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青雖然很喜歡吃,但也知道適可而止,吃的差不多時,就停下手中的筷子。


    麵對自己對麵的顧琛儒那有點複雜的眼神,穆瀾青淡定自若的擦了擦嘴,道:“在我說之前,你先告訴我巫族是怎麽回事?”


    “巫族?這件事還牽扯到巫族?”


    “對,所以這巫族究竟是什麽東西?”


    顧琛儒雖然不清楚穆瀾青為何不知道這個人盡皆知的故事,但還是如實說道:“傳說巫族在北靈、無相還有南濟建國之前就已經存在,並且還是這片大陸的統治者。他們很是長壽,最長壽者能達到兩百歲。聽說還能與神明交流,並且擅長用蠱,經常用這些蟲子去控製反對他們的人。”


    “一開始,在巫族大祭司的統領下,這片大陸還算是和平友善,平穩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但在大祭司死後,原本應該由大祭司選定的繼承人繼位,卻不想,在最後關頭被大祭司的兒子搶了位置,並把新任祭司給殺了。”


    顧琛儒的聲音沒什麽起伏,但穆瀾青還是聽得津津有味,見顧琛儒停下,還催促道:“然後呢?然後呢?”


    “大祭司的兒子從小就被忽略,加上身邊有有心人教唆,養成了一身暴虐的性子,常以殺人為樂,手段殘忍,令人膽寒。”


    “在他登基之後,橫征暴斂,殘害百姓,導致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在被祭祀兒子統治30年後,人們意識到若是不奮起反抗,按照巫族的壽命,除了他們,他們的後代子孫都要在這暴君的統治下艱難生存。”


    “後來,在地方上出現了三支叛軍隊伍,並且他們身邊還有巫族的人相助,幫他們克製暴君的蠱蟲。由於暴君失去民心已久,他那些為虎作倀的手下也都是酒囊飯袋之輩,這一場戰爭打了幾十年,最後姓萬俟的將軍砍下了暴君的頭顱。”


    穆瀾青倒了杯茶,遞給顧琛儒道:“所以,這就是現在這三個國家的開國、”


    顧琛儒點頭道:“是。三支叛軍隊伍的頭領是要好的兄弟,他們分別立國,在這片大陸上共存。至於幫助了他們的巫族,這群人性情溫順,喜好安寧,提出想要找一處山脈進行清修,不問世事。因此,三個國家的皇帝一同商定,將一處鍾靈毓秀的山脈安置他們。並且約定,三個國家共同守護這個地方。”


    穆瀾青歪著頭問道:“這個地方應該就是巫嶺吧!那為何南疆那邊還有巫族呢?”


    “南邊的巫族是暴君遺後,當年三個國家並沒有將他們趕盡殺絕,而是將他們趕到了南邊。這樣也好彰顯仁德之名。”


    穆瀾青聽完,對這些先祖的做法很不讚同,若是他,肯定是要趕盡殺絕,以絕後患才好!


    顧琛儒看著穆瀾青說道:“我已經說完,到你了。”


    “好吧,我就問出來,南邊的黑水、白臨,西邊的雲落都已經被巫族掌握在手,封濡渲現在正在遊說泉安城。若不是鄭雲在紫峰城的行動失敗,我們北靈國很快就會再失去兩個重城,到時候門戶大開,距離亡國也不遠了。青鸞城那邊早已元氣大傷,沒什麽抵抗力,很容易就能被拿下。”


    顧琛儒猛地站起身,眉頭緊蹙,道:“若此事是真的,北靈國就處在生死關頭,你怎麽現在才說,甚至還有心思吃飯?”


    穆瀾青抬頭看向顧琛儒說道:“難不成我不吃飯,那些叛軍就會偃旗息鼓,安靜做人了?”


    “可是,你可以早點說出來,立刻上報,如此也能讓朝廷做好應對之策,不至於讓賊人竊國!”


    “我之後會給京城傳信。對了,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神鷹軍又是怎麽回事?”


    “都到這個時候,你問這些做什麽?”


    穆瀾青半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道:“你的實力非常不錯,埋沒在這裏當守城的將軍很不劃算。”


    “剿滅叛軍這件事,我打算推薦你去做,今後封侯拜將的時候,你可要記得謝謝我才行!不過,在此之前,我好歹要對你知根知底,不然怎麽能輕易把事情交給你。”


    顧琛儒盯著穆瀾青,又緩緩坐下,半晌後才開口道:“我叫顧琛儒,是如今神鷹軍的統帥。若你要推薦我去,那估計是沒什麽希望了。”


    穆瀾青坐直身子,疑惑的看著顧琛儒道:“為何?”


