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紋是黑霄魔主用來標記的,每個魔城的城門上都有這個記號。有這個就說明這裏是黑霄的地盤,那應該沒什麽危險。”


    林初一想了想之前的中毒對這個沒什麽危險的結論選擇保留意見。


    “別人不能用這個標記?”林初一看著頂上那個由十個祥雲紋圍成的紋路,看不出什麽玄機。


    “魔族的紋樣是隻有魔主才有資格留下的,尋常魔族刻下的紋樣會很快消失。大概是魔域中的某種規則吧,隻有被承認的魔主才能留下紋樣,每代魔主的紋樣都不一樣。”黑堯解釋道,末了還看向黑淵,“是這樣的嗎?”


    “對,魔主對紋樣的氣息有感應,那個就是霄紋錯不了。”


    這個規則莫名讓林初一想起北境森林,北境森林中接受過賜福的靈獸會擁有獨一無二的名字和氣息,靈獸之間就是靠著那股氣息來感知確認彼此的存在的。


    “說起來黑玄現在的紋樣能留多久了?”黑堯突然問道,普通魔族是可以通過修煉讓紋樣留存時間變長的,紋樣的留存時間在魔域也是一種檢驗修為的方式,當然修煉到極致也不會久太多。據他所知,魔城城主中能留的最久的也不過一個半時辰。


    “半個多時辰,等能堅持到一個時辰的時候我就退位,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遊曆人間。”黑淵想了想覺得得再逼一逼黑玄才行,那臭小子進度太慢了。


    “啊?我也要去?”黑堯一臉懵,委婉地說道,“你都出去玩了自己做飯會比較有體驗感。”


    “你必須去,不用你做飯。”黑淵對黑堯的遲鈍反應已經十分習慣了。


    “哦,好嘛。”這人又在人間學了什麽怪東西嗎?還要餓著肚子去玩。


    “話說現在不少魔族都覺得你快不行了要造反呢,你就不怕黑玄那小子上任了管不住?”黑堯想到魔域中的流言,不免有些擔憂。


    “管不住就退位讓別人來啊,我還能管他一輩子?”黑淵滿不在乎,他對黑玄一直是放養的狀態。要不是那臭小子之前非拉著黑堯喝酒,喝醉了還一個勁地抱著阿堯哭,他也不會把人扔去魔域深處曆練。


    “你好歹是他爹。”


    “我隻是在路邊上把他撿回了家,非要說也是你更像他爹。”黑淵想想就後悔,自從撿了那臭小子,阿堯的心思就被分走了一大半。


    “我才不要年紀輕輕喜當爹呢,以後怎麽找媳婦啊。”


    “還找媳婦,想都別想,等我退位了,咱們就去遊山玩水,媳婦有什麽好的?能有我靠譜?”


    “你哪裏靠譜了?”非要說靠譜的也是過去的黑淵,以前橫掃魔域的時候多厲害啊,現在已經跟人族學的油腔滑調了。


    “幻想退休生活也得先活著出去吧。”林初一打斷了他們的打情罵俏,他隻想快點出去,回到人間他本來恢複了感應能力想去找月祁和團子的,結果被吸進了這個鬼地方。


    被打斷後,黑淵也收斂了,林初一說得對,早點出去更重要,趕緊擺脫這個人類,他才能跟阿堯獨處。


    見兩人開始幹正事了,林初一便在一邊盤腿坐下,看著他們上下折騰,進到這裏後中毒效果開始慢慢消退了,不用擔心拖的太久被毒死。


    兩個時辰後——


    “轟——”


    一聲巨響過後,洞窟的石壁上出現了三道門。


    “一起走?”林初一問道,這次他選擇走在前麵。他懷疑這門是對應人數的,如果跟這倆人說,他們分開前某魔主估計還得單方麵膩歪一陣,他不太想看,不如用事實來告訴他們。


    林初一挑了個最近的門走了進去,果然,進去以後身後的門就消失了。


    初一邁步往前走著,這裏是一片黑暗的空間,仿佛沒有盡頭。


    他沒走一會兒就對這種消磨耐心的把戲厭煩了,幹脆坐在原地等著另外兩人破解,反正按照一般規律,隻要有一個人把流程走完,他們就都能出去了。


    幹等著沒事幹,初一開始內視被他溫養在心口的魂魄,仙尊的魂魄以一種非常緩慢但確實存在的速度凝實著,靈魂的微光在他的心髒輕輕跳動,讓人十分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林初一都快睡著時,感受到空氣中的輕微波動,他睜開眼。


