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沈單染特意買了臥鋪車票,以顧豈言現在的情況,舟車勞頓本就對傷勢不利,硬座肯定是不行的。


    這個年代出行的人很少,加上很多人不舍得買臥鋪,整節臥鋪車廂隻有他們兩個。


    窗外的風景看上去灰撲撲的,並不像前世風景那麽優美。


    沈單染沒有心情欣賞風景,手上拿著本《毛澤東選集》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您喜歡看這個?”


    顧豈言被晾在一邊,沉悶許久終於憋不住,開始沒話找話。


    “倒也還好,你能不能幫我弄幾本理工機械方麵的書?”


    沈單染將書收起來,放在枕頭底下,想到村裏耕田犁地還在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就忍不住皺眉頭。


    這種既耗費人力又沒有效率可言的勞動方式讓經曆過幾十年以後全自動機械化耕種方式的她感到非常落伍。


    她大學本科學得就是工科,後來才跨專業讀了醫學的研究生,但這不代表她對工科不感興趣。


    “理工機械?你能看得懂?”


    顧豈言是真震驚了,他這個未婚妻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有一身精湛高超的醫術實屬罕見,現在竟又跟他要理工類的書籍。


    據他所知,沈同誌連高中都沒畢業就退學了,除了這次,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縣城。


    不是他看不起農村人,以現在農村的教育水平,他不信她是自學成才。


    難道是受到了高人指點?


    那也說不通,醫術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會的,何況還是中西醫全都精通,沒有幾十年的沉澱積累,根本就做不到這個程度。


    她就像一個謎團,讓他有種想探尋的渴望。


    “看看再說。”


    沈單染從顧豈言的神色中猜到他對自己已經起了疑心,沒敢直接說,含糊其辭道。


    “理工機械的範圍很寬泛,你想看哪方麵的書,我讓京市的朋友幫忙搜羅。”


    毫不誇張地說,隻要市麵上有的書籍,他都能弄到,前提是不是違禁書籍,不會給自己和她帶來麻煩。


    “先找些農用機械、軍工武器方向的吧,比如拖拉機、裝甲車、武器炮彈之類的就行。”


    沈單染知道違禁書一旦被查出來,下場好不到哪裏去,把範圍縮小到農用機械、軍工武器這兩方麵。


    顧豈言被她雲淡風輕的語氣給氣笑了,她以為這是什麽很簡單的書嗎。


    國家現在理工方麵的人才急缺,書籍更是少之又少,也就是他人脈還可以,能搜羅到,要是換個人都不知道去哪裏找。


    “你要這種書籍做什麽?”


    農用機械還能理解,但是軍工武器她要來有什麽用,難道還自己研究武器不成,顧豈言嗤笑。


    “自然是有用的。”


    沈單染也是個倔的,就是不告訴他。


    “好吧,等回去我跟幾個發小發電報,讓他們幫忙找找。”


    顧豈言無奈,既然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以後遲早會知道。


    “倒也不是那麽急。”


    “搜尋不花時間?等找到再郵寄過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別耽擱了你的正事。”


    “倒也是,還是顧團長考慮得周到。”


    沈單染滿臉媚笑,語氣極盡諂媚,討好之意溢於言表,讓人不忍直視。


    她感覺自己穿越過來以後腦子變傻了,總是考慮不周全,還以為這裏跟前世一樣什麽都是高效率呢。


    “別拍馬屁,等收到是不是你想要的還不一定。”


    顧豈言拍了拍她的腦袋,眸中不自覺地染上一層寵溺的笑意,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到。


    “好吧。”


    被潑了一盆冷水,沈單染突然就蔫了。


    現在各方麵工業都不發達,就算她想做點什麽複雜的機械設備出來都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配件,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不過複雜的設備做不出來,就先做簡單輕便的小型設備,先把沈家村目前耕田過度依賴勞動力的問題解決掉。


    火車走走停停,終於在夜幕散去晨光普照大地的時候到站。


    “顧豈言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有沒有順路的驢車。”


    “不用了。”


    “呃?”


    “我爸來接咱們了。”


    顧豈言眼裏含笑,指著停在馬路邊上的驢車,正是顧德勝和老村長兩人。


    “顧伯伯來了?在哪裏。”


    有人來接再好不過,若隻有她自己一個人,怎麽著都能回沈家村,現在帶著這麽個傷口未愈的傷患,凡事都得多加注意。


    “染丫頭,這裏,我們在這裏!”


    顧德勝顯然已經發現了兩人,高興地揮著手跟沈單染打招呼,好像隻有她一個人似的。


    顧豈言無奈一笑,想拎起地上的行李走過去,被沈單染搶先一步,提著行李就往驢車那邊跑。


    “顧伯伯,村長大伯,你們怎麽來了。”


    “你這丫頭幫了伯伯這麽大個忙,來接一下你們怎麽了,快上車。”


    顧德勝對沈單染這個兒媳婦越看越滿意,長得暫且不說,就這身天大的本事連他都比不過。


    更別提京市那些名門閨秀千金小姐了,恐怕連給染丫頭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好嘞”


    沈單染把行李往車尾處一堆,率先爬進驢車裏躺了下來。


    驢車上鋪著厚厚的大棉被,躺在上麵別提多舒服了。


    要放以前,以她那二百多斤的大體格子,一個人就能把驢車占滿,現在瘦下來,竟然還剩下三分之二的空餘。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上車,用老子抱你上去怎麽著!”


    顧德勝看著顧豈言滿臉凶色,沒好氣地訓斥道。


    顧豈言無故被訓斥一頓,無奈地笑了笑,抬腳邁上驢車裏,學著沈單染的樣子躺在厚實的棉被上,舒坦地眯上了眼。


    動作幹脆利落,絲毫看不出來是個剛受過重傷的病患。


    顧德勝麵上看上去凶巴巴的讓人畏懼,實際上對顧豈言這個兒子還是非常擔心的,看他這樣,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身受槍傷意味著什麽沒人比他更清楚,活下來是僥幸,傷口更是需要漫長的時間恢複。


    兒子能恢複成這樣,說明傷口已經沒有大礙,這一切都是染丫頭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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