上都是在為大皇兄鋪路!”皇後如今已經表現得這般明顯了,她回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她心愛的,從小護著到大的孩子,謀一個前程的!


    顯然,最好的是什麽?


    最好的當然親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啊!


    “嗯。”嵇書憫表示認同。


    “憑什麽?”陸梨阮說不清道不明,就是心裏一陣脹滿的委屈感。


    “憑什麽誰都能來欺負你?”陸梨阮發自內心的問,嵇書憫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


    “身處其中,便是如此,你不爭不鬥,旁人也不會放過你,隻會將你當做墊腳石,當做過牆梯,把你踩進泥裏,最好是剖出你的骨血來,做慶祝勝利的美味佳肴。”嵇書憫語氣冷淡,但他看向陸梨阮的目光,柔和又溫軟。


    “梨阮不一樣,梨阮想把我從水裏撈起來,從火裏取出來……想把我縫好……你當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那麽做。”


    陸梨阮長歎一聲,生在皇家,便永無寧日,享著萬人豔羨的榮華,其中鬥獸廝殺般的血腥殺機,隻有自明了。


    陸梨阮難過地瞧著他,替他覺得悲哀。


    “別傷心。”嵇書憫其實不覺得自己如何可憐,他早已習慣,並融入其中,他與陸梨阮所說的,他自己也會做,毫不猶豫地將旁人踩進深淵。


    他給陸梨阮講那些故事。


    陸梨阮卻摸著他的臉,認真地道:“我不求你純善,我要你平安的。”


    “好,我欺負回去……誰也別想從我這兒得到半分便宜,因為梨阮會生氣。”嵇書憫哄小孩子一般,耐心與她保證。


    陸梨阮向來不喜爭鬥,但也不是軟性子。


    事到如今,陸梨阮心裏隻剩下鬥誌。


    “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察覺?”陸梨阮那股子對嵇書勤的無奈之感再起。


    “梨阮為何在意?”嵇書憫覺得陸梨阮對嵇書勤,總有種不同一般的在意。


    “因為你在意。”陸梨阮毫不猶豫:若不是因為你,我同他有何關係?”


    “梨阮總是……”嵇書憫無奈地勾勾嘴角。


    是啊,他沒辦法說自己不在意。


    從很久之前,嵇書憫對皇後的最後一絲念想消散殆盡,但對嵇書勤,卻總斷不了。


    大抵是因為嵇書勤此人,是真的毫無城府地對他。


    “我倒是想瞧瞧,現在的他,想要什麽,想做什麽。”嵇書憫神色間劃過一抹涼薄。


    這天下至尊之位擺於麵前,仿佛唾手可得,又有皇後傾力支持,這般天時地利人和,他會作何感想?


    嵇書憫不信任何人嘴上說的漂亮話,甚至不信看對方平時做什麽。


    而是要將對方真正推到那個境地,真的麵臨選擇時,再去看看,到底,是言行一致高潔傲岸,還是口不對心心念易變。


    有成算的不僅是嵇書憫一個。


    皇後如今的心思,也不在那些後宮爭鬥上了。


    當年她無法忍受被人壓製,被人算計,與後宮那些女人鬥得你死我活,可最終怎麽了,最終的對錯全憑皇上的一句話。


    她自以為的公道尊容,全都不值得一提,敗得徹徹底底!


    即便當年之事她確有與人為敵,但也並非她單方麵容不得人,她受到的算計,差點踩進的陷阱,數不勝數,可這些沒人關心,隻得自己咽下,消化平複了這麽多年,如今終是有機會重新謀劃。


    和女人鬥有什麽用?


    皇後這麽做不過是為了立威,並且迷惑皇上,讓他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樣子,而察覺不到她真正的意圖。


    瞧著容貴妃形容憔悴的樣子,皇後心中並未有幾分歡喜得意,反而有幾分帶著惡意的惺惺相惜。


    當年的自己,是否也是這樣?


    而當年還不是貴妃的容貴人,正雀躍地覺得自己贏了?


    “皇後娘娘……當年與你結仇的並不是我!便是我做了什麽,也與……脫不了幹係!”當年那個女子的名字,如今似已經成為宮中禁忌。


    容貴妃神色頗為驚惶。


    七皇子如今被皇上屢次斥責,母子不得相見,聽聞七皇子病重,容貴妃心如刀割。


    這些年她早已不在意皇上寵幸哪個了,一門心思全都撲在了兒子身上,這才是她後半生的倚靠!


    “當年本宮的孩兒病重,怎麽不見你們有半點同情之心啊?”皇後站著,俯視著跪伏在地上的容貴妃。


    容貴妃被關在宮裏,想見皇上,卻出不去,想派宮人去求皇上,可宮門禁閉,連個鬼影子都出不去,就在容貴妃心急如焚的時候,皇上沒來,皇後卻來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唯一做過的,便是趁機接近了皇上,大皇子當年如何,我並不清楚啊!”容貴妃狼狽極了。


    她在皇後回宮那一刻,心中便有哪裏惶恐不安,覺得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沒想到來的這麽快,不僅是針對他,更是針對他的兒子。如此精準地打在了她的軟肋上!


