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池淺本就飲了許多酒,渾身發燙的難受,殿外卻寒風刺骨,冷熱反差的刺激更是冷的讓他不停的打著激靈。


    後院沒有太多遮擋之處,呼呼的風嘯聲不絕於耳,陰冷的風仿佛在往他的骨縫裏鑽。


    在信箋中所說的後院宮牆處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心心念念之人的倩影。


    池淺心中正在焦躁,腹中的熱意正在慢慢消散,理智有些重新回籠。


    不覺腦中起了些疑影兒。


    娘娘平日裏,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


    但想想信箋中的字跡,又實打實是娘娘親筆所書。


    那點點疑影兒又瞬間被能單獨見到娘娘的欲望打退。


    想要離開而邁出的腳步又踟躕著收了回來。


    又等了片刻,才見遠處有個身影向他急速卻又小心的走了過來。


    池淺頓時警覺,他左右看了看,並沒有旁人,這才安然了幾分。


    眼瞧著身形和服飾顏色都與娘娘有些相像,池淺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他往前迎了幾步。


    兩人終於相會。


    可出乎池淺意料,來人竟不是沈清婉,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婢女。


    他狐疑而謹慎的瞧著她,那婢女卻神色不變。


    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笑著遞給了池淺一條錦帕:


    “將軍萬安~奴婢是夢華宮的宮女,我們娘娘原本是要親自過來,隻是突然一時被皇上絆住了腳,恐怕此時不能分身,


    怕將軍等急了,特叫奴婢過來,將錦帕贈與將軍。


    我們娘娘說,一時失意並不要緊,她也定然會好生護著池貴人,將軍不要灰心。


    軍功嘛,再賺就是了。來日方長。


    一條錦帕略表心意,還往將軍勿要嫌棄。”


    池淺原本滿心疑竇,但聽這宮女傳的話又像極了沈清婉平日裏的語氣。


    一時間竟握著那錦帕進退兩難。


    哪知宮女並不逗留,隻瞧著池淺呆呆的模樣“噗嗤”一笑:


    “娘娘的話奴婢已經帶到,奴婢還得先回宮裏為娘娘煮醒酒茶,宮裏還有好多要伺候的功夫,不便久留,就先告退了。”


    繼而福了一禮轉身走了。


    池淺望著她毫不留戀離去的身影,一時間有些怔愣。


    這……這就走了?


    他低頭瞧了瞧那方錦帕,忍不住放在鼻尖深深的嗅了嗅。


    一縷從未聞過的奇異芳香鑽入鼻腔。


    終究沒舍得扔,仔細揣進了懷裏。


    心中想的是:先留著吧,總歸也沒人看見,也不妨事。


    其實池淺若此時智商在線,就會知道這件事很不尋常,雖事事都沒有破綻,但與沈清婉平日裏的作風完全不同。


    且他留著那錦帕,不論是不是真的屬於沈清婉,若有人追究起來,都屬於他一個外男在皇上的後宮私相授受,這是大不敬的重罪。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今夜該做出的行為。


    但是,別說平日裏他身為武將原本也沒什麽心機,隻看沈清婉生辰宴時他與她單獨相見時沉不住氣的模樣便知一二。


    更何況此刻他被灌了許多加了料的酒,神智早已不清,還能起身行走都全靠著他的意誌。


    又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去懷疑。


    隻想相信自己心中所期待的。


    他自被貶斥,就一直期待宸貴妃娘娘能對他有所慰藉。


    隻是沈清婉一直恪守宮規,從未單獨對他有過隻言片語的關懷。隻通過池萱對他表達了安慰。


    可他對於這種程度的安慰,並不滿足。


    仕途的不順讓他內心極度空虛,在府上養傷那一個月,心中心心念念隻有沈清婉一人。


    所以即便知道今夜宴會處處都有對他的羞辱,為了能看到沈清婉,他還是來的義無反顧。


    當然,他給自己的理由是,為了池萱。


    總不好太連累到池萱,自己被貶,想來妹妹在宮中也不好過。


    又將手伸入懷中,摸了摸那方錦帕,池淺頓了頓,往回走去。


    他沒注意到的是,巡查的一隊侍衛剛剛正巧經過,遙遙望見了他與一位女子站在那裏……


    果然,池淺醉醺醺的回到正殿,殿內依舊觥籌交錯人聲鼎沸,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離開又折返。


    他心事重重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之前侍奉酒水的婢女欺身過來,聲音嬌媚:


    “將軍可還好?外麵冷,怕是凍壞了吧,奴婢幫將軍從新溫了酒水,還請將軍飲用。”


    說著便雙手奉上了酒盞。


    池淺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今夜已經飲的夠多了,不喝了,幫本將倒盞茶吧。”


    婢女立即照做,很快一盞熱茶重新被奉到了池淺跟前。


    池淺接過,瞧著上首沈清婉正在與寧煜碰杯,神色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心不在焉的慢慢啜飲著。


    與他不同,坐在上首的寧煜剛接受完金幽月的恭維,正誌得意滿。


    沈清婉又湊趣的哄了他幾句,讓他心更是飄了起來。


    仿佛描述中的宏偉帝國已經近在眼前了一般。


    酒精的作用與女人的臣服恭維讓他整個人神采奕奕。


    一時間想起從前立下戰功的池淺與寧川。


    寧川這個弟弟對他還是很恭敬的,從無僭越,也沒有野心。


    若不是為了幫他鞏固皇位,寧川的誌向怕是一直都在江湖而非朝堂。


    領兵出征也都是為了啟祥,回朝也從不要求有什麽額外封賞。


    對此寧煜很是滿意。


    此時想來,為池淺說話那點小事也不值一提,倒也犯不上因此兄弟生疏了。


    便拉著寧川又喝了一回。


    酒已半酣之時,寧煜又回想起了之前池淺意氣風發之時。


    想著到底是除夕夜宴,今後池淺還有用處,也不好太過冷落。


    禁不住叫他上前,也要與他飲上一杯。


    聽聞皇上召喚,池淺忙起身,隻是因醉酒,身形微晃,身後的婢女忙上前扶住,伺候池淺走到禦前。


    寧煜見池淺已經有了醉酒之態,眉頭微蹙。


    但轉瞬間恢複了麵色,哈哈一笑欲與之對飲。


    剛剛伺候池淺那名婢女忙回身端來酒壺,想為池淺斟酒。


    隻是不知為何,突然腳下一滑,身體猛的向前傾去。


    池淺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婢女驚慌失措的撞到了池淺身上。


    池淺本就勉強站立,被這樣一撞,更是沒有站穩,一個趔趄就要摔倒。


    婢女又手忙腳亂的去扶,一下子拽到了池淺的衣襟。


    剛剛揣到懷中的錦帕隨之飄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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