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終於臨近午夜。


    從房門上的玻璃望進去,年輕母親一直沒有什麽奇異的動作。


    席維總不願意相信,這樣一位憂心忡忡,以至於蓬頭垢麵,形容憔悴的母親,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另有什麽隱情?


    十二點,醫院走廊中靜悄悄的,好像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一個不屬於活人的世界。


    不知從何處,飄來淡淡的霧氣,燈光透過淡霧照射在玻璃上,微弱朦朧,使人看不真切。


    席維搓了搓手臂,往大狗靠過去,現在是夏天啊,夜裏怎麽會這樣冷,寒氣簡直在往人的骨頭縫裏鑽的樣子。


    狗用巨大蓬鬆的尾巴,圈住自家小弟,雙眼微斂,盯著病房門口,一動不動。


    縮著身子的小娃娃,明顯不安起來,他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些,甚至用小手抓住門框,好像這樣,就能夠抵抗什麽東西一樣。


    年輕母親站起身,在房間中轉圈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詠頌某種不為人知的神秘咒語。


    嚴瓜瓜小小的靈體,晃動起來,他絕望地叫了聲“媽媽”,忽然被什麽奇怪的力量拖拽一般,一下子從地板上沉了下去。


    房間中,年輕母親已經輕輕摘下了小孩子的呼吸管,她靜靜坐在孩子身旁,看著昏迷不醒的他,因為得不到足夠的氧氣,呼吸漸漸低弱,臉頰漸漸青白,露出了一種不應該屬於母親的表情。


    她歪著頭,異樣地盯著小孩兒,就那麽瞧著,眼神中,似是痛苦,似是戒懼,還有幾分破釜沉舟的猙獰。


    席維傻了,他沒想到,不讓吸吸的意思,是這個女人會在沒有人的時候,拔掉小娃娃的呼吸器!


    這究竟要出於一種怎樣的惡意,才會對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孩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一腳踹開房門,飛撲進去,奪過女人手中的氧氣麵罩,給小娃娃帶上。


    “啊!”年輕母親爆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被人發現後,她驚慌得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怎麽做出這種事情來,那些因為擔憂寶寶而幾乎瘋狂的表象,都是裝的?不愧是導演的妻子,演技可真好。”席維輕聲諷刺著。


    “我不是他老婆,要真是他老婆就好了!”女人吼完這句,又迅速冷靜了下來,“我做什麽了?我什麽都沒做,反倒是你,半夜鬼鬼祟祟潛入我兒子的病房,你才是那個做了什麽的吧。”


    她冷冷笑著,手往床頭摸去,準備叫護士。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麽做,”席維慢悠悠道,“既然來調查狀況,你以為我會不做任何準備工作?”


    女人一愣,心下漸漸開始發涼。


    “你無疑非常聰明,可惜沒用在正地方。”席維掏出微型攝像頭,在她眼前晃了兩下,剛剛,這個小小的裝置一直被插在房門玻璃邊上,將屋中人的一舉一動,全都攝錄了下來。


    “女士,現在你隻有一個選擇,就是去向那位嚴導演坦白自己所做過的惡事,否則,別忘記,我是警察,你傷害幼童的證據,此時已經在執法機關的手裏了。”


    席維到底心軟了些,不忍將小孩兒的生母送進監獄,隻想著先讓他的父親知道,在家庭內部解決這件事。


    一旦走上司法程序,不管他母親犯的是什麽罪,對一名幼童來講,都會產生莫大的壞影響,而且鬧大的話,孩子父親還有沒有心為孩子治病,也是兩說。


    他不是沒聽到這女人說,她不是嚴授綱的妻子。


    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懷疑這個女人與小娃娃的血緣關係。


    也許,她是嚴授綱外麵的女人,然後這個女人,為他生了一個私生子,現在又不知為什麽,覺得小孩兒是個累贅,而不想要了吧。


    如果嚴瓜瓜是正牌妻子生的,反而這個女人又帶著他出海遊玩,又衣不解帶照顧病床的,那嚴授綱該有多白癡,才能讓一個身為第三者的女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啊。


    他難道都不會擔心麽。


    女人傻呆呆地望著席維,準確地說,是他手中的微型攝像頭,她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血來。


    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好不容易,一切事情都要按照心意,步上正軌,就連最後的隱患,都會消失不見。


    她怎麽能功虧一簣,讓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野男人,破壞掉所有的一切?


