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正是拍賣行想達到的效果。


    三天之前,他們也不知道這一場拍賣會會出現兩隻雍正粉彩盤。


    誰先拍賣誰後拍賣,都不太公平。


    於是常永年出了個主意,對拍賣行說為了體現對委托人的公平性,最好兩隻同時拍賣。


    洋人的腦袋比較直,他們覺得兩隻一起拿出來同時拍賣,確實聽上去十分的公平。


    最後的拍賣效果如何,委托人都不能責怪他們厚此薄彼。


    但實際上這真的公平嗎?


    購買古董可不是買大白菜。


    哪個便宜買哪個。


    買家考慮的更多的是稀缺性和後續的升值空間。


    一隻普通的粉彩盤和一隻黃釉的粉彩盤放在一起拍賣,其實就是黃釉的在耍流氓。


    兩者之間的價值懸殊,一眼可見。


    這是常永年可以預見到的。


    如他所料,當第二個檀木箱子被打開時,全場嘉賓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當這一隻雍正禦製黃地粉彩花鳥盤被放上支架後,鍾愛華夏瓷器的洋人們,被那絢麗的黃色晃得雙眼放光。


    再看那完整的品相,精美的圖案,細膩的胎質,許多人的眼中,都閃過了勢在必得的光芒。


    主持人對這兩隻粉彩盤做了介紹,出示了專家鑒定結果,尤其強調了這一隻雍正黃地粉彩盤,很可能是現今存世的唯一一隻雍正禦製黃釉粉彩瓷器。


    五百萬的底價,沒有人覺得貴。


    原本根據流程,應該先拍賣那一隻纏枝粉彩盤,但這時候,有一名經紀人上台,在主持人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主持人聽了後,對在坐的嘉賓們抱歉的說,那隻纏枝粉彩盤的主人,臨時申請撤回委托。


    本次拍賣不再出售這隻纏枝粉彩盤了。


    常永年給謝晚指了指斜前方的一位港城富豪說:“那位委托人現在撤拍,要支付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


    但他這是明智之舉。


    一旦咱們這隻今晚拍出天價,必然會將雍正粉彩的價格,推高一個檔次。


    他那隻再放一段時間拿出來拍賣,價格肯定更高。”


    謝晚這時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怨念值。


    “郭德勝,怨念值+299;”


    謝晚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側頭問常永年:“那人是誰?”


    常永年悄聲說:“新紅基的掌門人。”


    謝晚呲牙,自己這還真的是要跟港城四大家族幹起來的前兆啊?


    怎麽一上來,就惹了新紅基的掌門人啊?


    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常永年雖然說郭德勝此時撤回拍賣品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未來雍正粉彩很可能會因為謝晚的那一隻拍品價格提升一個檔次。


    但人家郭德勝今天本來是要賣掉這隻纏枝盤的。


    被常永年和謝晚這麽一搞,所有的嘉賓的關注點都被吸引到了他們的黃地粉彩花鳥盤上麵去了。


    如果先拍賣他的粉彩纏枝盤,價格肯定高不起來。


    如果後拍賣郭德勝的纏枝盤,價格雖然可能不會太低,但也不會太高。


    因為從心理學上來說,有錢的大佬都好麵子,不喜歡做退而求其次的事情。


    他此時寧肯付20%的違約金,也要撤銷委托,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這一年經濟危機,港城的地產生意也不好做。


    郭德勝也是迫不得已,才將自己這隻雍正粉彩纏枝盤拿出來拍賣的。


    郭德勝此時已經在心裏不知道罵了多少句mmp了。


    嘉賓們對於那隻纏枝盤取消拍賣,似乎一點都不介意的態度,更加證實了郭德勝的猜想。


    纏枝盤被撤了下去。


    雖然其他人不知道那件雍正黃地粉彩花鳥盤是謝晚的,但佳士得的內部人員,還是有好幾位知道的。


    正巧,郭德勝的經紀人也知道。


    郭德勝回頭,看了一眼謝晚,表情先是有些意外,而後衝著謝晚客氣的笑了笑。


    謝晚若不是不停的收到郭德勝的怨念值,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名大度而友善的前輩高人。


    她裝作什麽都不懂,毫無表情的看向了展台,並未回禮。


    現在展台上隻有謝晚的雍正黃地粉彩花鳥盤了。


    主持人宣布起拍價五百萬港元,每次加價幅度,不低於五萬港元後,拍賣開始。


    “520萬!”


    第一個出價的,竟然就是郭德勝。


    這老家夥,這是打算爭回麵子吧?


    謝晚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去猜度這種成功大商人的心思。


    既然郭德勝已經將自己的雍正粉彩都拿出來拍賣了,肯定不會真的想拍下謝晚的這一隻。


    他這是在幫著抬價!


