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從山腳出發,雖然穆瀾青和萬俟曄池都可以飛上去,但隻有烈叔知道穆涵月的墳墓在哪兒,並且烈叔並不知道穆瀾青會武功,而萬俟曄池一個人又拖不動兩個人,因此他們隻能老老實實的爬山。


    這個地方人跡罕至,因此山上沒什麽正經的路,全都是沒過膝蓋的雜草,烈叔在前麵用鐮刀開路。在樹林裏穿梭的時候,還要注意那些比較低矮的灌木伸出來的枝丫,因為這些東西容易劃傷人的臉頰,帶著倒刺的樹枝還會掛住人的衣服。


    穆瀾青還好,動作靈活,很輕易的就能避開這些,烈叔貼心的給了穆瀾青手套和蒙在臉上的麵罩,防止他被刮傷。


    萬俟曄池啥都沒有,他沒體驗過如此原生態的路麵和行進路線,並且還不能用武功,因此,走起來稍稍有些吃力。


    “你還好嗎?要是不行,趁現在還沒走遠,你還是返回馬車那邊去等我們。”


    穆瀾青回頭看向額頭已經有了汗珠的萬俟曄池,有點擔心他會拖後腿,同時也覺得萬俟曄池這張臉挺好看,要是被樹枝刮傷了很可惜。


    此時,萬俟曄池的臉上已經有了很多細小的刮痕,身上的衣服也出現了幾個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


    萬俟曄池知道是要去給穆涵月掃墓,而穆涵月也是穆瀾青的小爹,而穆瀾青跟北靈國皇帝封靖衍的關係似乎不怎麽樣,所以穆涵月就是穆瀾青認可的長輩。所以這次掃墓不就是變相的見家長嘛!這麽好的機會,他怎麽能錯過呢!


    “沒事,我就是稍稍有些不適應這種沒有路的山路,等我適應了就好了。”


    穆瀾青見他堅持也就沒多說,又繼續埋頭走路。


    又走了一會兒,穆瀾青見到路邊一根比較直,還沒有木刺的棍子,走上前去撿了起來,試了一下棍子還挺結實的。


    他去到萬俟曄池身邊,自己拿著木棍的一端,另一端遞給萬俟曄池說道:“你拉著這個,有個借力,這樣我們能走得快一些。”


    烈叔看到他倆的互動,露出欣慰的笑容,萬俟曄池對於穆瀾青少有的體貼很是感動。


    穆瀾青並不懂他們在笑什麽,直接問道:“烈叔,您在笑什麽呢?是咱們快到了嗎?”


    烈叔笑著說道:“沒什麽,就是很欣慰!我們快到了,很快就能休息了,所以再堅持堅持,別放棄。”


    萬俟曄池還在開心和穆瀾青抓一根棍子,但後麵他就有點後悔,因為穆瀾青不知道哪裏來的怪力,在後麵的路程中,穆瀾青好幾次單手拎著棍子,連棍子帶人,差點給萬俟曄池給挑飛。雖然是誇張,但他的雙腳確實在那麽幾個瞬間離地了最少一尺長的距離。


    穆瀾青這麽大的力氣,想想以後要是自己跟穆瀾青發生矛盾了,那豈不是,對方一巴掌能把自己的拍死?光是聯想,萬俟曄池就有點心酸,自家夫郎力氣大得讓人有點發怵啊~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在深山的山穀裏發現了一座低矮的茅草屋,茅草屋旁邊有一個圓圓的墳墓。


    穆瀾青很是好奇,在這種深山之中,這茅草屋是怎麽弄出來的?


    烈叔看出了穆瀾青的疑惑,解釋道:“這個茅草屋是我和少主當年逃亡,躲到這裏的時候搭建的。少主當時懷了阿青,在路上身體又虧損嚴重。為了能讓少主在山裏過得好一些,我暗中聯係了對穆家忠心耿耿的舊部,讓他們找機會把需要的東西都運過來。”


    “在茅草屋建成之前,我和少主都是住在山洞裏,不過山洞陰冷潮濕,少主吃了不少的苦。這茅草屋是我親手搭建的,能讓少主住得舒服一些,我很是心滿意足!”


