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給奶戴好笠帽,扶我屋裏去。”


    奶受了刺激現在精神狀態不好,腦門上汩汩冒血,傷口得盡快處理,還有不能讓她再跟沈老頭同房,不利於她病情的恢複。


    於是當機立斷,俯身背起沈老太,讓方雅給她戴好笠帽,朝著西廂房走去。


    “好!”


    方雅都看傻眼了,剛才的混亂讓她心裏五味雜陳。


    大哥夫妻不講良心就算了,畢竟娘不是他的親娘,沒想到沈家最不講良心的是公爹。


    沈單染快步把沈老太背到自己屋裏,方雅還記得草木灰能處理傷口,趕緊又冒著傾盆大雨跑到廚房拿草木灰。


    家裏沒有白酒,老村長家的那瓶酒也已經用完,方雅犯了愁。


    “媽,你先把草木灰給奶糊上傷口,我去喊村醫。”


    沈單染看過沈老太的傷口很嚴重,不是草木灰能解決的,當機立斷轉身跑出門,冒著大雨去喊村醫。


    村醫背著藥箱子,被沈單染連拖帶拽去了沈家。


    “這次又是誰受了傷?”


    村醫進了屋,渾身濕透,雨水從頭發上滴滴答答往下流,他顧不上自己,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知道沈家最近是咋回事,跟犯了天條似的,一茬接一茬,還都是重傷。


    “是我娘,村醫你快幫她包紮傷口,草木灰不管用,怎麽都止不住。”


    方雅抱著已經昏迷的沈老太,身上手上全是血,聲音哽咽滿臉祈求地看向村醫。


    “唉,大娘這傷口看著很嚴重,大妹子,我隻能說盡力,不一定止住血。”


    沈家村的村醫不是正兒八經的醫生,沒上過一天醫學課,也就是個小學文憑。


    是接替了家裏爺爺的班,才幹起村醫這一行當的。


    沈家村地處大山外沿,位置偏僻,距離縣城路途遙遠,就醫困難,這才有了村醫這個職業。


    好在大家對他要求不高,隻要治不死人就行,就算治死了也沒人敢鬧騰,得罪了村醫,以後不給他們看病了咋辦。


    “村醫大哥,你盡力就行。”


    方雅不敢得罪村醫,也不敢說話重了,客客氣氣地讓他趕緊給沈老太包紮傷口。


    沈單染在旁邊看著村醫的包紮手法相當不專業,眉頭蹙得越來越緊,對她這個專業的醫學碩士來說,這是最不能忍受的。


    當然她不是責怪村醫,這個年代見識有限,很多醫學知識還沒有發掘出來,大多數醫生甚至沒有經過專業的醫學知識培訓。


    “村醫大伯,把繃帶從後麵繞過去這樣會不會好點。”


    “從後麵繞?”


    “對,就是反著繞,這樣能有效避開眼睛和嘴巴,不影響看東西吃飯。”


    “哎呀,你這丫頭咋這麽聰明,我怎麽沒想到反著繞。”


    村醫沒有惱羞成怒,按照沈單染說的情況開始反著繞。


    類似這樣的問題還很多,都是沈單染無意間的幾句提醒,讓村醫大受裨益,對她連連稱讚。


    給沈老太喂過藥,便扶著她在沈單染的床上睡下。


    聽著窗外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沈單染卻怎麽都睡不著覺。


    村裏十幾隻羊丟了不是小事,就像大伯說的就算村長也無能為力。


    沈老頭和沈老大夫妻的態度足以表明他們不會承擔一分錢,最後肯定是爸和三叔擔著。


    以沈家目前的窘境,賠償是個大問題。


    沈家村土地貧瘠,產出的糧食少,人口多,村民過得苦哈哈


    這麽多錢如果光靠種地掙的那點工分還,全家人勒緊褲腰帶等到猴年馬月都還不上。


    這不是她想要的。


    這筆錢該從哪裏弄,是她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


    這個年代不像前世,可以隨便做生意或者出去打工賺錢還債,普通老百姓來錢的唯一法子就是種地掙工分,就這也隻不過是勉強能養活自己和家人。


    所以,進山成了沈單染能選擇的唯一途徑。


    這個年代,森林資源還沒有被過度開發,林子裏麵物種豐富,連老虎黑熊都不罕見。


    要是能打頭老虎回來,別說十幾隻羊,就是幾百隻羊都不成問題。


    外麵雷聲轟鳴,紫色的閃電穿越雲層劈打在大地上,後麵的大青山隱約能聽到野獸的吼叫聲。


    沈單染慢慢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大早起來,暴雨已經停了。


    沈家村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低窪處已經被雨水灌滿,老村長早早地起來去廣播站喊村裏去大隊集合,準備抗洪搶險。


    沈建國跟方雅夫妻起來,臉都沒洗,就去村裏尋找丟失的羊。


    沈單染則對此根本沒抱什麽希望,沈家村背後就是綿延數百公裏的大青山,春天山裏的野獸餓得饑腸轆轆。


    奶放丟的那些羊早就成了野獸的盤中餐,哪有找回來的可能。


    事實卻是像沈單染說的,大青山裏的野獸比她想象的還要敏銳,那些羊剛跑到後山外圍,就被察覺,一口叼進山裏再也沒出來。


    沈建國兩口子找了大半天一隻羊都沒找回來,隻在靠近後山的地方發現不少殘骨,希望破滅。


    “建國,你說什麽,村裏的羊丟了!”


    老村長帶領著村民在挖溝渠引水,聽到沈建國說村裏的十幾隻羊昨個兒被閃電雷鳴嚇到,跑到後山裏再也沒出來,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十幾隻羊是公社分派下來的任務,不是他們村裏的財產,就算他是村長,也做不了這個主。


    “村長,這是我從後山看到的骨頭。”


    沈建國滿臉疲憊,將被野獸吃剩下的羊毛和殘骨放在村長麵前。


    “這事非常重大,你跟我去大隊做筆錄。”


    村長皺著眉頭,扔掉手上的鐵鍬,叼著旱煙袋朝著村大隊走去。


    “我的娘來,咱村裏養的那些羊竟然丟了。”


    “這下沈家完了,那十幾隻羊是公社分派給咱們的,可不是咱村的。”


    “沈家最近是翻了天條嗎,倒黴事一出接一出。”


    “聽我家那口子說沈老頭因著這事把沈老太暴打一頓,頭上都打出來個血窟窿,模樣可可憐了。”


    “那還是輕的,要是我男人,別說十幾隻羊,就是一隻羊都能把我打個半死。”


    ......


    沈家村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像炸開了鍋,談論著羊被放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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