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依舊是凶神惡煞的嘴臉。


    但這一次,白驛沒有取二鍋頭的任務。所以那群人,對白驛根本就構不成什麽威脅。


    因為他們根本看不見他!


    但,那些人說的話,做的事,還是和從前一樣。


    隻是這一次,店裏那個苦苦哀求的,他卻看不見的男人,卻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沒錯,他就是秦壽!


    ——是門衛秦大爺!


    這個時候白驛才發現,秦大爺的聲音,居然和詭爸爸是一模一樣的!


    但,秦大爺的長相,對他來說卻是陌生的。他隻能通過這舊黃色濾鏡裏發生的一切,嚐試著慢慢拚湊支離破碎的記憶。


    他慢慢的想起,秦壽就是詭爸爸的原型!


    隻是,並不完全是!


    因為屋子裏不僅秦壽一個人,還有他的姨夫白海明。


    那是真正的白海明!是天堂殯葬店的老板!


    他靠接白活維持著生計,工作更是勤勤懇懇,為每一個往生者虔誠地祈福。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任何的壞事,可是,卻在這場殘暴的打砸事件之後,意外受傷,一口氣沒倒上來,直接死去了!


    連送醫院的時間都沒趕上。


    而門衛大爺秦壽,更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導致自己一病不起。


    那來鬧的女人,就是秦壽兒子秦力女朋友芳芳的娘家人。


    那家人獅子大開口,想要80萬的彩禮,不然就不同意結婚。還是在婚期前的臨時加碼。


    秦壽告訴他們家裏沒這麽多錢,秦力就受到了未來丈母娘的刁難。最後秦力和芳芳家鬧翻,要退婚,那刁蠻的丈母娘,就帶著一群大漢來砸店。


    秦壽之前一直在華棟做保安,為了給兒子湊彩禮錢,就主動去姨父家殯葬店幫忙,給自己賺點外快,盡量貼補家用。


    可卻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


    秦壽長年因工作原因日夜顛倒,身子本就和紙一樣脆弱。姨父白海明常常開玩笑,說秦壽就和店裏的紙人一樣,經不起折騰。


    他很心疼秦壽一家,便不給他重活。可是秦壽實在,一向做事本本分分。他很主動,從不說累,隻是默默做事。


    卻沒想到,自己來姨父這裏幫忙的事,居然給年邁的姨父帶來了災難。


    他……


    真的很難過!


    “阿力,你不要自責……”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爸爸還是會幫你湊彩禮的。但,80萬真的太多了。”


    “那姑娘對你是真心的,爸爸知道。但他們家真的不行,爸爸怕你受委屈啊~”


    “你也別為了爸爸和他們再爭執了,畢竟……”


    隻要你快樂,就算讓爸爸付出一切,爸爸也甘心!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秦壽就沒了氣息,就這樣死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而秦力近乎瘋癲!!!


    他抱著父親的屍體大哭,受到了三重打擊的他,整個人開始精神錯亂。


    回到殯葬店的秦力,臉上露出癡傻的笑容。


    “嘿嘿~爸爸,我回來了,爸爸~”


    “您說的都對,我以後都聽您的!我要做最懂事的孩子,嘿嘿~嘿嘿~”


    “爸爸,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還有媽媽。”


    “雖然她已經走了很多年,但是我覺得,我好像又看到她了。嘿嘿~嘿嘿嘿~”


    秦力在屋子裏跳起了詭異的舞蹈,他伸展著四肢,僵硬尷尬地在屋子裏扭動著。


    想起了小時候~


    爸爸最喜歡的那首《好日子》。


    過年的時候,他總會在清晨挨揍。


    因為他會因為那天能吃上餃子太過興奮,會不停在麵板附近叨叨“餃子!餃子!最好吃的不如餃子!”,從而被爸爸覺得煩,挨一頓掃帚。


    即便是挨了打,哭著吃餃子,他也覺得香。


    爸爸一直含辛茹苦照顧他,為了他光棍了幾十年,就是為了不讓後媽給他委屈受。所以在秦力的認知中,爸爸從來都是很晚才睡。甚至,他恍惚覺得,爸爸為了這個家兢兢業業,連睡覺都不敢閉眼睛。


    “爸爸……爸爸,不要離開我!”


    “沒了您,我怎麽活啊?我會聽您的話,我會重新考慮和芳芳的事,不會再任性了。”


    “爸爸~~~”


    秦力將老式收音機裏的磁帶播放,將那首《好日子》反複地聽,聲音更是開到最大。喧鬧喜慶的音樂,立刻讓整個房間都熱鬧起來。


    可秦力卻哭得悲痛欲絕。


    忽然,他拿起窗台上忽然出現的一瓶二鍋頭,澆在了地板上。掏出口袋裏的打火機,將整個殯葬店點燃!!!


    在灼燒的火光裏,他肆意地笑著,臉上卻滿是淚痕。依舊繼續著他那誇張詭異的舞蹈,不顧身體被灼燒的痛苦,徹底沉溺於瘋狂,消失在了整片濃煙之中……


    在最後一口氣斷掉前,秦力癲狂地摟緊地上的紙人。他想起,父親為了他的婚事,多少個日日夜夜的辛勞,甚至被人說他父親的身體,就像是紙人一樣脆弱。


    望著紙人那煞白的臉龐,秦力含淚癲狂地想要叫出一聲“爸爸”。


    可,他的喉嚨早就被濃煙嗆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摟著被燒得隻剩下骨骼的紙人,他倒在了地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墜入了永久的長眠之中……


    在那個世界,不再會有離別,不再會有痛苦。


    這是他意識消失前的最後想法。


    ……


    當舊黃色的濾鏡逐漸散去,白驛終於從第三視角的審視中回過神來。


    他剛剛看到了整個事件的全過程,知道了爸爸到底是誰。


    他本沒有爸爸。


    他更不是秦力!


    可他卻自動將自己代入到了秦力的角色。


    既然秦力可以找紙人替代自己的父親,甚至臨死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在緊緊擁抱著父親。


    那,白驛覺得,他當然也可以!


    而,關於自己和秦壽、白海明的關係,他也什麽都想起來了。


    秦壽,曾見他可憐想要收養他。


    但是白驛卻拒絕了。


    他深知秦壽自己撐起一個家不容易,之前秦力還那麽任性,那麽戀愛腦。他不想給任何人增添麻煩。


    隻要有空,他會來給白海明、秦壽幫幫忙。有時候也會去華棟小區看一看,和秦壽聊聊天。


    他一直稱呼秦壽為秦大爺,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家人一樣。雖然沒有血緣,但,卻彼此那麽的信任。


    白驛之所以會以為父親的名字是白海明。那都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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