    “之後,我每半個月就會下山一趟去采購糧食和物資,然後一點點的抬到這裏。這才勉強維持住我們的生活。”


    “直到少主臨近月份,我把提前準備好的偽裝給少主穿上,背著少主從山裏出去到村裏找了穩婆和大夫,阿青這才能平安出生。”


    穆瀾青沉默片刻說道:“烈叔,您辛苦了。幸好最後,我小爹身邊還有您在。”


    烈叔的眼睛有些濕潤,他慈祥的看著穆瀾青,粗厚的手掌輕輕撫摸著穆瀾青的頭發說道:“不辛苦,烈叔很榮幸能陪著少主。也很開心能看著阿青長大。如今,這一切都越來越好,少主也能安心了。”


    說完,烈叔用袖子抹了把臉,說:“走吧,我們過去。”


    他們來到茅草屋前,透過木頭圍成的柵欄朝裏看,裏麵保持得很幹淨,雜草很少,推門進屋之後,裏麵是一間有兩個房間的屋子,雖然東西很少,但卻沒見有多少落灰。


    穆瀾青坐在凳子上,四處看了看,問道:“烈叔,這裏好幹淨啊!”


    烈叔收拾著手中的東西,把晾曬衣服的架子拿了出來,邊拿邊說:“我每年都會來這裏打掃一番,住上一兩天,陪少主說說話。阿青,你先起來,這兒都一年沒打掃了,雖然看著幹淨,但灰可不少。”


    沒什麽打掃衛生經驗的穆瀾青立刻站起身,果然,他的後擺已經變成了黑色,凳子上也留下了一個臀印。站在一旁的萬俟曄池盯著那個臀印看了幾秒,這才耳根微紅的轉過頭去。


    為了能盡早的收拾好,穆瀾青和萬俟曄池這倆沒幹過活兒的祖宗也拿起了抹布在小屋子裏四處擦了起來,烈叔就負責晾曬被子和除草。


    等擦完家具,萬俟曄池就被烈叔叫去撿柴火,而穆瀾青則去給穆涵月的墳墓打掃一番。


    看著穆涵月的墓碑,穆瀾青有些感慨,如果沒有遇到封靖衍這種人渣,穆涵月的人生應該過得很不錯,家庭美滿,父慈子孝,兒孫滿堂,死後也會埋葬在穆家的祖墳中,受到後代的供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獨自埋葬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每年也隻有烈叔一個人來祭奠。


    穆瀾青把穆涵月墳上的雜草都拔幹淨之後,就坐在墓碑休息,雖然記憶裏沒有對穆涵月的印象,但還是覺得在這個墓碑旁邊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時,穆瀾青才明白了凡人為什麽要給逝去的人們立碑,因為這算是在世的人的一種精神上的寄托。


    萬俟曄池把柴火扛回來放好之後,故作隨意的溜達到穆瀾青的身邊,動作自然的坐在了穆瀾青身邊。


    “你,別傷心,你小爹若是看到你如今的模樣一定會很欣慰的。”


    穆瀾青歪頭看向萬俟曄池,歪著頭問道:“你的活兒幹完了?”


    萬俟曄池挺了挺胸膛說道:“當然了,你剛才沒看見我扛著那麽一大捆的柴火從你麵前路過嗎?”


    穆瀾青很誠實的搖頭道:“沒看見。”


    萬俟曄池被這句話給氣得呼吸不暢,不滿的看著穆瀾青。


    “我能問問,你為什麽總是來找我?像裴黎清和封雲熙他們,在聯姻之前,都是沒怎麽見麵的,就連封靖衍和我那未來的嫂夫郎也沒見過麵。我們倆也同樣是聯姻,怎麽你就像個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萬俟曄池聽到穆瀾青的話並不意外,不過既然對方都開口了,他認真的回答道:“因為我想跟你培養感情啊!”


    穆瀾青皺眉道:“培養感情?我們是聯姻不是嗎?還需要培養感情?”


    萬俟曄池一臉嚴肅地說:“我不想要那種相敬如賓,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湊合在一起的婚姻。”


    “其實,當初在慈恩寺的時候,你還記得你進來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


    穆瀾青一臉懵逼的搖頭,那麽久的事情了,誰還記得自己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


    萬俟曄池笑著說:“當時我正在與太後下棋,宮人來報說你來了。你當時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院子裏這麽多人,也不嫌擠得慌?’,聽到這句話的我就對你產生了興趣。我很想看看一眼就看出院子裏有很多人的你是什麽樣的哥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武功高強的哥兒呢!”


    穆瀾青嘴角抽搐問道:“所以這就是你從房間出來一直盯著我看的原因?”


    “當然不止這一個原因,還有另外的原因就是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哥兒,忍不住就多看了一會兒。”


    “我當時就覺得你可能是個變態,現在看來,還真是!”