    年輕母親的麵容,整個猙獰起來,她突然一把抓下脖子上掛著的小吊墜,往席維身上用力砸過去。


    席維下意識扭身一躲,吊墜砸在他身後的牆上,摔個粉碎,而其中蘊含的液體,也四濺而出,有幾滴還落到了席維的身體上。


    那竟然是個小瓶子,裝著味道古怪的油狀東西,淋漓著浸染了牆壁,形成邪惡的塗鴉,而空氣中的味道,也難聞得近似於死氣。


    席維厭惡無比,一把脫掉自己沾染了油脂的上衣,可即使這樣,也難以擺脫那詭異的恐怖感覺。


    不但如此,瓶子破碎後,似乎有一個半截小指大的東西,從裏麵滾了出來,在房間的暗影中飛竄,速度快得肉眼幾乎看不見。


    那東西發出一種尖利的唧唧聲,幾乎能夠刺破人耳,它似乎對席維的衣服上濺落了油脂,感到非常憤怒,像一枚離膛的子彈般飛過來,頃刻間便將衣服撕了個粉碎。


    做完之後,好像還不解氣,那東西又昂起頭顱,四處尋找,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席維身上。


    這個人,有著和衣服同樣的氣味。


    它憤怒地又唧唧叫了一聲,悶頭往男人飛竄過去。


    席維心中駭異,一個空翻躲過了怪東西的襲擊,然而襯衫袖子卻還是被它帶起的風壓刮破,下麵的皮膚也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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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東西速度如此快法,要是直接打在人身上,非得腸穿肚爛不可。


    病房裏如此大的動靜,早驚動了外麵的人,護士們奔過來,像是想打開房門,然而一道沙啞的聲音,卻阻止了她們。


    腳步聲漸漸離遠了些,席維揮舞靴子裏的軍刀,往身前斬去,有幾下好像真碰到了怪東西,然而也不知它的皮肉到底是怎麽長的,合金鋒刃竟然傷不了一絲一毫。


    糟了,這樣下去,被它弄死隻是遲早的事。


    突然,房門大開,一個男人衝進來,對他做了個軍用手勢。


    那是在叫他趴下。


    席維下意識服從了指揮,猛然伏在地上,怪東西從他頭頂刮過,往那個男人衝去。


    男人穩穩抬起槍,十發子彈連成一線全都打在那怪物身上,巨大的衝擊力將怪東西直直推向窗子,它尖叫連連,在空中翻滾不休,幾次想衝過來,都被大口徑槍械的威力所壓製。


    然而,它終究沒有被推出窗外,最後關頭,□□啞火,沒子彈了。


    席維立刻挺身衝上去,拚命揮動椅子,為身後的男人爭取時間,“快換彈夾。”


    那男子苦笑,扔了□□,一邊拎起床上的小桌子加入戰鬥,一邊沙啞道:“哪裏有彈夾,我爹肯讓我壓把槍在枕頭下麵,已經很難得了。”


    席維傻眼,十發子彈都沒打死它,那他們倆現在用桌子凳子當武器,被它當盤菜啃了,還不是早晚的事?


    正無望的時候,突然嘩啦一聲,窗子破碎,一個巨大的身影竄入屋內,流蘇長尾“啪”的抽出破空一聲爆響,正正拍在怪東西身上,將它“吱兒”一聲抽出窗外。


    “哥!”


    席維驚喜交加,而另一個男子則緊忙後退幾步,將桌子擋在身前,擺出防禦的姿態。


    “哥,你去哪裏了?”剛剛嚴瓜瓜沒入地板下的時候,大狗就閃身衝了出去,這時候回來,嘴上自然叼了小娃娃的生魂靈體,輕輕放在床邊。


    大狗看看席維:他的力量越來越弱,已經不能抵抗醫院地下陰氣聚集之所的吸引,差點兒被拖到下麵去,如果不趕緊抓住,就再也回不來了。


    “陰氣聚集之所?”


    就是太平間,大狗解釋。


    席維背脊一寒,再一看,嚴瓜瓜身上影影綽綽,果然好像馬上要消失了一樣,小臉更是哭得一塌糊塗,看了讓人心悸。


    “他這是……”


    大狗搖搖頭:他不是鬼,而是活人的精神意識離體後的影像,如果他的身體死亡,自然這股影像也會隨之消散。


    席維趕緊去檢查小娃娃的身體,發現他的情況非常不好,即使有氧氣麵罩,呼吸也好像漸漸微弱起來的樣子。


    那個男人看看屋中情況,大體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轉身開門,趕忙去叫醫生。


    大狗從牆角扒拉出來年輕母親,那東西雖然是她放出來的,但在混戰時,於屋子裏飛竄的過程中,可不會刻意躲避誰,這時候,她身上被穿了好幾個血窟窿,正在淒慘地哀鳴不已。


    席維冷冷看一眼,低聲道:“死不了。”


    大狗點點頭,把她放在地板上,就不管了。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大狗問席維。


    “這個麽……”席維仔細想想,用通訊儀,給微型攝像機中的數據,做了一份拷貝。


    醫生很快就來了,那個男人也跟在後麵,席維上前,將備份的數據存儲卡交給他,“幫個忙,把這個東西,給孩子的爸爸,就是嚴授綱導演,行嗎?”


    男人沒問什麽,接過卡片,沉默點頭。


    看席維要走,他終究忍不住道:“這狗……是你的?”


    席維看著他脖子上已經滲出鮮血的繃帶,那是為了救自己才造成的吧。


    “是,是我的家庭成員,我哥。”席維這樣堅定地回答。


    男人看看巨大毛球一樣,淡淡的鉑金色大狗,動動嘴唇,沒說什麽。


    席維和狗趁亂離開醫院,一邊走,一邊把怪東西的事情告訴了大狗。


    大狗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它雖然被拍出窗外,卻並沒有死,實在是一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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