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輕輕應了一聲,隨即跟隨著太傅的步伐離去。


    然而,他的腦海中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瘦弱卻倔強無比的身影,那熟悉的感覺,仿佛似曾相識,卻又難以捉摸。


    *


    元林愉緩緩步出閑王府那雕梁畫棟的大門,陽光斑駁地灑在她溫婉的麵容上,為她平添了幾分柔和的光輝。


    剛跨出門檻,便見秋竹匆匆而來,腳步輕盈,眉宇間帶著幾分急切,仿佛有千言萬語欲訴還休。


    元林愉見狀,連忙以纖纖玉手輕輕抬起,製止了秋竹即將出口的話語,那動作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與堅決。


    “我想去瞧瞧母妃,你先回府去吧。”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秋竹聞言,不由得“啊”了一聲,秀眉微蹙,順口便問:“殿下,您怎的突然想起了去看娘娘?”


    元林愉聞言,回首向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三月桃花,明媚而不失溫婉,卻唯獨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隨即,她轉身,輕移蓮步,跟隨在一旁恭候多時的侍衛,緩步走向另一輛裝飾樸素的馬車。


    秋竹見狀,心中愈發覺得奇怪,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趕至馬車之下,仰頭望向元林愉,眼中滿是焦急與不解:“殿下,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不讓屬下陪同前往?”


    元林愉輕輕掀起馬車門簾,目光溫柔而堅定地望向秋竹,“聽話,回王府等我。”


    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隨即,輕輕放下門簾,吩咐道:“走吧。”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滾動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漸漸地駛離了秋竹的視線範圍。


    秋竹望著馬車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與憂慮,輕歎一聲,暗自思量:殿下為何總是將心事深埋,不願與人分享?今日又為何突然想起了母妃,還帶了兩個陌生的侍衛?


    想到這裏,秋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與不安,心中暗自揣測:莫非,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殿下在府中遭遇了什麽不測?


    正當秋竹胡思亂想之際,一直站在門口,默默注視著馬車離去的閑王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姑娘,你的殿下被父皇罰跪皇陵了。”


    “啥?”秋竹聞言,不禁瞪大了雙眼,滿臉愕然。


    緊接著,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斂心神,恭敬地行禮道:“多謝閑王告知。”


    閑王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同情:“無事,本王告知於你,也是希望你不要過於焦急,盡快回府,準備些衣物和軟墊。愉王跪一夜,身體定是吃不消的。”


    秋竹聞言,心中雖焦急萬分,卻仍強作鎮定,掩飾住內心的慌亂,迅速上了愉王府的馬車,匆匆回府準備東西去了。


    閑王望著秋竹離去的方向,心中不禁也湧起一股淡淡的哀愁,暗自歎息一聲:八弟啊八弟,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言罷,他轉身步入府中,身影漸漸消失在深邃的庭院之中。


    *


    皇陵


    遠處,群山環抱,層巒疊嶂,宛如一幅壯麗的山水畫卷。


    近處,蒼鬆翠柏,鬱鬱蔥蔥,它們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為這片沉寂的土地增添了幾分生機。


    元林愉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穿過這片蔥鬱的林間小道,她的身影在斑駁的樹影下若隱若現。


    守護在此的大臣,身穿華麗的朝服,頭戴官帽,一臉肅穆地站在皇陵的入口。


    他遠遠便瞧見了元林愉的身影,連忙拱手行禮,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殿下怎會親臨此地?”


    元林愉輕輕瞥了一眼身旁緊隨的侍衛,侍衛心領神會,立即上前一步,將元帝的命令轉述了一遍。


    大臣聞言,驚訝之色更甚,但隨即恢複常態,恭敬地回答道:“殿下稍候,老臣這就去為您取來墊子。”


    元林愉輕輕搖頭,聲音淡然如水:“不必了,本王隻想問問,能否進入地宮?本王想離母妃更近一些。”


    大臣聞言,麵露為難之色,他沉吟片刻後,為難地說道:“這皇陵地宮,曆來是不許隨意進入的,生怕驚擾了地下的生靈。但若是殿下執意要進,老臣也不敢阻攔。”


    元林愉輕輕應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那便不為難你了,本王便在此處跪著便是。”


    說罷,她緩緩跪倒在地,膝蓋與冰冷的石板地麵接觸,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的目光凝視著前方那雄偉壯觀的皇陵,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落寞與哀愁。


    皇陵的入口,是一座高聳的石門,石門上雕刻著繁複的圖案,有龍鳳呈祥、祥雲繚繞等吉祥之意。


    石門兩側,各有一尊巨大的石獅,它們張牙舞爪,威風凜凜,仿佛在守護著這片神聖的土地。


    元林愉跪在石門前的空地上,她回想起母妃與兄長的遺體,曆經八載歲月,早已化為白骨。


    是她親手將他們帶回都城,再重新安葬於這皇陵之中。


    那日,她也曾如此,跪在這片土地上,聽著那莊嚴而沉重的喪葬儀式。


    此刻,她的眼眶漸漸濕潤,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感。


    她的思緒不自覺地飄回了那場大火。外祖母的宅院,火光衝天,煙霧彌漫。


    她是第一個醒來的,驚醒了母妃。


    母妃嚇得立即下床,毫不猶豫地衝出去叫醒兄長。


    然而,當她跟出去時,卻被掉落的橫梁砸中了腿部,無法起身。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命喪於此之時,一個身影逆著火光而來。


    那是她的兄長,他緊緊抱住即將昏迷的她,在她耳邊低語:“小九,活下去。”


    之後的事情,她已記不清了,因為她在那一刻失去了意識。


    是母妃告訴她,是兄長在她即將被救出的那一刻,被重物砸中,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死死地護住了她。


    母妃在生命最後的兩年裏,每次看到她,眼中都隻有怨恨。


    她整日念叨著,她這條命是兄長贈予的,那她就必須扮演兄長的角色,為外祖母一家、為兄長報仇。


    元林愉回想到這裏,心中隻剩下沉甸甸的憂傷。


    她目光所及之處,是那建築上赫然寫著的“帝孝陵”三字,字體蒼勁有力,仿佛訴說著這片土地的輝煌與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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