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軒裏的清貴人陸沁雲正在自己宮裏煩躁的來回踱步。


    昨兒曦月有些身子不適,她一心隻撲在自己女兒身上,儷妃出了那麽大事兒,她竟是今早接到儷妃被貶斥為胡答應的旨意才知道的消息。


    她與曦月,在這後宮之中,恩寵稀薄,一直仰仗著胡映容存活。早就被定為儷妃一黨,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


    儷妃得勢的時候,這倒是沒什麽,可是如今儷妃倒台,後宮裏結黨營私便是大罪過,她再沒有了倚仗,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認定她也有參與而秋後算賬追究她?


    儷妃假孕這事兒,她可真什麽都不知道啊!


    自從儷妃與珍嬪親近,她便不止一次勸過儷妃要小心,不要太輕信了珍嬪。


    如今果然被她說中了,這珍嬪便是最心機深沉的,居然裝天真騙過了所有人!


    她的貼身婢女蓮香,見自家主子這樣焦慮,不禁勸道:


    “小主別慌,皇上不是還沒有旨意下來懲處您嗎?或許皇上英明,知道您沒參與,不會追究了呢,您別自己嚇自己……”


    對比清雅軒中主仆的慌亂,坤鸞宮中又是另一幅光景。


    拂冬正跪在榻邊伺候皇後,輕輕幫她捏著腿。


    皇後有痹症的老毛病,昨兒在堅硬的地上跪了那麽久,腰部不得不持續發力,才能穩得住身體,因而回宮便犯了病,一直在榻上躺著,才能稍稍緩解疼痛。


    其實腰部的疼痛皇後還能忍耐,隻是下肢的放射性疼痛讓皇後心煩的很,像一根根小針在不停的戳她,拂冬一直幫她輕輕揉捏著,才好受了一些。


    “娘娘,昨兒多虧了宸妃,要不,還真被儷妃那賤人算計了去。”拂冬邊按著腿,邊與皇後說著話,突然想到什麽,又嘲諷的補充了一句:“對了,她早不是儷妃,而是胡答應了。”


    “皇上寵了她那麽多年,如今還不是說扔也就扔了。”


    “要奴婢說,這宸妃娘娘真是有些手段的。”


    自從念夏替皇後頂罪被亂棍打死,皇後像是想通了,整個變了一個人,私下對她們這些下人也不再那樣殘忍苛待了。


    特別是皇後身邊如今隻剩下拂冬一個可信的貼身婢女,皇後對她,也較之從前寬容了不少。


    因而拂冬也敢與皇後多說些話,陪著皇後分析分析局勢。


    其實在拂冬眼裏,她並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高傲皇後,而是一個可憐的人。


    雖是一國之母,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是她是孤獨的。


    這偌大的深宮,連胡映容那樣跋扈的人都有清貴人願意追隨,可皇後卻隻有自己。


    曾經拂冬也以為,柔妃娘娘是與自家娘娘一起的,畢竟是閨中的情分,可是慢慢她發現,皇後並不是如表麵一樣信任她。


    而柔妃,也藏著自己的小心思。


    皇上本就不寵愛皇後,因著太後的緣故,對皇後更是有幾分戒備。


    拂冬作為皇後的貼身婢女,自然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皇後的樣子:夜深人靜之時,皇後常常倚窗望月,默默自己流淚。


    整個後宮沒有她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受了委屈,受了算計,全都是自己承受。


    太後雖是她的姑母,但是太後並不十分喜歡皇後的性子,平日裏有些庇護全是為著族裏的榮耀,換族裏任何人來做這個皇後,太後都會這樣做,並不是單單為了她家娘娘。


    她家娘娘因此也不與太後多親近。


    拂冬瞧著皇後的臉色說道:“娘娘您說,宸妃這算是投靠娘娘,與娘娘一起了麽?”


    皇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宸妃確實是個有手段的,從她進宮那日起,本宮就知道,她非池中之物。”


    “能出人頭地,是早晚的事兒,果然,這入宮還不足一年,都升到妃位了。”


    “柔妃那伺候了皇上多少年了,又生了兒子,才不溫不火得那麽個封號,你再瞧瞧沈清婉,孩子還沒個影兒呢,六宮之權都拿到手了。”


    皇後頓了頓:“隻是,這次她選擇與咱們聯手對付胡映容,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並非真心與我結交。”


    “你看著吧,若有合適的機會,就連本宮,她也是會鑿骨吸髓、吃幹抹淨,絕不會留一絲情麵。”


    皇後想了想,唇邊又勾起一絲冷笑:


    “也是,這後宮之中,又哪來的姐妹情深,不過是利合而聚,利盡而散罷了。至於誰能留到最後,就各憑本事吧……”


    被皇後與拂冬討論的沈清婉此刻正不情不願的被麝月拉起來用早膳。


    魂穿到這裏這麽久,她還是不習慣古人起早的這規矩。


    沈清婉瞧了一眼案上擺放著的西洋鍾,黑胡桃木配著純金的材質,四周點綴著各種琺琅花朵植物,色彩鮮豔,上麵還嵌著各色寶石,倒是十分精巧奢華。


    這玩意在啟祥算是個稀罕物,當時寧煜當個寶貝一樣賞給沈清婉的。整個後宮就這麽一個。連太後那裏都沒有。


    不過再稀罕,在沈清婉這個現代人眼裏也不過是個看時間的東西,更何況這玩意兒還天天早晨會響,一響便知道要去請安了。


    好在最後沈清婉研究明白了怎麽把那聲響關掉,否則它再精致也隻能去庫房扔著了。


    看著西洋鍾上麵的時間,沈清婉當真是欲哭無淚,好懷念自己當影後時無憂無慮沒人敢叫她起早的日子啊~


    在這宮裏,說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後一抬眼,才九點。


    真是服了。


    就這時間起來,還沾了她是個寵妃,還懷著身孕,有著特權的光。


    否則,天天淩晨五點就得去給皇後請安。


    那就更熬人了。


    沈清婉也沒什麽胃口,草草用過了早膳,便讓麝月伺候她梳妝:


    “聽聞皇後娘娘痹症犯了,你一會兒去庫房,選些禮物帶上,咱們去坤鸞宮瞧瞧她。”


    “是。”麝月應了,繼續給她先把頭發挽好。


    今天麝月挑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配了對兒紅翡滴珠耳墜子,瞧了瞧鏡子裏的美人兒,麝月尤覺得不夠,又在首飾盒裏挑了一串孔雀綠翡翠珠鏈給沈清婉戴上。


    又顛兒顛兒的去櫃子裏挑了身蜀錦滿繡的衣裳,這一水兒下來,別提看起來多華貴了。


    如今她們娘娘是宸妃了,又有了協理六宮的權力,不用像以前一樣一味的謹小慎微,該打扮的奢華一些。


    麝月自小便在沈清婉身邊伺候,這丫頭的心思沈清婉自然也明白。


    便由著她去了。


    也罷,如今她已經是一人之下的宸妃。


    有著統攝六宮的權利。


    即便從前她是扮豬吃虎的裝柔弱,但人為刀俎她為魚肉的印象也算是被後宮中人記住了,今時今日,也該換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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