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臨跪坐在地上,高抬著手仰望上空,眸上的白紗欲墜不墜,紗尾處耷拉在臂彎裏。


    為本該絕望的氛圍平添了幾分澀.氣。


    他原本白淨如雪的外裳添了幾絲紅紗,看起來頗具血腥氣。


    室內的光線很暗,唯獨他的頭頂上方被照亮,象征了身處黑暗卻向往明亮的角色本身。


    “好,非常好,保持。”


    “下一個動作。”


    歲臨站起身,拿起一邊的匕首道具。


    燈光師也換了打光,歲臨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將匕首指向另一邊。


    事後,劇組會將他剛才所拍的照片和現在這組拚接,表現出他用匕首指向自己。


    為了活下來,為了報答恩人,他願意與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


    這個角色身上最重要的特質便是破碎感,歲臨放空自己,恰到好處表達出了導演和攝像師想要的感覺。


    拍攝進展很順利,鍾妍下午還有戲,已經離開。


    等到定妝照全部拍完,林依才告訴他,鍾妍約他晚上下戲後一起吃個飯。


    第一次見麵,表達一下她這個師姐對師弟的關心。


    必要的社交,歲臨沒有推拒的必要,答應下來。


    卸了妝換回自己的衣服,歲臨長舒一口氣,身體總算回暖。


    那一身衣服相比其他人來說要薄不少,雖然在室內,但南方的室內比室外還冷,他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被凍結。


    拍攝期間手機沒辦法帶在身上,他才發現剛發給顧明沉的消息有了回複。


    鍾妍把照片發給他後,他轉手便發給了顧明沉,然而對方隻回了兩條消息。


    【很好看。】


    【拍攝什麽時候結束?】


    歲臨皺了皺眉,這不符合顧明沉的作風。


    畢竟,他對外高冷,對自己從來不冷淡。


    【大概一個月,開學前就結束了。】


    歲臨敲下一行字回給對麵,十分鍾過去,他依舊沒有收到回複。


    【在開會?】


    歲臨強撐著困意又發了一條,在等待中睡過去。


    一覺睡到鍾妍下戲,歲臨收拾好準備出門,顧明沉還是沒有消息。


    他皺了皺眉,林依催了他好幾次,讓他一時間沒來得及回消息。


    “祖宗終於來了,你師姐提前去了訂好的飯店,你再不出來飯都熟了。”


    歲臨淺淺“嗯”了一聲,興致不太高。


    也不知道顧明沉到底出了什麽事。


    影視城是一片很大的區域,他們住的酒店在影視城附近,而約好的飯店需要穿過影視城。


    這裏即便是夜晚,也十分熱鬧,不少劇組在其中拍著夜戲。


    左手邊是一幢古風古色的建築,右手邊便成了複古且帶著些西洋風的建築。


    走在其中,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歲臨晃了下眼,好像看見了一個熟人。


    再仔細看過去,那人又不見了身影。


    一個簡短的插曲轉瞬便拋卻腦後。


    快要到飯店時,一道尖叫聲劃破天際。


    歲臨和林依同時麵色一凜,這聲音是鍾妍的。


    兩人對視一眼,跑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都說了我們結束了,你別再纏著我了。”


    “放開我,於斌,你這是犯法。”


    歲臨看見鍾妍時,她用來偽裝的墨鏡被人打掉,頭發也像是被人揪過,亂成一團。


    她麵上慌亂無比,使勁想要掙脫身後兩個壯漢的挾持。


    她的助理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根本攔不住那兩人,急得在一旁直哭。


    “你們放開妍姐,不然我報警了。”小助理手裏拿著手機,說話哆哆嗦嗦沒什麽威懾力。


    其中一個壯漢一把奪過手機,摔在地上踩了幾腳。


    小助理傻眼,卻也隻能拚命拽住壯漢的衣服,試圖拖慢他的步伐。


    於斌坐在輪椅上,看著鍾妍的慘狀臉上十分快意:“鍾妍,你哪兒來的膽子違抗我?當初爬我床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現在裝什麽裝?”


    鍾妍聽見他能說出這種話,眼淚頓時落下來,氣到渾身發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麽看我做什麽,我也沒少沒你好處吧?不滿意,一開始就別招惹我。你說是吧?現在看我沒了腿,一個個都想逃,我告訴你,別做夢了,我死都要拉你墊背。”


    歲臨聽見他的話,冷笑一聲上前去,這人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林依忙拉住他:“等等,我報警了,你打不過他們的。”


    歲臨搖了搖頭:“林姐,你該擔心他們才是。”說完便遠遠扔了一個東西出去,剛好砸在其中一個壯漢手上。


    壯漢“嗷”了一聲,立馬撇開手,仔細一看,手紅了一片。


    而傷害他的凶器,一塊石子,正躺在腳邊。


    “誰?”