    “沒想到居然還有個人族。”一道聲音在這片黑暗空間中響起,聽起來像個稚嫩的孩童。


    “你不打算通過試煉拿到獎勵嗎?我還是很大方的。”聲音漸漸變得成熟,變成了溫潤的少年。


    “有人通過不就行了嗎?”初一說道。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這可是萬年前的魔主秘境,你就不想得到點什麽?”聲線隨著話語不停變化,時而像個魁梧的男人,時而像個耄耋老翁,聽起來人山人海,怪吵的。


    “不想。”


    “你的心中就沒有執念嗎?比如你心口的那個?”那聲音幾經變化,竟變成了林清沉的聲音。


    林初一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黑暗,“不準用他的聲音。”


    “誒呀呀,生氣啦?那這個呢?”這一次是團子的聲音。


    “你好煩啊。”


    “被關在這裏那麽久,好不容易有點樂子當然要多玩玩。”連月姨的聲音都出來了。


    林初一不再說話,連月姨都能知道,這處秘境的主人,那個傳說中的黑霄魔主,隻怕是真的飛升成功了。


    那聲音又變了幾次,見林初一不搭理,覺得有點無趣,“真沒意思,我去找另外兩個了。”


    “對了,這個破爛就給你吧!之前說過了,我可是很大方的。”


    一幅卷軸落在林初一的腳邊,他撿了起來,拿著兩邊一拉,紋絲不動。


    果然是破爛。


    收起來以後再研究吧。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林初一開始規劃出去後要做些什麽。


    首先肯定是找到月祁和團子。當初他消失的太突然,因為天道的介入鹿城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帶著全家遠遊了,而月祁和團子也消失不見。


    林初一還是月無憂的時候曾感應到一道不在北境森林的氣息,很可能就是月祁,但那時他失去了記憶沒有過多留意。


    還有之前團子出現在無盡之海海底的樣子,它現在已經虛弱到那種地步了嗎?


    林初一將之前發生的事情理了理,在無盡之海和風雪之地,他獲得了更多世界之外的信息,其中包含了許多被法則約束無法同旁人說起的東西。


    萬界之樹是所有世界的根基,也是世界之力的本源,每個世界都依附於萬界之樹存在。為了錨定世界,萬界之樹會用一根分枝作為世界的基石,這根分枝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擁有了意識和人形,成為了北境森林中實力深不可測卻從不出手的月姨。


    月姨就是傳說中一直庇佑森林的山神,而山神賜福是近距離接觸世界根基的機會,是月姨給子民們的禮物。同時也是一次篩選,心懷不軌之人是無法通過試煉從聖地出來的,這也是進聖地之前要吃聖果的原因。人族心思複雜,最容易被困住,有毒的聖果從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不讓人族困死在聖地裏。


    但林初一是個例外,他不會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特殊性,他第一次進聖地接受賜福時,陰差陽錯接觸到了萬界之樹,萬界之樹注意到了他並留下了兩根分枝。


    一根是那截冰晶樹枝,是萬界之樹的賜福,亦或者說是奪取他身體這場強買強賣中的價碼。


    而另一根分枝就是林雪團。林雪團的本體一半在無盡之海一半在他身邊,用來錨定他的存在,同時不斷與他融合,為萬界之樹的出逃鋪路。


    沒錯,出逃。


    萬界之樹是有意識的,它無法被世界中的人感知到,無法與任何人或事物產生聯係,它在無盡的生命中學會了何為孤獨。它本來隻能忍受孤獨隻能就那樣呆在那裏直至永遠,但有一天,林初一不知為何看到了它。


    它渴望自由,於是準備了一場出逃。隻可惜即便沒有被打斷,它的計劃也不會成功,萬界之樹的本體不會允許意識的逃離。


    融合被打斷後,無盡之海的那一半分枝沉入了海底。萬界之樹在那未完成的融合中也發現了強行出逃的計劃並不可行,斷開了連接將這根分枝拋棄了。


    失去了萬界之樹的支撐,這根樹枝變得衰弱,海底的那截已經纖弱不堪,人間的那一半自然也會受到影響,希望月祁能保護好團子。


    而那片風雪之地就是無盡之海在世界外的具象化,仙尊曾經試圖通過象征著無盡之海的風雪來阻止他靠近萬界之樹被奪取身體,但收效甚微,隻好通過入魔來引起月姨的注意,讓月姨把他帶了回來。