    萬俟曄池一點沒生氣道:“多謝誇獎。”


    他接著說:“其實,從那時候起,我就有在偷偷觀察你,隻不過後麵因為一些事情,我離開了北靈國一段時間,等我再次回來的時候,你的身邊居然跟著我皇兄,並且他似乎對你情深一片。”


    “等等,你是怎麽知道他是你皇兄的?他不都帶了麵具,身上穿的也是很低調的衣服。這你都能看出來?”


    “我和皇兄從小在一起訓練,同吃同睡,對彼此的身形,腳步甚至是呼吸節奏都了如指掌。所以就算他戴上麵具,換了裝扮,我都能認出來。”


    “那你們兄弟的感情很不錯嘛!”


    萬俟曄池將視線投向遠方,眼神中似乎有些寂寥,片刻之後才說了一句:“是挺不錯的。”


    “阿青,王爺,快來吃飯啦~”


    烈叔的聲音從屋裏傳來,穆瀾青立刻大聲的回應道:“來啦~”


    穆瀾青站起身說道:“咱們趕緊去吃飯吧,烈叔的手藝可好了!”


    萬俟曄池抬頭,看著背對著夕陽,麵向自己的穆瀾青,聖潔美好。在此刻,他理解了皇兄會對穆瀾青癡迷的原因了,換了他,也會忍不住心動。


    穆瀾青見他坐著不動,用腳踢了踢萬俟曄池的腳尖說道:“發什麽呆呢?趕緊起來啊?難不成還要我拉你?”


    萬俟曄池很不客氣的伸出手,說:“對啊,瀾青,你拉我起來吧。”


    穆瀾青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伸出手。


    看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萬俟曄池的心就像是那被攪動的池水,難以平靜。


    不過穆瀾青等人站起來之後,就鬆了手,步伐歡快的進屋,他都餓了一天了,終於能吃飯啦~開心~


    三人吃完飯,之前烈叔就跟穆瀾青商量好,要在這裏留宿一晚,穆瀾青也同意了。因此隨便用毛巾就這燒熱的井水隨意擦洗了一下之後,各自就回了房間。


    穆瀾青一人一個房間,萬俟曄池和烈叔一個房間。


    睡在穆涵月當年睡過的床上,雖然床板很硬,被子也有些薄,但穆瀾青絲毫不嫌棄,他甚至還幻想著,如果穆涵月活到現在,那他是不是就能體驗到有小爹生活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會像他的四個哥哥那樣無條件的寵著自己嗎?


    穆瀾青躺在床上,喃喃自語道:“應該會很溫暖吧?”


    而另一個房間,床有點小,但要睡兩個壯實的漢子,所以就把板凳給攏到了一起,再鋪上墊子就能講究一下。


    烈叔年紀大了,又累了一天,所以沾到枕頭就秒睡,還打起了呼嚕。萬俟曄池被吵得完全睡不著,幸好烈叔的睡姿很規矩,不然這應該是個更加難熬的夜晚。


    第二天,穆瀾青是被陽光照醒的,他睡得很好,但起來之後,才發現腰酸背疼的,可能是床太硬了,睡不習慣。


    出門洗漱的時候,就看到萬俟曄池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從屋裏走了出來,穆瀾青問道:“你起了啊,烈叔呢?”


    “烈管事很早的時候,拿了一些東西去了你小爹的墳上,可能是有話要說,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穆瀾青聽到之後點點頭,就去洗漱了。萬俟曄池很不高興的跟在他身後,說道:“你怎麽不問問我?”


    “你有什麽好問的,不就在眼前嗎?”


    “那你沒看到我的黑眼圈嗎?”


    “看到了,你也太虛了一點,一個晚上而已,就有黑眼圈了!”


    萬俟曄池聽到這話,瞬間不淡定了,作勢就要扯著穆瀾青問他哪裏虛了,要給穆瀾青證明一下,自己一點都不虛,但被穆瀾青靈活的躲開了。


    兩人就在院子裏玩起了追逐戰,這個時候,烈叔回來剛好看到這一幕,感慨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


    聽到聲音的穆瀾青和萬俟曄池瞬間僵住,穆瀾青耳朵都紅了,不是,他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幼稚了?


    想到這,穆瀾青瞪了萬俟曄池一眼,轉身去洗漱了。萬俟曄池看著穆瀾青的背影,唇角就沒下來過。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穆瀾青親手給穆涵月插上蠟燭和香,接著和烈叔一起給穆涵月燒起了紙錢,萬俟曄池也參與了進來。


    等紙錢沒有火星子之後,他們才收拾東西,準備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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