    謝晚明白了郭德勝的心思。


    在真正的商人心目中,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


    現在的郭德勝,應該是巴不得謝晚的這隻雍正粉彩,賣得越貴越好。


    如果謝晚的能拍出一千萬,那麽他的那隻下次拿出來,起拍價,肯定就不止一百萬了。


    在謝晚思考的時間裏,拍賣價格已經喊了好幾輪了。


    “970萬!”一名英國收藏家喊出了970萬的高價。


    “980萬!”另一名洋人加了十萬。


    郭德勝環顧了一下四周嘉賓的情緒,篤定還有空間,舉牌喊出了一個讓謝晚都嚇了一跳的價格:“一千萬!”


    謝晚此時都有點懷疑自己剛才的猜測是否正確了。


    這老家夥,這麽瘋的嗎?


    你這替我當托,怎麽當得有點起勁了?


    徐兵已經知道了這件古董是謝晚的。


    今天的拍賣會,那些人喊的價格,已經顛覆了他的三觀。


    他每個月工資和津貼加一起五十六元,結果這些人買件首飾,每件古董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港幣。


    他有些懷疑自己跟這些人是否生存在同一個世界中?


    而且他也知道了,剛才拍賣的好多拍品都是他家老大的。


    之前他老大說要投資一千萬進軍港城地產業的時候,他還覺得他家老大在說笑話。


    可是現在他家老大的拿出來的一個盤子就賣到了一千萬?


    徐兵開始掰著手指算,一千萬到底等於他多少年的工資?


    看著郭德勝,徐兵終於沒忍住,貼在謝晚的耳邊問:“老大,那個老頭不會是你安排的托吧?”


    他和常永年一左一右將謝晚夾在中間,常永年跟謝晚的耳語,徐兵聽不見。


    在他看來那個喊出1,000萬的瘋老頭,肯定跟她家老大脫不了幹係。


    謝晚搖頭,“真不是。”


    徐兵明顯有些不相信,他可知道,他家老大狡猾得很,提前安排個托來抬價,完全是他家老大的風格嘛。


    郭德勝此時在港城的聲譽雖然比不上八九十年代,但也算是位成功的商人。


    除了佳士得的人,其他人並不知道之前的那隻粉彩纏枝盤是他的。


    大家都以為他是真的看中了謝晚的這一隻黃地粉彩花鳥盤。


    既然郭德勝在富豪圈子裏,以投資眼光穩準狠著稱,他的出價讓之前已經準備放棄的幾位投資者,更加堅定了信心。


    主持人也是機靈,這時候再次強調了一下,這很可能是存世的唯一一隻雍正黃釉粉彩瓷器。


    還重複了一遍黃釉是帝王色的曆史和文化含義。


    一直沒有參與瓷器的競拍的呂樂,突然就舉手了,“一千一百萬!”


    五億探長就是霸氣!


    一開口,就加了一百萬。


    拍賣競價頓時到達了高潮。


    那名英國收藏家,一咬牙,喊出了“一千一百五十萬!”


    新一輪的競價開始,隻是這一次,大家的加價幅度,自覺的從五十萬起加。


    隻有一個人例外。


    每次其他人開始猶豫時,郭德勝就會以最小的幅度五萬加價。


    雖然會迎來其他嘉賓“咦……”的噓聲,但這老登確實將富豪們的心理摸透了。


    他從一千萬後,每次別人加五十萬,他加五萬。


    其他的富豪就覺得我剛五十萬都能加得起,你區區五萬,就想贏我?


    馬上就會有人接下去出價。


    直到郭德勝最後一次喊出“一千六百五十五萬”的價格後,大家似乎看出了他的套路 ,沒有人再加價了。


    足足兩分鍾的靜默,郭德勝慌了,不會沒人再出價了吧?


    不會玩脫了吧?


    他新紅基的市值此時雖然有四個億,但他根本調不出一千六百多萬的現金出來啊!


    即使調得出來,他吃多了才花一千六百五十五萬買一個破盤子回去放著呢?


    如果他出了價,最後拒付,他的信譽就毀了。


    明天新紅基的股票,就會跌給他看。


    不僅如此,他還得賠給拍賣行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


    前麵他自己的那隻盤子,就付了二十萬港元的違約金。


    這一下,可是三百三十萬的違約金啊!


    郭德勝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謝晚同樣緊張,她已經猜到了郭德勝是不會買下這隻盤子的。


    好不容易拍到了一千六百五十萬,如果能夠成交,謝晚已經很滿意了。


    該死的老登,你吃多了又加五萬幹啥?


    你難道忘記了,當一個稱職的托,不應該將拍品砸自己手裏的第一準則了嗎?


    現在怎麽辦?


    謝晚急得去扯常永年的袖子。


    常永年也很吃驚,他小聲跟謝晚解釋:“如果他拒付,我們會起訴他。


    他需要支付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這個錢,拍賣行是不要的,是全部給你的。”


    謝晚一算,自己不賣,能淨賺三百多萬,似乎聽上去很劃算。


    但是,她下個星期還要買地皮,不賣這隻盤子,錢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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