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會議內容整體枯燥無趣,崔宛今已經看到好幾個表情空洞、雙目發直的獸人議員了。


    獸人的議會並沒有要求滿座肅靜,議員可以在不打擾旁人的前提下做點自己的事,但必須將議會的所有要點全部記錄在筆記本上。


    直到最後新任議會長講話,這群半死不活的獸人才像炸雷一般驚醒。


    “經過多方檢測,已確定21區99%的區域被毒氣覆蓋,吸入毒氣超過一小時,就會出現中毒現象,嚴重會導致死亡,經判斷,不適合居住。”


    “四大家族代表表決後,一致同意,如果哪個族群有人能夠發明去除毒氣的東西,或者製造抵擋毒氣侵害的藥物,21區就將歸屬這個族群,不限製人類在內的所有種族……”


    幾乎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不限製人類!?怎麽可能!


    人類是如此狡猾的生物,比獸人天生多了些智商,當初的獸人先祖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獲得了土地,成功把人類趕到沙漠邊緣。


    如果人類也參與了毒氣清除計劃,那21區豈不是……


    可四大家族一致的決定,他們這些要依靠四大家族的小種族根本無法反對。


    事已至此,在場的獸人全都憋著一口氣,勢必聯合議會結束之後,要召集組內最聰明優秀的獸人,不眠不休的研究這見鬼的毒氣。


    那些小的種群表現得尤為熱切,如果讓他們得到了21區的居住權,那麽他們的地位將直線上升,甚至逼近四大家族。


    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他們就呼吸急促,恨不得立刻回去抓人進行研究。


    崔宛今愣愣的聽完,猛然轉頭看向沈晝川,沈晝川似有所感般望過來。


    視線交匯,她的眼底湧出淚意,眼圈兔子一樣發紅,對暫時放過她家人的野狼鬣狗滿是感激,殊不知狼心狗肺,他們放過兔子的家人,就是為了更好擁有又香又軟的小兔子。


    她兀自掰開沈晝川的手掌,將什麽東西塞到了裏麵。


    沈晝川怔怔的攤開手掌,掌心處是一顆糖,是她最愛的草莓奶香味。


    昨天她在眾目睽睽下與人擦肩,收到了糖果。今天他也在莊嚴肅穆下的會議室裏,也拿到了屬於自己的糖果。


    他已經不在乎這顆糖的來曆了,心髒被什麽東西層層包裹、凝固,甚至都忘了跳動。


    崔宛今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著:謝謝你。寫完她還有點害羞,將筆記本從桌子上悄悄移動過去。


    沈晝川坐直身體,朝她的方向故意靠近了些。


    他的身體正處於少年期朝青年期轉變,個高腿長身形消瘦,卻是寬肩窄腰,靠過來的時候能把她一小半身子遮住。


    旁人也隻會以為他們是在商議什麽大事,怕打擾議會肅靜,隻能通過共傳紙筆的方式。


    他在看到那三個字,動作極快的將那頁紙撕了下來,折疊好,同那顆糖果一起放到口袋裏。


    崔宛今朝她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雖然撕紙的聲音不大,但怎麽看都有點詭異。


    沈晝川靠得更近了些,幾乎是貼在她耳邊。


    “先別急著謝我,隻是找到了一些不受毒氣傷害的植物,具體的藥物並未研製出來。”


    他頓了頓又道:“在研究這方麵,還是你們人類比較在行。”


    “可是沒有你,人類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崔宛今的眼裏亮亮的,對他滿是信任。


    沈晝川卻下意識垂下眸子,避開了這個眼神。


    他的手握緊又鬆開,似是喟歎一聲,輕聲同她商量。


    “宛宛……如果我做過不好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崔宛今一愣,不好的事?他是指在魏斯玨和季鬱風麵前將她擄走,還用槍對準自己腦袋的事嗎?


    她歪了歪頭,無聲詢問。


    沈晝川此刻竟默契的看出了她的意思,他的眼神閃了閃。


    是比擄走她更壞的事。


    但他不敢說出口,也不敢承認。他那時才覺醒有關聞臻的記憶,滿腦子都是崔宛今和那幾個可恨的男人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他每日隻能待在那間根本困不住自己的牢籠中,每日透過小窗,根據月朗或是風清,雲初還是雨歇,來幻想她正在做的事。


    直到她的死訊傳來,他才噴出一口血,靈魂隨她而去。


    可這回依然這樣,她又被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盯上了。


    個個變成護食的狗,圍著她口水直流,發狂地攻擊每一隻惦記肥肉的同類,絕不讓其他狗分一杯羹。


    妒火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他陰沉的想著,別人可以,那他為什麽不行?


    他願意做那條供她驅策的狗,可能會瘋,但一心隻有握緊自己脖間韁繩的主人。


    他想靠近她,下意識想逗弄她,想看她驚慌失措的臉,想看她嚇得眼淚暈暈又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那天尾隨她回到出租屋,本來隻想親親她就走,可看到了一抽屜的套後,理智瞬間蕩然無存。


    不過他好歹還是克製住了,如果留下證據,他就會在宛宛的人生裏單方麵除名。


    沈晝川心中的思緒百轉千回,另外一個當事人全然不知。


    不僅不知道凶狗的野心,還蠢巴巴的朝她搖了搖頭。


    “那天到王宮裏時,你不讓我看你…父親死亡的模樣,我被你按住,其實偷到了你的槍。”


    她說著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我發現裏麵並沒有放子彈。”


    她當時的驚駭確實不小,沈晝川是真瘋,槍裏一顆子彈都沒有,他也敢大搖大擺的從魏斯玨和季鬱風手裏劫走她。


    難道就不怕自己在那兩人心中的份量一點也不重嗎?


    萬一那兩人不想被別人威脅,直接開槍將自己打死呢?


    沈晝川豈不是白白送死?


    崔宛今說得有些上頭,又在自己口袋裏摸摸,翻出一小包牛肉幹,再次悄悄從桌子下麵塞給他。


    她記得曾經人類訓練盤踞在肩上的海東青時,會喂給他們肉類,牛肉尤其多。鶻鷹和海東青也算同類,應該是喜歡吃牛肉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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