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鈺在睡夢中聽到了窗玻璃被敲擊的聲音。


    “噔噔……噔,噔噔……噔。”


    她一個人住一間宿舍。


    之前的室友,結婚搬出了宿舍。


    本來宿管科是還要安排人進來的,時鈺幫了宿管科負責人的一個小忙,對方就將人安排去了別的宿舍。


    本來以為自己一個人獨占一個宿舍,是非常舒服的事,誰知一個人住,她卻有些害怕了。


    最近晚上她總做噩夢。


    時鈺緊張的按亮了台燈。


    有光亮後,她放鬆了許多。


    可能是風吹得玻璃響吧?


    時鈺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


    時鈺背起了語錄壯膽。


    她讓自己不要相信鬼神之說。


    但其實她是信的。


    若是沒有鬼神,那自己的重生又是怎麽回事呢?


    時鈺決定開著燈睡。


    她閉上了眼睛,耳朵裏又傳來了“噔噔……噔”的聲音。


    會不會是窗戶沒關好?


    時鈺壯著膽子爬了起來。


    花布做的窗簾,被從窗縫隙吹進的風,撩動得輕輕搖擺。


    “噔噔……噔……”


    時鈺猛的拉開窗簾。


    她看見了窗外一坨黑影,正在撞擊玻璃。


    時鈺嚇了一跳。


    她退後了兩步,定了定神,意識到了那坨黑影,像是一隻麻雀。


    時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外麵天氣太涼,麻雀想進屋取暖吧?”


    時鈺不會好心的去給麻雀開窗。


    但知道了原因後,時鈺的膽子也大了。


    她找了根掃把,拿在手上,隔著玻璃去轟麻雀。


    麻雀扇動翅膀起飛。


    時鈺的目光順著麻雀飛行的方向看去……


    幾個若隱若現的大字出現在夜空中。


    由遠及近;


    血紅中閃著熒光……


    “還我命來!”


    時鈺整個人像是被使了定身術一般,僵硬如雕塑,恐懼將她緊緊的拽住,動彈不得。


    她看見了那四個血紅的大字,在夜空中越飛越近,最後緊緊的貼合在了窗玻璃上。


    “還我命來!”


    “啊!”時鈺發出了一聲尖叫。


    那四個大字,就那麽緊緊的貼合在窗外,以時鈺當護士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用血寫的。


    時鈺雙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她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掃帚,哀求道:“別找我,別找我,你死都死了,快去投胎吧!”


    “咚咚咚……”


    她身後宿舍的門被敲響。


    時鈺嚇得用屁股在地上挪了半圈,繼續呢喃:“別找我,別過來……”


    “時鈺,開門,你怎麽了?”


    門外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時鈺聽出來了,那是隔壁小靜的聲音。


    剛才時鈺的那一聲尖叫,驚動了宿舍樓的其他人。


    小靜跟她一個科室,平時關係過得去,便起床過來看看。


    時鈺爬到了門邊,扶著門費力的站了起來。


    門打開了,小靜和另外一個護士站在門外。


    “小靜……”


    時鈺一把抓住了小靜的手,將她拉進了房間。


    另一個護士也跟了進來。


    “你們看,窗外是不是有東西?”


    時鈺自己不敢看,卻閉著眼指著窗戶,讓同事幫她看。


    “什麽都沒有啊?”


    小靜打開了窗戶,一股寒風湧入室內。


    時鈺壯著膽子睜開了眼睛。


    她緊緊的扒拉著小靜,隔著小靜的肩膀看過去,窗外確實什麽都沒有。


    時鈺這才敢走到窗邊,探身去看窗戶外麵。


    外麵也什麽都沒有。


    就連樓下,也空無一人。


    更別說那四個血色的大字了。


    “時鈺,你剛看見什麽了?”


    “一隻麻雀。”


    時鈺不敢說自己看到了那四個大字。


    小靜無語:“麻雀有什麽好害怕的?”


    時鈺可憐兮兮的說:“我剛做噩夢了。小靜,今晚你能陪我睡嗎?”


    小靜為難了。


    兩人關係雖然還過得去,但也隻是表麵上的。


    因為做了個噩夢,就讓她過來跟時鈺擠,小靜覺得時鈺有些小題大做了。


    她看了一眼時鈺的床。


    宿舍裏大家都是一米二的單人床。


    屋裏本來還有一張床,但已經被時鈺堆滿了東西。


    小靜不情願的說:“咱倆擠,誰都睡不好。


    要不你喝點熱水吧?”


    另一個護士給時鈺倒了一杯熱水。


    “小靜,咱們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早班呢。”


    說實話,最近時鈺在醫院混得風生水起,有傳言她要升護士長了,同科的護士們,心裏誰都不服氣。


    小靜和那名護士,表麵上跟時鈺關係不錯,但也覺得時鈺工作態度一般,技術也就那樣,她能得領導賞識,透著點邪門。


    時鈺自己對人就沒有真心,自然也很難有別人對她付出真心。


    這名護士跟小靜同屋,拉著小靜走了。


    時鈺見了活人後,恢複了一些,她有點懷疑自己剛才是產生了幻覺。


    最近她確實是太緊張了。


    時鈺關上了房門,將屋裏的燈全都點亮。


    這年代的燈,都是用一根燈繩從房頂垂下,懸在半空的。


    為了節約用電,宿舍的燈隻有十五瓦,燈光昏黃,屋子裏仍然到處都是暗影。


    時鈺不敢看窗外,也不敢繼續呆在屋子中央,她爬回了床上,豎著耳朵傾聽。


    外麵有風聲。


    風聲裏偶爾夾雜著哭聲。


    這哭聲平時時鈺已經習慣了。


    住院部那邊如果夜裏有人走了,家屬們便會放開嗓子這麽哭。


    按照當地的習俗,家屬還會偷偷的在住院部樓下燒紙錢。


    這叫“落氣錢”。


    醫院是明令禁止的,但是卻屢禁不止。


    失去親人的家屬們,很難講道理,惹急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於是醫院也就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今晚時鈺聽到這哭聲,卻忍不住心悸。


    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將被子裹得緊緊的,仍然冷得發抖。


    時鈺將頭蒙進了被子。


    被子隨著她的身體顫抖。


    她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還好,被子裏聽不到什麽聲音,她漸漸的緩和了下來。


    等到被子裏的空氣不夠時,時鈺探出了腦袋。


    然後——


    她再次發出了驚叫:“鄭虎,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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