    顧琛儒垂眸道:“我與我的家族被皇室厭棄,如今能在這紫峰城立足,全靠林將軍他們的庇護。”


    “被皇室厭棄?我怎麽不知道?到底是皇室厭棄,還是被封靖衍厭棄?”


    顧琛儒迅速起身捂住穆瀾青的嘴,眼中帶著震驚,低聲道:“你怎能直呼皇帝姓名,不要命了!若是被人聽了去,你會有性命之憂!”


    穆瀾青將顧琛儒的手給扒拉下來,輕咳一聲道:“額,平時叫慣了,一時間忘記改稱呼了。你別在意,就當是沒聽見吧。”


    顧琛儒卻抓到了這一點,表情嚴肅的推測道:“你是皇室的人?你姓穆,先皇後也姓穆,又是個哥兒。難不成……”


    穆瀾青看著對麵顧琛儒難得失態,感覺很是好玩,但現在不是逗人的時候,他繼續說道:“你放心,如今我們親愛的陛下已經臥床不起,沒什麽精力來管理朝政。你就告訴我,若是派你去剿滅叛軍,你去還是不去?”


    顧琛儒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漸漸握成拳,穆瀾青也不催促他,被放棄了那麽多年的人突然有了希望,需要一點緩衝實屬正常。


    “你能保證在成功之後,皇室不會後悔嗎?若是反悔,你又能保證不會禍及我神鷹軍?他們陪著我出生入死,我不想害了他們。”


    “我跟你保證,你所想的事不會發生。”


    “你即將去往無相國,你如何保證?”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應該清楚如今的太子是我親哥。雖然身邊還有個老三和老六在搗亂,但他們蹦躂不了多久。你隻管放心就好,我不會拿士兵的性命開玩笑。”


    顧琛儒思考片刻之後,終於下定決心道:“好,我答應你,若上麵真的傳了旨意,我會披甲上陣。但我隻希望,戰爭結束之後,我的家族和神鷹軍能得到應有的待遇。”


    “沒問題。”


    穆瀾青勾起唇角,眸中愉快的情緒藏都藏不住,有了顧琛儒這樣實力的將領,北靈國這邊應該就沒問題了。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解決巫族和那些討人厭的蟲子。


    東邊的巫族和南邊的巫族是世仇,他可不相信兩個分裂已久的種族會那麽輕易的聯合,這一切都要等去了巫嶺才會知道。


    吃完飯,顧琛儒準備送穆瀾青回醫館,但才走出酒樓,穆瀾青遞給他一個藥包,交代道:“這個是預防蠱蟲的藥囊,為了防止出意外,你最好隨身戴著。在南邊那群巫族沒有清理幹淨之前,你別掉以輕心。”


    顧琛儒接過藥囊,說了聲:“多謝!我一定會多加小心。”


    “那我祝你一帆風順,凱旋而歸!”


    穆瀾青眼含笑意的看著顧琛儒道:“我自己回去就行。還有,我大概後日就會啟程離開,去雪鴉城。你還有那麽多事情要處理,到時候就不用送我了,咱們就在這裏告別吧!希望下次見麵,能見到一個意氣風發的你!”


    顧琛儒微微揚起唇角道:“好,我們後會有期!”


    穆瀾青拍了拍顧琛儒的胳膊,又趁機捏了捏,然後立刻溜走。不過這次顧琛儒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穆瀾青的背影,有些愣神。


    穆瀾青回到百康堂之後,立刻將自己知道的消息給封晏玨和封晏朗傳過去,讓他們早做準備,順便還附上了顧琛儒的推薦信,隻希望他們不要讓自己失望才好。


    萬俟曄池身上的毒已經排得差不多,與何商陸商議完之後,確定萬俟曄池沒什麽大礙,後續的調養在路上也能進行,於是穆瀾青就開始為他們離開做準備。


    兩日後,百康堂由買家接手,何商陸的東西不少,穆瀾青買了四駕馬車,兩架來給他裝東西,剩下兩架坐人。不過何商陸還有一頭小毛驢,他養了許久,不舍得將其賣掉,於是也一起帶著上路。


