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燈光略顯昏暗,白覓塵與付勇一站一坐。


    就在審訊僵持不下時,白覓塵的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


    他的眼拿起手機,目光在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上停留了片刻。


    然後側過頭,看向了一側的單麵鏡,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冷淡清冽的聲音:


    “你的求生欲那麽強,甘心替別人背鍋?”


    白覓塵目光投向麵前的男人,將電話裏的話重複了一遍。


    男人平淡地回道:“不知道。”


    白覓塵繼續複述電話裏的內容:“你從一開始就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麽淡然。


    不然你不會掏槍,不會在開槍的那一刻,打向的僅僅是地麵。


    因為你知道,你若是真的襲警了,你要付出的代價就不單單是販毒那麽簡單了。”


    “不知道。”


    “你的上級是誰,都有些什麽人,不歸我們管。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有重要的人在他們手上吧。”


    男人聞言,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微微垂下眼簾,依舊重複著那句‘不知道’。


    “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他是誰?”


    “不知道。”


    “好,我知道,你不願意說是因為那個男人跟你一樣,甚至可能比你權利還要高,所以你不是不願意透露,而是不能透露。”


    男人聞言,終於再次有了一絲反應。


    他微微垂下眼簾,不再說話,選擇了沉默。


    而這沉默,無疑相當於默認。


    “白隊,將電話給他。”


    白覓塵起身,將手機打開免提,放在了男人的麵前。


    蘇霧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審訊室裏回蕩:


    “你已經在這裏了,不管你說與不說,他們都不會放過你最重要的人。


    與其在這裏硬抗到底,去賭他們所謂的人性,你不如配合警方,也好早日解救出他們,不是嗎?


    你先別急著否認我,你應該見到過背叛的代價,準確來說,你們都應該見到過、聽說過。


    但是你們有思考過,他們真的都是背叛了嗎?


    你指望他們的道義嗎?你敢賭他們的道義嗎?


    你賭不起的。”


    男人聽著這些話,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動搖,似乎蘇霧的話起到了一絲作用。


    白覓塵與付勇站在審訊室內,燈光灑在他們身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白覓塵將手機拿起收了起來。


    男人緩緩開口說道:“確實有一個人,但他的真名叫什麽我不知道。”


    男人目光看向桌子上的照片,指著照片裏的陳如說道:


    “我沒見過這個女生,她不歸我管,我隻負責提供給那個人他要的數量,所以你們說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付勇接著追問道:“你見過他嗎?”


    男人坐在那裏,身體微微前傾,陷入了沉思。


    “見過,但是沒見過他的臉。


    他每次來都戴了口罩跟帽子。再說我們這一行的,自然是越少暴露越好,所以也從來沒有過多的去問過。


    但我知道他的綽號,鴞。”


    審訊室的門緩緩關上,審訊結束後男人被嚴浩帶走。


    白覓塵憑借感覺,沒有回辦公室,而是轉身朝著天台走去。


    天台上,微風輕拂,帶著一絲涼意。


    蘇霧靜靜地站在那裏,背對著白覓塵。


    她手中夾著煙,卻沒吸幾口,那嫋嫋升起的煙霧在空氣中漸漸消散。


    僅僅是一個背影,讓人感覺仿佛與整個世界都隔著一段距離。


    白覓塵緩緩走近,出聲問道:“怎麽一個人在這?”


    蘇霧聽到聲音,微微一怔,隨後將煙摁滅,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出來透口氣。”


    白覓塵看著蘇霧的側臉,她的麵容精致,卻沒有絲毫表情,清冷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白覓塵心中微微一動,說道:“還是麵對不了嗎?”


    蘇霧微微挑眉,那好看的眉峰輕輕揚起,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說道:


    “誰?那個毒販。”


    蘇霧沒有回答白覓塵的問題,而是看向遠方問道:


    “你看現在像不像我們一起破獲第起一案子時在飯店天台的時候。”


    白覓塵目光停留在蘇霧的臉上,語氣溫柔地回道:“確實很像。”


    蘇霧微微抬眸,眼神中帶著一抹悠遠,她輕聲問道:“還記得在離開天台前,你問我的最後一句話嗎?


    你問我,放下了嗎?”


    白覓塵原本看向蘇霧的目光緩緩移開,轉而望向遠方。


    蘇霧又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中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


    她仿佛看透了一切,微微揚起下巴,說道:“這句話應該是馮老頭讓你問的吧?”


    白覓塵點了點頭。


    “我知道他一直擔心我。當初安排任務的時候,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可我那個時候有著一腔熱血,覺得這是一個警察的使命,我為什麽要退卻?


    在去之前,我便知道任務很艱險,也知道我要麵對的那些人是多麽的殘忍。”


    一滴淚悄然從蘇霧的眼眶滑落,那淚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緩緩流下,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很多人都問我放下了嗎?什麽時候能放下。”


    蘇霧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能放下,我放下,又有誰能夠記得他們?


    他們的家人會懷念他們,但他們隻知道,他們最摯愛最至親的人完成了使命,是光榮的犧牲,他們永遠的失去了他們。


    他們的墓碑沒有名字,沒有事跡,他們經曆的、遭遇的,隻有我知道。”


    蘇霧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擦去臉頰上的眼淚。


    天台上,微風輕輕吹拂著他們的發絲。


    白覓塵靜靜地聽著,心裏也是一陣心疼。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蘇霧,隻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總是不停的去問自己,當時在那個情況下,我能救下他們嗎?”


    蘇霧輕聲呢喃著,聲音帶著微微顫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責。


    “但不管我怎樣去假設,怎樣去複盤,都發現答案是不能。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沒有立場去阻止他們去奔赴自己的使命。”


    蘇霧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因為我知道,若是換做我,我也會跟他們一樣的選擇,一樣的義無反顧。”


    “放得下嗎?他們也放不下他們的親人,可是他們還是選擇了。


    我親眼看著他們在我麵前做下了最後的訣別。


    明明最開始是他們說,不管怎樣生命是最重要的,可到了自己身上,怎麽就都食言了呢?”


    白覓塵看著蘇霧那痛苦的模樣,心中滿是疼惜。


    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伸出雙臂,輕輕地抱住了蘇霧。


    她的聲音在白覓塵耳旁顫抖著響起:


    “明明一開始說好的,多少人來便多少人回去。


    我是年紀最小的,他們也最照顧我,可到頭來,隻有我回來了。”


    滾燙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地滴落在白覓塵的肩膀處,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襟。


    白覓塵感受到蘇霧的悲傷,他緊緊地抱著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想要給予她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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