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經理,你剛才說……你是求符包來驅邪的對吧?”黑暗中一人問。


    另一人回答:“……對。”


    “那,你為什麽要去求驅邪的符包呢?”


    “……”


    一段寂靜過後,一道聲音幽幽回應:


    “不重要。”


    話音剛落,就聽見黑暗之中,車內響起滴的一聲。


    “什麽聲音?”殷子月動了動。


    很快他就知道這是什麽聲音了。冷氣開始彌漫。


    殷子月揉了揉眉心,有些困惑:“馬經理,你這車壞了,也能開空調?”


    馬喻才沒話說了。


    他自身難保。


    後頸還被人緊緊地握著,馬喻才甚至連動一下都不敢,生怕引起對方更進一步的舉動。冰冷的空氣不斷地吹拂著他的身體,讓他感到一陣寒意襲來。此時他甚至無法分辨出到底是自己的身體更冷,還是後脖頸上那隻手更涼。背後發麻的感覺讓他十分不自在,但又不敢輕易掙脫開。


    就在這時,馬喻才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向後拉去,他整個人重重地撞在了座椅上。緊接著,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讓他無法發出聲音。


    殷子月察覺到不對勁,他試圖打開車燈,但車子還是絲毫沒有反應。


    “馬經理,你還好嗎?”殷子月試探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殷子月心中湧起一絲恐懼,他微微起身試圖去觸碰馬喻才 。


    此時此刻的馬喻才則是被控製在座位上,他掙紮起來,而下一刻,一道聲音近在咫尺響起:“讓他…下車。”


    身旁的冷意消失了,馬喻才聽見殷子月的呼喚,趕緊回應:“我沒事,怎麽了?”


    後座的殷子月舉著手機照亮了車內,發問:“馬經理?我們怎麽出去?”


    話音剛落,“嗶——”一聲過後,燈光亮了起來。


    殷子月:“……”


    “我懷疑您的車是聲控的。”殷子月無奈地熄掉手機手電筒,揣進兜裏。


    “……”馬喻才幹笑,“車可能真壞了。”


    馬喻才重新啟動汽車,一腳踩下了油門,“放心,我一定送你回家。”


    這次汽車的確沒有出問題了。


    目送殷子月上樓後,馬喻才回到車上,深吸一口氣,看向副駕駛那個模糊的人影:


    “你,你想幹什麽?”


    剛才無視對方有多囂張,現在回來就有多慫。


    但是,要不要把殷子月中途放下車這個問題對於馬喻才來說就是單選題。


    因為明明答應了送別人回家結果半路不幹,哈……


    這麽尷尬沒品的事他馬喻才才不會幹啊!


    他可以預想到做了這一次,以後類似的事情也不會少了。現代社會誰能少了出行呢?


    馬喻才握緊方向盤,緊張地掌心直冒汗,臉皮更是麻到僵了,即使如此他也緊盯著嚴繼堯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氣。


    或許,他不像路青餘那麽懂冤魂之類的東西,但是馬喻才也有自己擅長的地方,比如——和甲方交談。其中馬喻才最擅長的不是賠酒也不是賠笑,反而是——試探甲方底線,討價還價和拉扯!


    而此時此刻,換個角度想,他和嚴繼堯的關係不就像是甲方和乙方嗎!?


    難道與鬼同車這件事和被甲方爸爸狠狠鞭笞比起來有什麽區別嗎?


    “聽著,就算你是車,但是、車也是我的,我的意思是,我把你買回來的。”馬喻才無力地解釋著。


    但是對方側了側頭,似乎在傾聽。


    “如果我死了,要麽車被拍賣,要麽留在車庫,不管怎樣流程都很長,如果你想複仇,肯定過了最佳時期。”馬喻才有些緊張地扯了扯領帶,他意識到自己語速過快,放緩了一些,雖然不知道鬼能聽清多少。


    馬喻才試圖拿出自己在職場的氣勢,表情強硬起來,但語氣還稍微有些顫抖:“我們是合作關係,你最好不要妨礙我。”隻是這樣聽起來,他像是個害怕卻還要逞強的家夥。


    “所以,我們得好好聊聊……”這次話說到一半,一股冷氣襲來。


    馬喻才看見沾滿血跡的領口湊了過來,害怕地住了嘴,而對方卻隻是靠近了他低聲回應:


    “你找上…了我……”


    “你…祈求我……”


    伴隨著怪物般的聲音,馬喻才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了起來。


    低頭一掃,他的手就放在對方蒼白的手中,手掌差距非常明顯,對方的手大了一圈。


    嚴繼堯冰涼的手指緩緩伸入了他的手指縫間,一瞬間像是十指相扣,很快,對方捏住了他的無名指,也捏住了那枚精致而不祥的戒指。那種感覺如此真實,就像是真的有人輕輕拂過他的手掌一樣,指根處傳來瘙癢的觸感。


    不祥的黑霧模糊了兩人交合的雙手的邊界,一時間分不清誰才是鬼。


    與他人如此黏糊親密的動作居然是和一個已逝之人……


    “……這是…我們的…約定,”鬼魅的聲音傳入耳中,打斷馬喻才的胡思亂想:“所以…聽我的 。”


    馬喻才張開嘴,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視線瞄到少了掛件的車,馬喻才的確明白過來了。


    他主動買的車,他還主動去求了個姻緣包掛在車內,然後,嚴繼堯才將戒指放在了他手上。


    換句話說,人家在車裏好好的,被人開來開去,強行上了個姻緣線,以為有人來幫自己了,所以就把戒指交付出去……所以剛剛發現真相的嚴繼堯才一怒之下停車燒了符包?然後遷怒到殷子月身上?


    馬喻才欲哭無淚,大晚上和鬼聊天誰不怕呢,他以為自己適應了,但是隻要抬頭看到滿身是血的男人和黑霧模糊的頭部,馬喻才還是忍不住抖三抖 。


    他想抽回手卻不敢,懇求道:“但是,起碼給我私人空間。”


    嚴繼堯沉默片刻,似乎在為馬喻才說的話沉思,片刻後,他鬆開了馬喻才的手 。


    空氣中隻留下一句:


    “想見我……摸戒指…我會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說情話呢。


    馬喻才握緊拳頭,緩緩地將手收了回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仿佛還能感受到剛才那股涼意。然而那種觸感並不是冰冷生硬的,而是帶著一種柔軟和彈性,讓人不禁想起人類肌膚的質感。


    這一切讓馬喻才感到十分困惑和不安,直到都開車回到家底下了還沒反應過來。


    明明上次摸到嚴繼堯還沒有摸人的感覺。


    等馬喻才洗了個澡安心下來,迷迷糊糊快墜入夢鄉時才品出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真的和鬼討價還價了,但是在和嚴繼堯的交鋒中,看似勝利,實則還是敗北了。


    輸了,論討價還價,還是傑出企業家嚴繼堯(已逝)更厲害……馬喻才皺著眉頭在睡夢中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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