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靜流逝。


    冰宇的眸光越來越寒徹起來。


    “林天……”


    他低喃一聲。


    的確,在林天達到萬族諸強榜第十八之時,他都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人族勝利的那一刻。


    但林天死了,他的心裏不知是慶幸還是悲涼。


    但有一點是足以肯定的。


    那便是……人族必滅。


    “冰宇,你難道真要為人族赴死?”


    湖中翁的聲音繼續響起,變得冰冷和無力。


    “你我都知道,我們不過是被神族脅迫了而已,神族可是什麽都沒損失,而你我要殺個你死我活。


    你就算之後可以斬殺我百族聯盟一尊武聖,你人族又能繼續對付神族嗎?”


    湖中翁說完,便是許久未曾言語。


    他並不抱希望,因為人族和他們百族聯盟不一樣,百族聯盟久久無法殺進人族,甚至未曾逼出人族的靈武老聖和都天長歌。


    百族聯盟自己卻是損失了至少七尊以上的武聖了。


    已經有包括冰靈族等三個種族脫離了百族聯盟。


    其實是他們有了崩盤的趨勢。


    此刻他在勸導冰宇,實際上更像是無奈而為之。


    也就在這時。


    “我隻要遠離人族,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冰宇的聲音突然響起,超乎了湖中翁的想象。


    “嗯?”


    那邊,先是沉默了一會,難以想象湖中翁的激動。


    …………


    “你不如就待在死寂星吧,你無論如何隻要出去,都是死路一條。”


    詭淵之外,數萬大軍安營紮寨,燭火惺忪,染亮了帳篷。


    先知假扮的老殿主低沉開口,看向一旁靜靜坐在地麵之上的趙煥煌。


    如今死寂星的瓊天已經複原。


    但明眼人都知曉,那神族墟天涯在等待趙煥煌。


    一旦趙煥煌離開死寂星,便是死路一條。


    因為之前趙煥煌的麵前就已經出現了傳送陣,而他踏出的一瞬間,便受到了墟天涯的攻殺。


    幸好傳送並未完全消失,趙煥煌逃了回來。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離開之處會有墟天涯等待,明明死寂星的傳送就是隨機的。


    聖祖之魂判定,這一次的外來者已經無法幫助祈聖族鏟除詭族之後,便會讓外來人離開。


    在那一次之後,趙煥煌又見到了幾次傳送,但猶豫了。


    上一次,他還有逃命的機會,下一次墟天涯不會給他機會了。


    如今林天已死,人族處於危難之際,他入聖失敗……


    一切都失敗了。


    趙煥煌呆滯的坐著,耷拉著腦袋,時不時發出一道極為落魄的笑聲。


    先知看著此刻的趙煥煌,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與那林天同是出自人族,為何差別如此巨大?”


    “什麽……差別?”趙煥煌一愣。


    先知頓了頓,沒有開口。


    帳篷之外,獨坐在草堆之上,擦拭長劍的劍則卻是輕聲開口:


    “他從不迷茫,即使麵對毫無生機的絕路,也從不迷茫,他不是魯莽,隻是不畏強敵。”


    劍則的聲音靜靜響起,帳篷之外的趙煥煌卻是一怔。


    “我……”


    他張開嘴,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苦笑:


    “如何能與他比?”


    在見到林天橫渡九星超越神隕戰場之時,他便明白那名叫林天的青年是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比之的存在了。


    “不如他,不丟人,我相信外麵的萬族也找不出一個比他更驚豔的。


    但你應該有誌氣。”


    先知沉聲開口,臉上的黑斑卻是在輕微蠕動。


    帳篷之外,傳來‘呼呼’朔風呼嘯之音,吹蕩在帳篷之上,敲響掛在每一個帳簾之上的銀鈴。


    “阿姊喜歡媽媽的疙瘩湯,嘮喂!”


    遠處,某個帳篷之內,忽然響起一道悲愴的歌唱聲。


    一名斷腿的祈聖族老兵用長刀敲動著戰甲,發出有節奏的‘咚咚’音。


    “吃飯要吃阿耶菜,嘮喂!”