    幾輛馬車離開城門時,顧琛儒站在城牆上目送他們的離開,手中還攥著那個藥囊,直到看不見車影子,才轉身離開。


    京城中,六皇子前段時間在寢宮中不慎摔斷了腿,臥床不起。但不知他是不是被黴星纏上,斷腿之後,喝茶被燙了滿嘴燎泡,睡得好好的,床塌了,木頭在他腦門上砸了大包,差點被砸成傻子。


    後來,六皇子覺得是自己的寢宮風水不好,要求太後給他換間屋子。


    等換了地方之後,他總算好過一些,但魯家卻開始倒黴,先是當鹽運使的魯寧耀在運鹽的過程中被半路截殺,被人砍成了肉泥。


    人死了,但鹽卻沒丟,最後安全的運送到了鹽倉中,而殺死魯寧耀的人也很快就被顧昊新給逮到,按照律法處置了。


    就在魯家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時,又有人敲鼓告禦狀,而告的對象就是魯家。告狀之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訴說著魯家這些年所做的惡事,朝堂議論紛紛,顧昊新更是跳出來要求嚴查,這次大理寺卿還是沒能拉住。


    於是原本還被同情的魯家瞬間被唾棄,再次陷入了危機之中,顧昊新將這些人該抓的抓,該殺的殺,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魯家本想讓在皇宮中的魯貴君幫忙,但魯貴君也自身難保。因為他在封靖衍癱瘓在床時,居然被診斷出懷孕。不能人道的皇帝和突然懷孕的嬪妃,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魯貴君禍亂宮闈,太後震怒,下了懿旨,將魯貴君貶為庶人,打入冷宮,等到封靖衍逝世,他就跟著陪葬。


    六皇子隻是換了個房間,他背後的家族就此覆滅,如此沉重的打擊,直接讓他昏死當場,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整個人就此一蹶不振。


    太子出於兄弟情去看望了老六幾次,情況都不太好,六皇子的腿沒有恢複好,今後隻能當個瘸子,可以說是登位無望。


    封晏玨在收到穆瀾青來自青鸞城的信之後,立刻派了太醫先去朝陽城與封晏朗匯合,隨後聯合軍隊一起去控製住青鸞城四散的流民,讓太醫聯合當地的大夫一起給流民們開解毒的湯藥。


    雖然一開始遇到了困難,但後麵在穆瀾青救助的那個漢子的協助下,成功治療了幾個村子,而其他人見到這些人都康複之後,也都乖乖的接受治療。


    青鸞城的城主也收到消息,打開了城門,協助封晏朗他們進行流民救治,情況很快就穩定下來。青鸞城城主原本應該處死,但看在其後麵將功補過,就免除了死罪,但連降三級,罰俸三年,以儆效尤。


    青鸞城的事情剛解決完沒多久,穆瀾青的信再次來到了封晏玨手中,看著這次情況比以往的情況更加嚴重時,封晏玨都忍不住歎氣,北靈國如今風雨飄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護得住這天下的百姓和封家的江山!


    沒了六皇子的上竄下跳,封颯銘也沒有作妖,封晏玨這個太子如今已經成為北靈國實際意義上的話事人,滿朝文武如今對他很是信服,能擁有一個為國為民,寬厚待人又殺伐果斷的太子,算是北靈國之福!


    看到穆瀾青的推薦信,封晏玨命人調查顧琛儒的一切,發現顧琛儒一家都很驍勇善戰,顧琛儒的父親一手創辦了神鷹軍,在十幾年前赫赫有名,橫掃四方,隻不過後來卻莫名其妙的銷聲匿跡。


    顧琛儒也是少年英雄,十五歲就威震沙場,一杆銀色長槍就令敵人聞風喪膽,但封靖衍得知他是顧家人之後,直接把人貶去了紫峰城,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守城將領,至今已有十年。


    封晏玨看著手中泛黃的卷宗,輕歎一聲,既然能得到穆瀾青推薦,那麽證明顧琛儒並沒有被這些年的失敗消磨誌氣,那他也不介意給他一個重見天日的機會。


    在與丞相武將們商議過後,封晏玨下旨,集結大軍,並派遣能力不錯,並且一心為國的輔國大將軍坐鎮,幾位將軍協同,顧琛儒就在其中。


    穆瀾青離開紫峰城七日之後,顧琛儒就接到聖旨,讓他率兵出征,協同大將軍將叛黨盡數剿滅。


    看著聖旨,顧琛儒眼眶微潤,內心壓抑已久的鬥誌再次被點燃,他一定會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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