    於斌驚怒,轉過頭來。


    來人背著光,他一時沒看清,下意識便大罵出聲:“你他媽想管閑事,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你知道我是誰嗎?”


    歲臨滿不在乎:“知道,沒了腿的廢物嘛。”


    兩個壯漢保鏢同時看過來,其中一人快步走過來,想要揪住歲臨的衣領:“你小子再說一遍?”


    歲臨在他碰到自己之前避了一下,一隻手輕輕鬆鬆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擰,便聽壯漢痛苦地哀嚎出聲。


    接著歲臨一腳踩在壯漢的膝蓋窩,掐著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頭來:“你剛說什麽?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


    “放手,快放手!”壯漢鬼叫。


    於斌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這聲音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等歲臨拖著壯漢走到他麵前,他才看清來人到底是誰。


    “歲、歲臨?”


    歲臨“嘖”了一聲,看吧,壞人都隻會說這一句話。


    真是沒意思。


    另一個壯漢在他的同伴被歲臨按住之後,便默默放開了拽著鍾妍的手。


    鍾妍也反應過來,抹掉眼淚,看向歲臨:“師弟,這是我的事,你別管。”


    她向歲臨使著眼神,示意他先離開。


    然而歲臨笑了下:“別,師姐,我和他認識,讓我來和他談談。”


    師姐?於斌嚇破了膽,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知道?


    他顧不上鍾妍說了什麽,按動他的輪椅往後退,也不知道他能退到哪兒去。


    “別急啊,你跑什麽?”歲臨按住他的肩膀,“來說說,你剛在對我師姐做什麽?”


    “沒、沒什麽。”


    “哦,看來你覺得我眼瞎,不如你也體驗一下眼瞎的滋味。”說著,歲臨的手指便戳到了於斌眼前。


    “別別別,我錯了,我道歉,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麽做,快救我啊!”


    另一個還沒遭受毒打的壯漢立馬湊上來,一出手就是一記重拳,歲臨側身躲過,繞去他身後,以相同的套路,不出一秒把壯漢打趴在地。


    “怎麽,還來?”


    於斌徹底歇了逃跑的心思。


    歲臨似笑非笑拍了拍他的臉頰:“說清楚,你不該怎麽做?”


    “我不該強迫鍾妍,我們分手了,她和我沒關係,以後都沒關係了。”


    “還有呢?”


    於斌實在不知道他還做錯了什麽,半天說不出一二三來,涕泗橫流求著歲臨放過他。


    “哥,求你,你看我現在都已經殘了,以後也沒辦法對她怎麽樣了,真的,你放過我吧。”


    他本來隻害怕顧明沉,但沒想到歲臨居然能一秒就打得他的壯漢保鏢還不了手,根本就是個殺神,太恐怖了。


    現在他的小命還握在歲臨手裏,不能不服軟。


    “這樣,你簽一個自願轉贈協議,金額……”歲臨頓了下,轉頭看向鍾妍,“師姐,你想要多少錢?”


    鍾妍這會兒看得傻眼,聞言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了,隻要他以後離我遠點兒就行。”


    歲臨卻不太滿意,於斌在大庭廣眾之下都敢對鍾妍動手,私底下一定也沒少動手。


    這次被他逮住,還能讓他好過?


    “那就精神損失費,師姐,今晚你受驚了,本來該好好吃一頓飯的,但是他打攪了我吃飯的興致,兩百萬不過分吧?”


    鍾妍、小助理還有林依同時傻眼,倒不是沒見過這麽多錢,主要是,歲臨現在太像個惡霸了。


    “沒問題沒問題。”於斌忙不迭答應,再不答應,他就要死了。


    “行。”歲臨鬆手,臉上的笑越發燦爛,“明天我就要看到錢,還有自願轉贈協議,不會就找律師,懂?”


    “懂,我懂,沒問題,明天一定。”


    臨走前,歲臨又踹了他一腳,於斌疼得嗷嗷叫,卻不敢有怨言。


    隻能狼狽爬回自己的車。


    問題解決,歲臨聳聳肩轉過身,一眼便看見了鍾妍身後不遠處,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一下午不回消息的顧明沉。


    原來他剛在影視城沒看錯。


    而顧明沉,不知在那兒看了多久,又看到多少他的惡霸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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