    又有帳篷之內,一道鏗鏘的歌聲響起。


    “最後一碗飯送去做軍糧,最後一尺布送去做軍裝。嘮喂”


    “最後一朵苦九華染紅了旗纛,最後一個親骨肉送去上詭淵,嘮喂。”


    “我愛的阿哥要去殺死詭東西,拿回赤翅果給我做嫁妝,嘮喂。”


    “阿姐的臉上沒有了黑斑,弟弟心裏好高興,嘮喂。”


    …………


    歌聲緩緩響起在整個軍營之內。


    一道道顫顫的歌聲交纏在了一起,融入悲苦的冬風之內。


    先知摸了摸戴在腦袋之上的禮帽,嘴角浮現出一絲幹澀的笑意,她依舊是老殿主的樣子,坐在地毯上,身體隨著歌謠緩緩搖動著。


    “真想……真想看到詭族滅亡的那一刻。”


    “這一次,就差一點點了,那個林天,就差一點點了,好可惜。”


    先知笑著,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黑斑漸漸扭動,漸漸的向著脖頸之上湧去。


    “鐵匠死了,中庭王也死了,他也死了,我們這一代夠了……”


    她不斷說著,對麵的趙煥煌一愣,看向先知。


    嘩啦……


    帳簾被打開,劍則走了進來,怔怔的看著先知。


    “以後也要靠你了。”


    先知看著劍則露出滿是歉意的笑。


    他的身上,樣貌緩緩變化,最終變為一個體型瘦小,看起來隻有五十歲,樣貌普通的女子。


    隻是,臉上的黑斑更加嚴重。


    “我和他都是那一個時代的人,扛了這麽多年詭氣都到時候了,他之所以會選擇去死,也是因為本身就是要死的人。


    我本來還可以再活幾十年,可是這一次與詭族近距離接觸太久,詭氣已經徹底不受我控製了。”


    劍則眸光顫顫,此刻眼裏浮現淚光,輕咬著紅唇。


    先知站了起來,對著趙煥煌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論如何都要謝謝你們,謝謝林天,雖然最終沒有誅滅詭族,但還是要謝謝你們。


    那林天明明是可以成長為主宰萬族的存在,卻是為了我們……”


    先知苦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再度坐了下來:


    “我們那一代有中庭王,有老殿主還有我。


    這一代,卻隻剩下劍則你一個了。”


    先知看向劍則,眼裏浮現疼惜之色:


    “我們對不起你。”


    劍則搖了搖頭,咬緊了牙關,臉上浮現出一絲悲慘的笑意。


    先知靜靜坐著,緩緩閉上眼睛,帳篷之外的民謠還在響起。


    蜷縮起來,身體情不自禁的隨著民謠晃動。


    視線之內一片黑暗,隻有一抹橙紅透過眼皮晃動著,腦海之中漸漸想起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囈語。


    緩緩的,那一抹橙紅漸漸消失,變作一切黑暗。


    先知想要睜開眼睛,卻是再也睜不開了。


    感知之內,好似出現一道道凝視,怪異的,詭譎的,陰冷的凝視。


    粘稠而陰冷的感覺漸漸爬滿全身,一道道扭曲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在無盡黑暗之內。


    “差一點,就差一點,你們差點就成功了。”


    獰笑聲響起,一灘漆黑的液體包裹了先知的身軀。


    “我當時真的,好怕啊。”


    液體嘶鳴著,浸透先知的最後一絲意識。


    “那林天……差點……”桑饗正說著。


    “差點怎麽了?”


    清澈的男子聲音緩緩響起,一點金光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乍現。


    “啊啊啊啊!!!!”


    一道無與倫比的尖叫聲響徹起來,桑饗在恐懼,在無助,在嘶吼。


    “天要滅我詭族!!!”


    陡然間,這一道淒厲的嘶鳴在整個荒原之上響徹起來,打破黑夜,打破寧靜,軍營之內所傳唱的民謠瞬間停止。


    ps:今日三章。


    第一章的劇情寫的我好糾結,真不是我擅長的,每一句都要想個半天,有這功夫可以寫十章打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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