    隻是強行闖入風雪之地把他帶走絕非易事,他還不太清楚月姨因此付出了什麽。


    第二次進入聖地是月姨將他從風雪之地帶回來的時候。他心境不穩,在聖地裏失去了記憶,還有除了仙尊送的鐲子以外的所有東西大概都留在了聖地,後來再去也隻找到了記憶,別的都不見了蹤影。


    而第三次作為月無憂進入聖地,在尋找記憶的過程中他被聖地影響,在聖地試煉的蠱惑下半推半就使用了以自身為代價的秘法去達成目的。


    不得不說,不死之身讓他獲益頗深,他可以毫無顧忌地以性命作為賭注,而在賭局成立的那一刻,勝利的果實已經握在了他的手心。


    他成功找到了仙尊,還在風雪中聽到了來自萬界之樹的哄騙。


    “你不想掌控所有人的命運嗎?”


    “你不想得到想擁有的一切嗎?”


    “你不想讓那個人永遠陪在你身邊嗎?”


    ……


    那棵樹說了很多,多到林初一無法無視它的存在,他知道那些是蠱惑他的說辭,畢竟真這麽厲害它幹嘛要跑呢?


    但他確實也有了想法,彼時秘境試煉的心境影響仍然存在,他看見了自己的渴望,他真正想要的,不過是讓仙尊活過來。


    如果萬界之樹願意提供哪怕一點點的世界本源之力,仙尊的恢複將會更為順利。受世界之力眷顧之人想做的事情,有些天然的氣運加持,所需所想都會送上門來。而且和天道的有意操作不同,世界之外的萬界之樹並不會引起所謂的反噬,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仙尊回到人間自然要用到這具身體,那他也該為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去處才是。成為了萬界之樹,他的靈魂也能不死不滅。到時候隻需要以一個合理的方式離開,他就可以換另一種方式永遠陪著仙尊了,即便仙尊無知無覺也沒關係,他不在乎。他和那棵樹不一樣,他心有寄托,不會覺得永生孤獨。


    於是他向萬界之樹提出了條件,那是個無比渴望自由的意識,它一定會同意,但這具身體隻會是仙尊的,他會用另一個方式讓萬界之樹中的魂靈獲得自由。


    回到眼下,除了萬界之樹,還有天道曾說的萬年衰敗也讓他不得不重視。還有不到七十年的時間,衰敗期就會到來,如果進入了衰敗期,仙尊的恢複會更加緩慢,他得抓緊時間了。


    隻是和魂魄相關的法器法術靈藥向來罕見,他曾經在書裏見過的也不過那麽幾樣,還都是些失傳已久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都無從查證。


    也正因如此,當初他的心魂破碎才讓楊長老和老宗主都束手無策。


    等等!


    林初一突然想到了什麽。


    當初楚遠山和朱翎用的秘術不就跟聚魂養魂有關嗎?楊長老之前提到過那是一種妖族的禁術,需要以血為引,以人為器。楚遠山用的應該是仙尊魂燈裏的精血,那他要從哪裏弄來這一滴?


    或許……林初一看向自己的手心,碎琉璃仍鑲嵌在他掌心的骨血之中,之前自己的鈴鐺是滴血認主的,那麽這顆裏麵也許可以提取出仙尊的精血。


    想到這裏林初一有些激動,楚遠山他們隻用了兩年就凝出了仙尊的殘魂,那麽他為什麽不行呢?


    他不怕疼,完全可以一直泡藥浴,讓仙尊快些恢複。


    初一努力克製著激動,告訴自己冷靜些,現在他還在別人的秘境裏,隨時可能出現在其它地方,並不適合提煉仙尊的精血。


    他隻有這一次機會,應當在有十全把握的時候再開始。


    還有那禁術,等找到團子他們,他就去一趟妖界。朱翎是人間妖界都出了名的神醫,想知道他的蹤跡不會太難,隻是怎麽從他那兒得到禁術,還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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