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芬跟蘇老頭,即使再興奮,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此時也有些疲倦。


    那青年人看出兩人身形的疲憊,很禮貌的把嘴閉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蘇老頭找到自己的床鋪躺著,想要睡覺,被王春芬一把阻攔。


    “現在才幾點呢?你就睡覺,現在睡了,晚上又該睡不著了。在挺挺,到點再睡。”


    蘇老頭無奈,也隻能克製住自己的困倦,強打著的精神看向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上下眼皮直打架,知道自己老伴是為了自己好,一旦他現在這個點睡了,晚上他是一點也睡不著了,第二天就回非常沒精神,晝夜顛倒。


    “你喝喝這個,這是乖孫女工廠裏生產的,貴著呢。”


    王春芬遞給蘇老頭一杯速溶咖啡,又從包裹裏拿出一個潔白的瓷杯。


    把咖啡倒進裏麵,用熱水一衝,突然有一種小資的架勢,但事實上王春芬和蘇老頭都是實實在在的貧農出身。


    咖啡那醇厚的香氣很快就在車廂中飄蕩,聞到它的人忍不住再聞第二次。


    有的人忍不住順著香味尋找來源。


    就看見蘇老頭皺著臉舔了一口,“苦死了。”


    想吐又不敢吐,隻能強行憋著自己咽下去。


    “老山豬吃不了細糠,你這一輩子有點好東西還吃不下去,你知道這東西在小禾工廠得賣多少錢嗎?”


    “這可是連外國人都要進口東西,你咋不知道好賴呢!”


    王春芬看著蘇老頭這副樣子,很是不滿,她在二廠的時候就在這咖啡車間負責包裝,這活不累不說,身旁還有好姐妹跟她閑聊說話,從姐妹那了解了不少廠子裏的消息。


    其中就包括他們二廠這些臨時工就是為了緩解主廠生產壓力而建的。


    而她們生產訂單,主要就是供應外國的那些友人的。


    王春芬一想到自己手上包裝的東西,將會走出國門,就有一種強烈的自豪感。


    這可是從她王春芬手裏出去的東西呀,四舍五入她走出國門了呀!


    所以她特別看不上別人這麽糟蹋東西。


    挺貴的東西,結果沒在對方麵上看上到滿意的神色,這可不行。


    所以蘇老頭就挨罵了。


    “好喝,好喝。我剛才沒品出來,嘿嘿。”


    蘇老頭趕緊說好話,一開始的困倦也被這苦澀的味道給刺激精神了。


    “哼。”王春芬冷哼一聲,然後端起杯子在鼻下聞了聞,然後小口的抿著,麵上湧現出一股陶醉的神色。


    蘇老頭看見自家老婆子這麽專業,也覺得自己過於粗鄙,這樣不行,要是他跟不上自家老婆子的腳步,還不得被自家老婆子嫌棄呀!


    端起茶杯,也慢慢學著自家老婆子的舉止動作,仔細品嚐,控製住自己想要皺眉的衝動,讓自己的行為舉止符合此情此景。


    其實王春芬一開始也喝不慣這東西,她一個農村人啥時候見過這種東西呀,一開始,她因為這東西聞起來太過於香醇,沒忍住喝了兩口,那兩口全憑她自己的毅力咽下去的。


    後來她工作著,漸漸習慣了廠裏的生活規律,而且廠裏的福利待遇也不錯,這種在咖啡,在他們咖啡車間工作的工人是不缺咖啡喝的,每天都有剩餘的咖啡粉被她們收集起來,廠子裏要保證咖咖啡粉的“新鮮度”,被剩下的咖啡粉領導會做主把這些給她們,她們在休息時就會衝一杯喝喝,再聊聊天,也別有一番意境。


    慢慢的,王春芬品嚐到了咖啡的滋味,不得那麽多人都要喝呢,這麽貴也要喝。


    這咖啡確實有它的優點啊,喝著喝著她就覺得這咖啡特別好喝,而且還提神。


    再後來,廠裏給她們分的咖啡粉會被她用家裏之前喝完的麥乳精鐵罐子裝起來。


    積少成多,慢慢的,也裝了滿滿一罐了。


    在裏麵放一個小勺子,喝多少盛多少,很是方便。


    收回思緒,王春芬看著自家老頭子努力學習的樣子,眉毛鬆展。


    “這才對嘛!”


    兩人對著品著咖啡,如果忽視她倆那幹燥的皮膚,會更加合情合景。


    “老姐姐,你們這是走親戚嗎?”一位齊短發的中年女同誌走了過來。


    王春芬一愣,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


    “不是,是孫女要領著我們去北京玩。”


    王春芬雖然不解今天自己怎麽那麽受歡迎,但還是把屁股挪了挪,讓對方坐在自己的床鋪上。


    那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端正的坐在王春芬的床鋪上。


    “是孫女領你們去北京玩啊?那你們祖孫的關係還挺好的呀!”


    那名中年女性似乎有些驚訝對方是這麽個回答。


    “是啊,我們家就數我孫女出息了,既然工作再忙,也要擠出時間陪我們老兩口圓一圓夢想。”


    “這不,這次就領我們來北京溜達溜達。”


    王春芬揚了揚下巴,一臉的自豪。


    對麵蘇老頭也端正坐姿,擺起了自己的“架子”。


    “啊,那姐姐,你們是真有福啊!”


    “還成,還成,妹子,你去京城幹嘛去?”對方主動跟自己搭話。王春芬怎麽也不能讓人家話落在地上,也禮貌的會進行回問。


    “啊,我家就在京城,這次是外出回家。”


    那中年女性似不在意的,抬頭看了看被遮擋上的床鋪,意識到裏麵躺著的,可能就是對方的孫女了,隻可惜對方不出來露麵。


    “哎,妹妹你是幹啥的?這是去哪兒了?要離開家這麽遠。”


    “唉,還不是我那個不爭氣的閨女兒啊,非得要遠嫁,這下好了,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麵,我這心裏這個惦記啊,關鍵她嫁的人條件還不行,隻能讓我這個當老娘的隔一段時間去看她幾眼。”


    “能咋整?還能眼睜睜的看她日子過不下去嗎?多少我也得補貼些。”


    “現在有我這個親娘在,對方怎麽也不能小看了我閨女,這要是沒人撐腰,以後的日子說不定過成啥樣呢!”


    那中年女性越說神情就越擔憂,把母愛體現的淋漓盡致。


    “可不是麽,兒女都是債啊,走到哪裏這當娘的都放不下心,更何況嫁這麽遠!”


    身為女人,王春芬很能理解對方的感受。


    也許是分享了家中的事,拉近了兩人的關係,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已經好的跟親姐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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