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內部安靜無比,季寧安隻是簡單的三句話語,卻將所有人拉入了久遠之前的那個時間段。


    那時,沒有封鎖,沒有暴漲的物價,小鎮一片安詳。


    雖然不時會有小偷與黑心商人出沒於這座小鎮,但以前的人們,對此毫不在意。


    他們所需要擔心的無非是晚餐要吃些什麽,孩子今天的考試成績怎麽樣,工作忙不忙,上班累不累,什麽時候發工資,僅此而已。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那爽朗的笑聲,與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早已從腳下的鎮子中消失。


    季寧安麵上強裝出幾分嚴肅,她手裏拿著張演講稿,另一隻手上拎著一柄衝鋒槍,從講台後方走下。


    她的個子不高,一米五出頭,她的模樣稚嫩,像個小孩子,可她每一句話語,每一次揮舞手臂,都能使教堂內的全部人跟隨著一起變化心情。


    “各位,請告訴我,為什麽屬於我們原來那個溫馨的家園,會變成此番景象?”


    季寧安語氣平淡,目光環視教堂內眾人。


    “你知道嗎?”


    她伸手一指,被她指向的是一位年紀偏小的少女。


    對方見自己被點到,她的雙目呆滯,呼吸變得急促,結結巴巴的給出回應:


    “是,是因為瘟疫。”


    “是的,因為瘟疫。”


    季寧安收回那隻捏著演講稿的手掌,瞥了眼上方的文字。


    這是昨天晚上,特婭莎與她一同寫出來的,為的就是如今,現在。


    季寧安對那女孩的回答給出了肯定,可隻片刻,她卻搖了搖頭。


    “那不知,各位是否清楚,這所謂的瘟疫,壓根就是個空談?!”


    一句話落下,教堂內猛的爆發一陣議論。


    “怎麽可能,她是什麽意思,瘟疫是空談是什麽意思?!”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瘟疫我們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如果沒有修女的藥劑,我們肯定都無法支撐到現在。”


    “她是騙我們的!她肯定是騙我們的,她肯定是提供藥劑的老板,她隻是不想再以後免費提供給我們藥劑!!”


    無數議論與嘶吼回蕩在這間教堂,那些人的防毒麵具早已被摘下。


    它們的表情驚恐,呆滯,茫然,憤怒,可對此,季寧安卻隻是微一皺眉。


    噠噠噠噠噠!


    槍管中,無數子彈如火蛇般噴吐而出,對準頭頂,轉瞬間便壓下了這議論聲。


    “可笑!你們簡直是可笑!”


    季寧安一聲大吼,鎮住在場眾人。


    不知何時,粉毛蘿莉的表情也變得激動,許是因為她被自己的話語感染,也可能,她單純隻是因為眼前這幫詭異的愚蠢感到厭煩。


    “一直到如今,一直到現在,你們居然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是嗎?!”


    手中的那團耗時整整一個時辰才寫出的演講紙被季寧安揉成團,丟至地麵。


    她的表情猙獰,眼中透出凶光,看著教堂內每一個被她嚇得呆傻的身影。


    “告訴我,你們難道沒有察覺到這座小鎮的變化嗎?!”


    一聲質問,將全部人吼的心神俱顫。


    季寧安呼吸加重,她的目光中飽含殺意,衝鋒槍被她挨個掃過教堂內的所有身影。


    “一場突如其來的流感,使你們陷入恐慌。”


    “鬣狗將驚慌失措的羊群包圍,他們所有人都在找準機會,企圖撕下你們身上的任意一塊肉。”


    “而你們在幹什麽?啊!你們在幹什麽?!”


    教堂中回蕩季寧安的嘶吼。


    她的嗓音有些稚嫩,明顯的蘿莉音。


    可不知為何,眾人聽到她的聲音,在配合上她那猙獰的表情,居然在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無邊的壓力。


    那一句句質問的話語,飽含憤怒的言語,如同一柄柄利刃,插入它們胸口。


    季寧安的心髒劇烈跳動,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明明眼前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詭異,她壓根就不在乎這幫家夥,卻在話音脫口而出之後,自己也同樣體會到了這鑽心的痛苦。


    粉毛蘿莉長呼出幾口氣,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企圖不被當下的場景所影響。


    她感受著那些聚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衝鋒槍被她隨意丟在身後的屍堆。


    “一場流感將你們圍入羊群,那些家夥嚐到了甜頭,它們謊稱這是流感,它們將你們所有人置身在一場巨大的陰謀中,騙局裏,企圖得到一筆巨大的利益。”


    “藥劑將你們的身體掏空,它使你們疲憊不堪,使你們對謊言深信不疑,而同時呢?它們在幹什麽?!”


    無數人聽到真相,它們目光變得空洞,表情變得茫然,神情變得呆滯。


    它們有心開口反駁,可難道它們沒有過類似的猜測嗎?


    本來溫馨的小鎮在一夜間變成此番模樣,明明它們的頭頂一直有陽光照射,卻不知在何時,雨幕將此地籠罩,浸透。


    “告訴我,自從這狗屁瘟疫的言論到來,你們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


    季寧安表情冷冽如刀,她抬起衝鋒槍,對著眼前的地麵一陣掃射。


    “你,就是你,沒錯,你站起來,你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


    被槍口指著的,是一位雙鬢發白的老者。


    他顫顫巍巍站起身,喉嚨幹澀,嗓音低沉。


    “我今年,我今年已經六十二歲了。”


    季寧安向前兩步,拽住對方的衣領,迫使對方低下腦袋,與她四目相對。


    “來,再說,再告訴我,你有家人嗎?它們在哪裏?它們是否過得快樂?”


    那老者身軀的顫抖變得明顯,他語氣哽咽,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卻隻是一個勁的搖頭。


    “踏馬的!說!我讓你說!告訴它們,告訴你旁邊的所有人!它們在哪裏?你的家人在哪裏?它們好不好?!”


    眼前的老者被猛烈搖晃,他的哽咽也伴隨著季寧安的動作逐漸轉為嚎啕大哭。


    “它們,它們死了!它們全死了!”


    “我的妻子死於瘟疫爆發的前夕,我的兒子死於家中見空的糧食,就連我的兒媳婦,也死在了前天的夜晚!”


    老者的嘶吼聲痛徹心扉,它的表情猙獰,兩鬢斑白,明明是安享晚年的日子,所有與他有關的親人卻相繼離世。


    季寧安同樣呼吸急促,她一把將老者重新摔回了椅子上,目光中似有火焰升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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