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覺,弄到那個舉證自己的簽字畫押,二皇子根本不知道,在上麵簽字的人究竟都是誰?


    看父皇的震怒程度,絕對不是三兩個小角色……到底是誰,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二皇子背後發涼,覺得現在是有不知道多少的人在同自己作對,而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他現在在自己府裏麵說話做事,都疑神疑鬼的,生怕又被人監視了去。


    下麵的幕僚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知道誰是搗鬼的人還好說,現在這……


    二皇子這邊惶惶不可終日不說,七皇子那邊也不得安生。


    他的不安不是從被彈劾開始的,從宮中發現那兩個死去的宮女後,他便不安得厲害。


    因為死的根本就不是宮女,怪不得太妃娘娘查了這幾日,卻一無所獲,甚至連她們的身份,在哪個宮裏麵當差都不能確認。


    因為她們是七皇子從宮外帶進來的!那日冒充官員女眷的侍女進宮的,然後才換上宮女的衣服。


    究竟是誰?洞察了自己的所作所為,那人隱藏在暗處,是否還抓著自己其他的把柄?


    “宮女”的死狀,也是七皇子想不明白的不隻是她,容貴妃同樣也想不明白。


    她們的目標其實並非太子,也並非那什麽陸家的女兒,而隻是為了將水攪渾。


    前太子婚事作罷,尊嚴掃地,皇上怒中定然考慮新的太子人選,他們還有後手,再加上容貴妃娘娘的枕邊風,自己一定是最好的太子人選!


    可沒想到,不止他一個人出手了!


    看這架勢,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股勢力,實在是太亂套了!


    “他們現在每一個都很害怕吧……真可惜,孤不能親眼看到他們醜陋的樣子。”


    那天被摔散的佛珠,已經重新串好,被嵇書憫的指尖揉捏碾過。


    “不是都心懷鬼胎嗎?那孤就讓他們好好熱鬧熱鬧!互相猜忌,互相警惕報複,這宮裏麵…要有大戲唱了!”嵇書憫嘴角揚起個冰冷的弧度,心情頗好的樣子。


    “殿下,那兩個宮女……”聲音從隱秘的黑暗處傳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那兒還立著個黑衣人。


    “哦?”嵇書憫輕輕摩挲著毫無知覺的膝蓋。


    “孤那蠢笨的弟弟以為如何?孤想從那兩個女人口中得知消息?”


    他語氣嘲弄得很,好像在他口中,七皇子是個未開智的畜生般。


    “孤隻是好心提醒她們,禍從口出,要是不想說錯話,可以先把自己的舌頭拔掉啊……咳咳。”輕笑聲被壓抑不住的咳嗽打斷。


    “很快,她們就懂孤的意思了……”


    “殿,殿下,您…您該喝…喝藥了。”小喜子端著漆黑的湯藥過來。


    嵇書憫垂著眼:“驗過了嗎?”


    “驗…驗了。”小喜子遞了張帕子到嵇書憫麵前,上麵是一根銀針。


    侵過藥的半截兒泛著淡淡的烏青色。


    “嗯。”


    嵇書憫摸了摸那根銀針,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喝完後沒一會兒,他突然死死抓住胸口前的衣襟,用力到關節慘白。


    消瘦的脖頸後仰繃到極限,單薄的肩膀因為呼吸不暢與疼痛而發顫,但他微微張開的唇中,卻半點聲息都沒有透出。


    無聲地僵持掙紮後,驟然如斷了的弦般,鬆了下來,這般涼的天,嵇書憫的額頭鼻尖,卻滲出一層細汗來,可見剛才痛苦之劇烈。


    “殿,殿下,您…您…用不用……”


    “不用,這可是,洗精伐髓的好東西啊,孤怎麽能不好好受著呢?”嵇書憫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喘一喘,聲音低得像是馬上要斷氣兒了般。


    但語氣裏犀利的嘲諷勁兒,依然半點兒不減,薄涼又冷漠。


    如同嵇書憫所說,過了沒幾日。


    容貴妃因為失言惹怒了太妃娘娘。


    一向寬容待後宮,脾氣溫和的太妃娘娘,驟然發怒,竟是連知會都沒知會皇上一聲,便將容貴妃禁足罰俸。


    太妃娘娘這麽做下了容貴妃的臉麵,讓宮裏麵都很吃驚,畢竟貴妃娘娘可是皇上如今最寵愛的女人,平時誰敢惹?


    可皇上這次卻沒有出聲,去了太妃娘娘宮裏一次,回來後,竟是沒提起貴妃娘娘的事兒。


    也沒人知道太妃娘娘究竟與皇上說了什麽。


    皇上竟是將太子殿下的婚期又寬限了小半月。


    合安侯府得知這個消息後,也並未開心。


    先前那個婚期,誰都能看出來這樁婚事的不上心,如今寬限半個月,雖說能準備更充分些,但就更突出這樁婚事的潦草了。


    嵇書憫知道此消息時,並未有什麽反應。


    也沒有喜悅,也沒覺得被忽視。


    “殿下,這婚事您怎麽打算的?”一個穿著褐色掃灑太監粗布服的男人立在他身後。


    進門的時候他含胸駝背,唯唯諾諾,但此時展開站直了,顯得體型頗為壯碩。


    “嗯?哦。”嵇書憫懶洋洋地靠著。


    “孤不信司禮監那幫刁奴,讓人去看著,孤的婚禮一定,要夠足太子的儀仗!”嵇書憫認真地強調。


    “啊?”


    男人顯然問的不是這個,他問的是嵇書憫對這樁婚事有什麽打算,這位本不在計劃之內的太子妃,究竟要怎麽處置。


    結果太子殿下現在最關心的事情,是自己婚禮的排場夠不夠宏大,夠不夠太子的身份威儀。


    “怎麽?做不到?孤什麽時候容忍你們如此廢物了?”


    “謹遵殿下所願。”男子急忙低頭應下。


    “讓孤那個好七弟,在孤大婚那日來個彩頭吧……敢把主意打到孤的太子妃頭上,真是越長越愚笨了!”


    “是,殿下。”


    嵇書憫看著窗口久違地射進來的陽光,虛虛地握緊手,似是想抓住什麽。


    屬於孤的東西,定要冠以孤的尊榮,不容許半點玷汙折辱!


    這個念頭無時無刻不在太子殿下心中,絕不更改妥協。


    院子中那棵桃樹,終是生出了幾點新綠嫩芽,嵇書憫視線略過桃樹,落在了……


    樹側後方,新開的一個狗洞上。


    等太子妃進門時,這些洞兩側也奉上龍鳳呈祥燭吧……他琢磨著。


    也許是這院子太安靜了,又也許是從未有過……太子妃這般親密身份的存在。


    嵇書憫竟是開始對大婚產生了些莫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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