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從未想過,這份難以啟齒的感情會有得到回應的一天。


    他一直仰望著、貪慕著那一輪月亮灑下的光芒,也曾癡心妄想過自己是不同的。


    可當月亮真正奔他而來時,他心中雀躍又惶恐,欣喜又不安,他大概是有些葉公好龍的。


    林清沉並不著急得到回應,隻借著林初一的眼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銀月星輝。


    從前聽那些有情人說相伴無言亦是歡欣,那時他不懂,如今倒是得了幾分趣意,突然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初一,你可有字?]


    人們常說以字相稱表示親密,他還從來沒聽初一提過他的字。


    林初一聞言手猛地一顫,整個人如遭當頭棒喝般驟然清醒,腦中的萬千旖念瞬息灰飛煙滅。


    林清沉察覺到了不對。


    [若是不想……]


    “仙尊,我的字……是忘塵……”初一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層灰霧,那些他以為早已放下的事情一幕幕浮現眼前,帶著怨恨不堪的鮮血淋漓。


    “仙尊,別喜歡我。”初一看著自己的手,有些哽咽地低聲呢喃著,“這具身體,沒有一處是幹淨的,不值得。”


    [初一,不幹淨的不是你!]


    林清沉曾對初一的遭遇有過一點猜測,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可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些被壓下去的情緒抓住了初一的片刻鬆懈趁虛而入,是他太心急了。


    [初一,守住心神,別被情緒控製。]


    林初一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情況,他心中的不甘怨恨被放大,叫囂著想去撕碎那些過往。


    “我知道的,仙尊。”此刻,他是清醒的。


    “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初一將情緒壓下,佯作輕鬆地笑著,第一次對林清沉下了逐客令。


    收到了身體主人排斥的信號,暫寄的心魂還沒來得及抵抗便被迫離開了。


    感受著空洞的身軀,林初一看向遙遙海麵,隻覺今晚的月光好冷。


    他當然知道那一切不是他的錯,他隻是發自內心地厭惡憎恨那段不堪的過往。


    為什麽偏偏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觸到林清沉,更不會有那麽多糾纏的機會。


    看,命運有時就是這麽嘲諷,沒有誰能毫無代價地嚐到甜頭。


    他得到的已經足夠多了,不該去奢望更多。


    林初一在海岸上吹了會兒冷風,將翻湧的情緒掩埋起來,他不能失控。


    ————


    “小白去了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恢複了一些力氣的白苓坐在地上,看著外頭,有些擔心。


    “你這麽擔心他?”江景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才不到兩個月的相處,白苓已經把那個無憂當成了朋友。


    “他才剛恢複,萬一又犯病了怎麽辦?”


    白苓思前想後還是放心不下,撐著地想站起來,就看見人回來了。


    隻是人回來了,心好像落在了外麵。


    白苓看著魂不守舍的小白,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林初一回過神,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我沒事。”


    “你這樣子看著也不像沒事,像是失戀。”剛巧醒了的錢小雨點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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