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裏。雖然那尊女神像已經倒塌,石子碎片落了一地顯得極為淩亂,但好在竹箱沒有受損,隻是髒了些,林慕拍去灰塵,望了望門外的天際,開口便問:“你是怎麽讓那隻倀虎一動不動的?當然,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也可以不說。”


    陳學習撓了撓頭發,“這有什麽好不說的。白天不是發現那個胡天有問題嗎,你打算演上一演,我就沒什麽戲份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順手放入了我個人的一些東西,漫漫長夜裝睡,無聊啊,便閑得沒事追本溯源了一下,查到了正主。再利用小道的一點法門,就把它給定住了。”


    林慕知道事實絕對不像他說的那麽容易,“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了。”


    “別介。”陳學習擺手,突然笑了起來,“說來我還要謝你。還沒過幾天呢,就送了我兩場動蕩,對於我的大道很有裨益啊。”


    兩場動蕩?


    紅衣女鬼和倀虎嗎?


    林慕心有疑惑。


    陳學習將他手中的那個漆黑王字遞給林慕:“感謝。”


    林慕想了想,收下了。


    放入竹箱。


    陳學習饒有興致地托起腮:“蛋哥,講講,這條線怎麽拎起的?”


    “這相比起水源國要簡單得多。”林慕聽到這個詞還是吃驚了一下,“......畢竟很多線索都擺在明麵上,直直的一條線,也沒有交叉錯峰。”


    “那張告示,即是線頭。現在我們知道,這隻虎不僅成了精,而且還擁有本命神通,所以一旦它暴起殺人,絕對不可能會有人逃脫。故不可能有人知道山上殺人的到底是什麽,更不可能會有那張懸賞的告示。”


    “那它出現的原因就成了謎。為什麽?”


    “要麽老虎疏忽,放掉了一個人;要麽有人使得老虎放掉了一個人,才導致了告示的出現。告示是通緝老虎的,老虎死了誰能得益?老虎有什麽侵犯到它利益的地方?”


    “此般栽贓陷害潑髒水,我在水源國就見識了一次,這次不可能再燈下黑。所以當我看見那座廢棄古寺,線頭就拎得差不多了。”


    “當然,這個隻是我其一的猜測。還有一個猜測自然是老虎沒有成精,單純隻是殺力不足罷了。但是它自作聰明的動作出賣了這個線頭。”


    襲擊的蛇群、求救的胡天......


    同樣是水源國,之前林慕沒有通過人魚聯想起魚人,這一次沒有犯錯,聽到老虎,迅速就聯想起了一係列妖獸。


    他在飛速成長。


    陳學習沉吟兩秒:“你現在才認為那漆黑王字還清了吧?你要那東西幹什麽?話說你北遊的目的是什麽?”


    林慕“啊”了一聲,“因為你不需要,所以我怕暴殄天物。”


    陳學習同樣學著“啊”了一聲,像是中了一隻箭矢般有氣無力,他闔起眼,“補覺補覺,這種動腦子的我最不喜歡了。”


    這憊懶貨。


    陳學習偷摸睜開一條縫。


    這位口口聲聲說待人以誠、但自己卻什麽信息都不透露的少年麵色平靜,眸光收斂,手臂舒展,便仿佛有氣流繚繞,緩緩起步,太極兩儀,心無雜念。


    算了,偷學別人功法這種事情太沒品了。


    他閉上眼睛,林慕也隨之停止太極樁,這幾步全是他瞎打的,如果陳學習也想養養生的話,就得無中生個有來了。


    他開始撿地麵上的碎石,全部堆在神像原本站立的位置上。


    像是察覺到了林慕的疑惑,陳學習睜開眼:“這紅衣女鬼當然不是吃香火吃出來的,而是周遭的孤魂野鬼,占據了神身,日長地久後就改變了神像,鳩占鵲巢,成為了這一方寺廟的主人。”


    林慕記起之前紅衣女鬼催使寺廟地磚飛起阻攔光箭的場景,點頭。果真是在你地盤就聽你的。


    如今紅衣女鬼已經被李汶老前輩幾拳打得消散於天地了,沉默片刻,林慕突然轉頭,看向陳學習:“你是不是忘了一檔事了?”


    陳學習裝傻:“你說什麽呢?”


    陳學習之前說自己在胡天的身上弄了“小玩意”,但後來胡天可是被紅衣女鬼給斬殺了!那有沒有可能,陳學習的“小玩意”已經轉接到了紅衣女鬼的身上?


    這頭倀虎成精不久,屍體不會有妖丹,但好歹也有漆黑王字;作為和它在柳葉山上互相對峙互相鉗製的紅衣女鬼,林慕不信就沒有好東西!


    李汶沒有獲得,林慕沒有獲得,王望沒有獲得,那誰獲得了?


    難怪那麽痛快就把漆黑王字給自己了!


    林慕認為麵對陳學習,要以最大的警惕心來看。


    陳學習無辜攤手:“我一個築基前期,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林慕冷笑:“你把紅衣女鬼掉落的東西給我看看我就信你。”


    陳學習:“......”


    待到林慕背過身去,陳學習微微垂下眼簾,合掌再張開,一套極其袖珍的陣法便瞬間收回,騰挪至掌心處,緩緩旋轉,靈氣盎然,片刻,憑空吐出一粒珠子,悠悠淡去。


    珠子極小,帶著靈氣,卻也摻雜著血氣。


    ——那位道行不高的女鬼結的“丹”。


    算是小禮物吧。


    陳學習甩甩手,那粒珠子消失不見。


    林慕將滿地神像碎石收集起來,堆放在了原本的神台之上,最後,他站在那碎石堆前,麵色虔誠、動作端正地行了一個禮。


    陳學習問:“幹什麽呢?拜那隻已死的紅衣女鬼?”


    林慕搖了搖頭。


    我以誠禮敬神,料神明應以誠禮敬我。


    來時借宿廢棄寺廟一拜,如今塵埃落定一拜,倒也算有始有終,不過林慕敬的從來不是那位鳩占鵲巢的紅衣女鬼,而是冥冥之中玄之又玄的“神明”,或者說是命運。


    舉頭三尺有神明。


    陳學習甩著袖子:“可別到了以後,是我以半生狼藉贈天道,天道以窮困潦倒回贈我才是......”


    獵戶眾人合力將頭上缺了個王字的倀虎抬下山去,領一百銀兩,不知有無多多照顧那慘死獵戶的家人;如今的柳葉山上再無吃人惡虎,也無躲在幕後的紅衣女鬼,林慕沒拿到錢,隻獲得了獵戶們七拚八湊才堪堪拿出的銀子和那漆黑如墨的王字型毛皮,不過依舊眉開眼笑。陳學習還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不過他在戰鬥中貢獻很大,所以私吞了珠子的事情林慕沒有和他計較,隻是草鞋少年王望沉默許多,仿佛回到了水源國,變回那個知道李汶老人死亡消息後的樣子。


    林慕問老人:“王望這沒事吧?我記得他傷得挺重的?不需要下山去看看嗎?”


    李汶隻是微笑:“過個幾日自然會痊愈,不然我為何收他為徒?”


    北遊的四人繼續踏上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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