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告訴你!要想徹底離開這個山溝溝不做泥腿子,你就要事事都爭,就要做第一!不僅要做班級第一,你還得做學年第一,全校第一,省第一,全國第一!你越強,才能越走保障,離開這裏才更能十拿九穩!知道不?”


    父親白富貴歇斯底裏,臉也因為激動變得通紅。


    “可……可爸,我覺得在這個山溝溝裏也沒什麽不好。可以陪著您和媽,我也很快樂。我覺得,隻要我能夠養活自己就好,能夠孝順你們就好。為什麽非要當第一呢?”


    白驛身上手上都很疼,但是心裏就是不服氣。


    父親時常教育他,不要攀比,要好好學習。憑什麽他吃喝要和差的比,學習就要和好的比?那些第一,未必以後就能出人頭地。什麽都比不過有個好的起點啊!


    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甚至比小康家庭的條件差的多,為什麽偏偏就要求他一定要成才呢?


    這不公平啊!


    “勞資知道你要說什麽!比你苦的,比你出身差的人多的是,人家不也成才了?收起你的歪心思!要想以後讓人看得起你,就按我說的做!”


    父親說完,就把一摞厚厚的練習冊堆到白驛麵前。


    “做題!做不完別睡覺!”


    接下來就是白驛噩夢一般的回憶。他就這樣被關在小黑屋裏,沒日沒夜地寫。


    從白天寫到黑夜,再從黑夜寫到天亮。


    期間,除了去廁所之外,父親不允許他離開小黑屋。到飯點的時候,會有食物送進來。


    都是些窩窩頭、鹹菜之類的應付般的吃食。沒辦法,白驛的家裏就那麽窮,他想吃好的,家裏也供不起。


    最後,白驛也隻能選擇接受。既然自己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那就按照父親說的做吧。


    他很清楚,反抗會有這樣的後果。父親打起人來很痛,他也會被罰餓著。甚至連難吃的窩窩頭、鹹菜都吃不上。為了讓自己能夠活下去,他也隻能選擇接受自己的命運。


    可,藏匿在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卻在一點點的覺醒。他想要逃!逃離這個冷冰冰的家!逃離他想要逃避的一切!


    ……


    “呃,咳咳咳!”


    在一陣劇烈的咳嗽後,白驛從回憶之境中清醒。


    仿佛是經曆了一場噩夢,他渾身都被汗水打濕了。


    “呼啊呼啊~”


    他大口喘著氣,胸膛也隨之劇烈起伏著。臉頰早已被淚水打濕,心中更是酸澀難耐。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並不是書上寫的那些金色的童年回憶,而是如夢魘般黑色的恐怖旋渦。在旋渦之中,他不斷掙紮著。每天,都有寫不完的作業,做不完的各種事情。


    作為白家村的村民,他沒有辦法像其他孩子一樣,有自己的閑暇時光,在田野裏肆意奔跑。更沒有那些綺麗繽紛的美好幻想!


    因為他每天所麵對的,隻有做不完功課。即便是他已經很優秀了,在父親的眼裏,卻總是差那麽一點點。


    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家,他必須變強。


    他是家裏唯一的希望!變強,更是他走出白家村唯一的籌碼。


    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他別無選擇。


    即便,每天高強度的作業,使得他在題海中早已迷失。


    他忘記了他還有夢想,更忘記了活著的意義!


    或許,他隻是一隻工蟻,隻需要按照設定好的程序,走完自己的一生就好。而關於父母親人的關心,從來都是他有沒有吃飽穿暖。


    沒有人會在乎他快不快樂……


    沒有人……


    “阿驛,開飯了!快入座,快入座!”


    在白驛沉浸在濃濃的悲傷中之際,耳邊再度響起了家人們的聲音。


    有人提醒他已經開飯了。


    他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站在了飯桌前。


    ——這是什麽飯?


    悄悄觀察了下四周,才發現今天的家人們很奇怪。


    他們沒有穿黑色的衣褲,反而是各自換上了顏色鮮豔的新衣服。


    每個人都帶著笑容,看起來喜滋滋的。


    而家人們更是齊刷刷地都在。


    “一家人,當然要整整齊齊的喲~”


    耳邊突然就響起了一個聲音,似乎是一種暗示。


    就連那早就被殺的三叔,也出現在了飯桌上。


    隻是,除了臉色依舊慘白之外,他的脖子看起來極其僵硬,穿著也極其的怪異。


    作為一個大男人,他的脖子上居然圍了一條紫色的圍巾。似乎,是在故意遮掩著什麽。


    他不發一語,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妻子和女兒身邊。不同於其他家人的活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木訥。


    身體更是僵硬無比,透著死氣。


    就像是……


    死人!


    “今天可是阿驛的好日子,一會王家人就來了~大家可得說說好話,促成阿驛和小花這對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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