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棋越說越激動,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在我給家裏寫了信,家裏人幫我問了明華哥,明華哥說可以再等我,隻要我這個月能回去,他就不跟別人結婚,所以我隻能出此下策,我吞了好多的火柴,火柴上麵有紅磷,紅磷你知道吧?”


    “紅磷吃多了,也是會死人的,胃部會造成極大的損傷,我想著隻要我控製好量,逼迫大隊同意我的病退申請,我就能回家了,我就能跟我的明華哥在一起了。”


    “你看,我是不是如願了?”


    劉棋攤開雙手,望向蘇愛。


    蘇愛睜大雙眼,“你瘋了?”


    “真是瘋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你知不知道如果讓大隊的人發現了這事兒?你的回城名額還能有嗎?你竟然敢跟我說這件事兒!你怎麽敢的!”


    蘇愛簡直不能理解對方,要是控製不好量,命都可能沒有,能活著誰願意死啊!


    劉棋太瘋狂了,為了一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嗎?


    “瘋了,嗬嗬嗬嗬,早就瘋了。”


    “你以為知青點兒裏的人,有幾個正常的,誰心裏沒有點兒毛病?”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勞作,看不到一點兒的希望,沒人脈,沒靠山,一個年輕的女同誌在這裏會發生什麽?你有想過嗎?”


    蘇愛不可置信。


    “有些人能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可有的時候又生不如死,誰不想健健康康的活著,難道我不想嗎?”劉棋說著說著,眼淚都流下來了。


    “知青點裏的女知青啊,白天勾心鬥角,晚上團結的像是親姐妹一樣,上個廁所都要搭伴兒,生怕被一些心思不軌的男知青和隊裏的隊員們禍害,你不知道我一開始來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我的害怕。”


    “我能堅持到今天才瘋,已經很厲害了,蘇愛,我不像你,我沒有好的家世,也沒有厲害的姐姐,在大隊裏更沒有靠山,我除了病退這個辦法,再也想不到別的了。”


    蘇愛剛想說她跟蘇禾沒什麽關係,蘇禾也不可能幫助她,就被劉棋打斷。


    “你還是太心高氣傲,沒有經曆過什麽,要是我有蘇禾這個姐姐,她打我罵我怎麽的都行,隻要能幫助我,我下地給她磕個頭又能怎樣呢?”


    劉棋神色淒涼,“哈哈哈哈,可是我沒有!”


    “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有一個像蘇禾那樣有本事的親人,也不至於讓我出此下策,傷害自己的身體……”


    “蘇愛,你可真是傻,傲氣在這裏有什麽用啊,還不是還不該利用的就利用起來,結果對自己有利的就行唄!”


    “你以為大隊裏的人不知道我的傷是自己弄的嗎?”


    “我實話告訴你,他們心裏跟明鏡似的,即使我不把這件事告訴你,大家都知道的,就看誰更狠了,蘇愛,如果你對自己狠一些,你也是可以像我一樣達成目標,返回城裏的,隊伍裏,巴不得你離開這裏呢!”


    “都不用你刻意的去調查,你隻要幹活的時候觀察一下,跟你旁邊一起勞作的知青們,你看看他們是不是大多數每個人身體上都有所損傷啊?有的人對自己狠不下心來,隻能慢慢來,一步步一步使自己的病情惡化,可我等不及了,我隻能下猛藥。”


    劉棋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蘇愛的內心卻不如一開始那麽堅定了。


    蘇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病房的,隻知道自己關上病房的門時,看見劉棋神色木木的看向窗外的那一抹餘暉,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就連這個病房都靜悄悄的,被人遺忘的徹底。


    蘇愛沒有大隊開的介紹信,在醫院裏留不了宿,隻能趕回老蘇家。接著日複一日的接著上工,蘇愛現在的腿都是軟的。她想到劉棋跟她說的那些話,神色莫名的堅定了起來。


    一切,為了回城,什麽手段都值得。


    蘇愛知道自己是不會甘心在農村勞作一輩子的,也不想落得劉棋那個下場。


    她可以放棄尊嚴,但絕對不可以傷害自己的身體,身體要是不好了,回城又有什麽意義?


    至於劉棋說的那話,讓她去找蘇禾,去求她幫助,蘇愛也是真的聽進了心裏,劉棋說的對,跟美好的生活相比,尊嚴算什麽呀?


    第二天,蘇愛就再一次來到了食品廠的大門前,隻不過這一次,她不是找蘇安,而是跟門衛大爺說,她要見蘇禾。


    蘇禾沒有拒絕接見她,她也想看看蘇愛到底想幹些什麽?


    其實這段時間,蘇禾也觀察了幾天,她以為蘇愛會對她使些什麽手段,沒想到對方竟然遲遲沒有動手。


    今日再見,蘇愛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倨傲。


    “大姐,我想跟你談談。”


    蘇禾眉毛一挑,蘇愛竟然管她叫大姐,這要是說沒所圖,她都不相信。


    蘇愛不像蘇念,她倆雖然是姐妹,但是蘇禾自從見過她們兩個人第一麵時就看出來了,蘇愛這個人更狠,也更加自傲。


    蘇念則是更樂於表演,通過扮演的形象,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蘇念達成自己目標的方法偏向溫和,虛偽。


    蘇愛為了自己可以舍棄除她以外的一切,更陰毒一些。


    就這兩姐妹而言,蘇禾認為蘇愛的威脅性更大,但在某一點上,她還是比較佩服蘇愛的,在愛自己上,她做的很好,哪怕不擇手段,但她也過的精致利己。


    要是給她身上的資本更多一些,她可以走的更遠。


    這樣的人,在曾經自己看不上的人麵前,舍棄自己的尊嚴,必定所圖更大。


    “說吧,你找我什麽事?”蘇禾把蘇愛領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大姐,我想要你給我一份招工表,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白給我的,隻要你給了我這張招工表,以後的工資頭三年都分給你。”


    “我知道你是廠長,平時掙的工資也不會少,但應該也不嫌棄自己的錢更多一些吧,我也不要求別的。這件事,對你來說也很容易,隻是一張招工表,你就能每個月平白多得幾十塊錢,何樂而不為呢?”


    蘇愛自認,沒有誰能抵擋得住金錢的誘惑。一個月三四十塊錢,三年的工資有多少?


    蘇愛自信滿滿的等蘇禾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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