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臨當然不知道顧明沉心裏是怎麽想的,就算知道,他也隻會更加興奮罷了。


    顧明沉是個不開竅的木頭不要緊,遲早他會在裏麵鑿出能容納他的一席之地。


    優秀的獵手一向沉得住氣,歲臨有的是耐心和他周旋。


    歲臨醉酒後並不怎麽鬧騰,但是什麽話都敢說,十分磨人。


    回家全程,他的嘴就叭叭叭地沒停過。


    顧明沉幾次因他的話失神,差點撞上前麵的車。


    好不容易到家,顧明沉看著已經睡著的歲臨,無奈之下選擇將他抱起,送進了客臥。


    一沾床,歲臨突然嘟囔了一聲。


    顧明沉沒聽清,卻見歲臨突然站起來,下一秒卻因為站不穩而倒在顧明沉身上。


    “歲臨,哪裏不舒服?”


    “我要洗漱。”歲臨嘟囔。


    顧明沉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醉得意識不清醒還這麽愛幹淨。


    “好,我帶你去。”


    “不要,我自己去。”歲臨揮開他的手,晃晃悠悠走進浴室。


    幾秒後,浴室裏一陣劈裏啪啦,顧明沉神色一緊,忙跑過去。


    歲臨正拿著牙刷,呆呆站在置物架前,地上掉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有幾個玻璃瓶被打碎,玻璃碎渣飛得到處都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歲臨聲音很輕,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沒事。”顧明沉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先去外麵刷牙,這裏我來收拾。”


    顧大少爺從小就沒幹過打掃衛生這種事,但現在太晚了,王姨已經睡下。再者,歲臨現在的模樣,顧明沉並不想讓其他人看見。


    歲臨乖乖出去了。


    顧明沉很快就把浴室打掃完,看著歲臨洗漱完後,躺回床上。


    “你能陪我一會兒嗎?”歲臨眨了眨眼問道,“算了,當我沒說,你明天還要上班的。”


    顧明沉猶豫了一會兒,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你睡吧,我待一會兒。”


    歲臨衝他笑了一下,安心閉上眼睛。


    歲臨入睡很快,顧明沉鬆了口氣,正要離開,卻聽見歲臨說了什麽。


    他回頭看了看,歲臨明明還閉著眼。他不確定地等了一會,果然,歲臨又說了什麽。


    更像是在說夢話。


    顧明沉遲疑了一會兒,走到床邊去,將被子往上掖了掖,這才注意到他眼角不斷往外滲著淚,嘴唇輕輕蠕動:


    “別不要我,我很乖的。”


    “你們別走。”


    “顧明沉,別放開我。”


    顧明沉心底酸澀,隻有喝醉酒睡著後,他才會顯露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脆弱來。


    甚至在剛才醒著時,他都不願意提出一點過分的要求,不願麻煩別人,不告訴顧明沉,讓他別走。


    顧明沉輕輕擦去他的淚,向他保證:“我不會離開。”


    半晌,顧明沉見歲臨不再出聲,輕輕抱起他,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他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充分的理由,喝醉酒的人不會照顧自己,萬一歲臨從床上掉下來怎麽辦?


    歲臨在黑暗中露出得逞的笑,小黑隻能在係統空間無能狂怒。他的主人,他的宿主,誰都不在意他的感受。


    顧明沉已經很多年沒有和人同床共枕過了,另一人不輕不重的呼吸聲落在他耳邊,在深夜中無比清晰。


    熄燈已經半個多小時,顧明沉卻怎麽都睡不著,怕打擾到歲臨,連翻身都不敢。


    顧明沉睜開眼,把頭側向歲臨,靜靜看著他熟睡的麵孔,有些出神。


    就在這時,歲臨睡夢中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手腳都搭在了顧明沉的身上。


    顧明沉呼吸一滯,渾身都僵硬起來,好半天都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許久,歲臨再沒有其他動靜,顧明沉才輕輕抬起他的手臂,把自己往床的外側挪了挪。


    歲臨似乎很不滿他的離開,又湊了上來,這次直接抱住他的肩膀,十分用力。


    顧明沉:“……”


    他歎了口氣,繼續躲開。


    在折騰了三次,每次歲臨都會纏得更緊後,顧明沉放棄了掙紮。他思考過歲臨是不是在裝醉,但試探了幾次,歲臨都毫無反應。


    夜已深,平時這個時間,顧明沉早已熟睡。


    此刻身邊卻躺著一個巨大的熱源,他們肌膚相貼,顧明沉能清晰感知到歲臨呼吸的節奏,一起一伏,氣息落在他的臉頰,仿佛還帶著一股甜意。


    正值冬天,大概是室內暖氣開得太足,顧明沉突然覺得有些渴。


    他的視線落在歲臨眼睛上,有些腫,眼角還殘留著淚痕。


    他突然覺得歲臨簡直像個被拋棄的小動物,平時渾身是刺,滿是防備,但內心深處終究還是渴望著別人的關心。


    他把這一點渴望藏得很好,深怕被人知道後,會嘲笑他,會更無情地放棄他。


    不知道夢見了什麽,歲臨忽然咂了咂嘴。


    顧明沉不受控製地看過去,視線卻釘死在他如櫻桃般殷紅的嘴唇上,仿佛著了魔一般,伸出手輕輕撫摸上去。


    和想象中一樣,歲臨的唇很軟,不知道親上去會怎麽樣。


    顧明沉深知自己在幹什麽,也明知自己不應該這樣趁人之危,身體卻好像不受自己的控製,逐漸向歲臨靠近。


    仿佛一塊淬了毒了蜜糖,他深受其吸引,即便後果是死亡,他也義無反顧。


    突然,“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掉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夜晚響聲像是被放大的無限倍,無比清晰。


    顧明沉倏地清醒過來,他看著近在眼前的歲臨,驚慌又心虛地拉遠了距離。


    顧明沉沒有心思去思考掉在地上的是什麽,躺回自己的位置,心髒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刺激,卻又上癮。


    他忍不住又看了歲臨一眼,歲臨依舊沉睡著,一無所覺。


    但他沒看見的是,黑暗中,歲臨捏緊了拳頭,笑容十分瘮人。


    小黑蹲在不遠處的桌子上,舔了舔爪子,得意得哈哈大笑。


    而他的戰果,一支筆,正安安靜靜躺在地上,十分冤枉。


    【大人,怎麽樣,他今晚沒有吻你,打賭我贏了哦。】


    【嗬。】歲臨冷笑,頭一次這麽生氣,隔空把小黑扔進係統空間裏去了,還額外加了一道鎖。


    小黑在裏麵拚命拍打著:【大人,您怎麽能這樣,我可是勝利者,你耍賴!】


    歲臨笑眯眯看著它:【你說得對,打賭贏了,但我們事前可沒說,贏家會怎麽樣。】


    【這就是我給你的獎勵,怎麽,不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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