    讓她不得不從高高在上的,在宮中跋扈了那麽多年的貴妃娘娘,重新變成當年那個入宮不久,無權無勢,隻憑著美貌博得皇上寵愛的選秀進宮的女子。


    這麽多年順風順水,讓容貴妃娘娘幾乎認定自己在宮中都地位,沒想到這個做了這麽多年的美夢,一下子被徹底打碎。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淪落至此。


    就好像昨日還身處雲端,第二日便落下凡塵。落下凡塵都不止,她現在已然處於深淵。


    就連娘家也指望不上。母家的繁盛,都指著她這一入宮的女兒維係。


    如今她失了勢,母家更得謹小慎微的做人,根本沒有辦法幫上她什麽……


    皇上最近格外嚴苛,他們連求情都不敢,生怕這麽多年攢下的門楣,被皇上一怒之下斥奪了。


    竟是毫無辦法,毫無出路。


    這個曾經被容貴妃視為身份象征的奢華宮殿,如今更像是困住她的囚籠。


    “好一個你不知道。身份尊貴又如何?你定然想著,自己不會輪到這般田地吧?怎麽不動動腦子……當年本宮貴為皇後,可依然拿你們沒辦法!”皇後神色淡然,說出來的話卻飽含怨毒。


    “本宮恨你們恨的牙齒癢癢,知道本宮抱著大皇子的時候,在想什麽嗎?本宮在心裏麵咒你們,咒你們生下的所有孩子,都病痛纏身都少年夭折。如果本宮的孩子出事,便都去為本宮的孩子陪葬!”


    容貴妃身子一抖。


    皇後垂下的手腕上,露出一串佛珠。


    “本宮在佛前修身養性了這麽多年。都沒有用。本宮嘴上念誦著經文,心中卻滿是咒人入地獄的怨恨。”皇後看了看自己手指間寫字磨出的繭子。


    “本宮抄寫了千遍萬遍經文,對其中的每一句都倒背如流,可又有何用?佛渡不了本宮,本宮得自己渡自己,所以本宮回來了。”


    容貴妃看著皇後冰冷無波的麵容,心頭泛起冷意:“皇後娘娘!求您!您若是怨恨我,便讓我一人擔著!我兒卻是什麽也不知道,大皇子如今好好的!您高抬貴手……”


    容貴妃此時隱約察覺到,皇上不光是對七皇子,皇上對每個皇子都不上心。


    如果今日她不能求得皇後的放過,或許自己的孩子真的會沒命……


    皇後如今狀若瘋魔的樣子,讓容貴妃心生恐懼,不知道皇後究竟會做什麽,能做出什麽。


    “本宮也不想亂造殺孽,因為本宮也要為孩兒祈福積德。別想著去求皇上,也別想著將本宮今日與你說的告訴外人。”皇後垂著頭。


    “皇上當日如何對本宮,今日便會如何對你,他在乎的隻有自己的皇位。於他而言,這些皇子與他已經不是父子了,而是一隻隻虎視眈眈的鷹犬。他怕的很,又怎會來救你們呢?”


    容貴妃知道皇後說的是真的。


    如今皇上的身邊隻留一個大皇子,容貴妃不知皇後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


    看出她的想法,皇後神色冷淡:“別耍小心思,本宮如今可不是好性子了。”


    “你要如何?”容貴妃嗓子都嘶啞了。


    “想活命也簡單,老老實實的做個閑散皇子便可。”皇後回答她。


    容貴妃神色一僵,隨即點頭:“烈兒不會爭的!”


    “你嘴上說有什麽用?本宮要得是保證。”


    容貴妃定定地看著皇後,心頭浮現絕望來,她聽出皇後是什麽意思了。


    “娘娘……娘娘要烈兒怎麽證明?”


    皇後忽然笑了,她笑起來依然是略帶慈悲與溫和,可她說的話做的事,卻恰恰相反。


    “本宮的孩兒不能走路了。”


    容貴妃瞪大眼睛:“娘娘!娘娘明鑒!三皇子的事情和我與烈兒沒有半分關係啊!”


    這句話容貴妃的確沒有說謊,嵇書憫那次墜馬,究竟是不是意外,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可因為造成的結果,是他們這些人都樂見其成的,於是也沒人深究。


    容貴妃以為皇後要把此事扣在自己的腦袋上,頓時驚慌失措……


    “哦,本宮又何必在乎?就像當年,你們也無人在意本宮做過什麽一樣。”皇後隨意地瞟了容貴妃一眼。


    容貴妃絕望了。


    “太妃娘娘不會允許的……”容貴妃喃喃道。


    太妃娘娘雖然一向不怎麽管事兒,即便容貴妃與她共擔宮務的時候,總是故意爭權,可太妃娘娘卻從不動怒。


    太妃娘娘對每一個小輩都很慈愛,不失公允。


    “太妃?”皇後知道她黔驢技窮了,竟然搬出太妃來。


    “太妃當年未幫過本宮,又怎麽會幫你?”


    皇後心中並不怎麽怨恨太妃,當年太妃娘娘並未管她之事,可太妃娘娘也未摻和。


    太妃在她與皇上鬧得最不可開交之時,有一次在大皇子病重之際,親自帶著太醫前往,皇上敬她,才不得已妥協。


    若非太妃當日之舉,大皇子說不定已經沒命了。


    但太妃又沒幫皇後分毫,在這宮中她隻顧著自己,還有她的娘家。


    皇後不喜陸梨阮,更不願見她對嵇書憫產生影響,但在有次給太妃請安時。


    “本宮瞧著,憫兒同阮阮間情意頗深,實在難得啊。”她多說了這麽一句。


    皇後便知,這是太妃在告訴她,別動陸家那位皇子妃,不然就是冒犯她。


    皇後默然不語,收了把陸梨阮從嵇書憫身邊分開的心思,太妃此後也再沒與她提過,好似當日那句話並無深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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