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齊原本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甚至還點了點頭,但突然一瞬間,她想起了什麽。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他,卻正好和他含笑的目光相對。


    白頭……


    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周思齊覺得他有些不太正經,但又不知道怎麽回應他,隻得轉過頭,不再看他。


    裴詡微微低頭湊近她,好像要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周思齊雖然內心有些悸動,但麵上還是維持著冷靜和麵無表情。


    “生氣了?”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安靜的雪景中,尤為清晰和溫柔。


    周思齊:“沒有,隻是……怎麽回去?”


    “說了走回去嘛,一起白頭也不錯……”


    “你!”


    被瞪了一眼,裴詡一愣,隨即開心的大笑。


    看他笑得神采飛揚,周思齊覺得他在故意逗自己,心一橫,直接抬步走下樓梯,步入銀色的世界。


    裴詡哪裏舍得讓她受冷,趕緊拿出傘,快步走到她身邊,為她撐起傘。


    周思齊目光涼涼的落在他臉上,“你又騙我。”


    裴詡喊冤,“我沒有,剛才我隻是說了一起走回去,可沒說沒帶傘。”


    周思齊:“……”


    大約是被他說服了,周思齊不再說話,裴詡卻擔心她會不會生氣,低聲問:“你是不是又生我的氣了,那我跟你道歉,以後都不逗你了,好不好?”


    傘似乎將兩人與外界的一切都隔開了,傘外是洋洋灑灑的漫天雪花,傘下是他和她。


    他放下姿態,低聲求和的樣子一點一點的滲入周思齊內心最柔軟處,她抬頭望向他:“我沒有生氣,我又不是氣包。”


    裴詡見她麵色如常,隻是因為天氣太冷了,所以襯得白皙的臉更白了,他淡笑著先將傘柄交給周思齊,然後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口罩,邊給她戴上,邊溫聲的說:“嗯,是我錯了,不該懷疑你。”


    他動作輕柔,但畢竟是第一次給別人戴,更何況那人還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裴詡不太熟練,一不小心讓她的帽子滑下來,正好遮住她的眼睛。


    正巧帽子上沾染的雪花還沒有融化,看上去她整個人毛絨絨的,格外可愛。


    裴詡忍住想要把她抱在懷裏的衝動,彎著唇角,將她的帽子整理好,又順便將她散在外麵的長發理順。


    “好了,走吧。”


    裴詡接過傘柄,對女孩說道。


    周思齊點點頭,隨著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著。


    地上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踩在上麵發出沙沙的聲響。


    路上有同學們踩過的腳印,難免有些滑,裴詡一手撐著傘,一手下意識的牽著周思齊的手腕,“地上滑,小心點。”


    “嗯。”


    大雪似乎將世間所有的喧嘩都屏蔽了,街道上,連車子都放慢的速度。


    裴詡和周思齊慢慢的走著,路過一棵鬆樹時,裴詡想起自己小時候做過的蠢事,便開口道:“我小時候在爺爺家玩雪,除了和小夥伴們打雪仗,就是喜歡在大樹下淋雪。”


    “淋雪?”


    見周思齊不懂,裴詡表示要給她演示一遍。


    將傘交給周思齊,然後裴詡就跑到鬆樹底下,猛地踢了一下樹幹。鬆樹上原本就堆了好多厚厚的積雪,現在受到衝擊,積雪一瞬間全落下了。


    饒是裴詡跑得快,也被淋了一身的雪。


    周思齊看的目瞪口呆。


    裴詡將身上的雪抖幹淨,回到她身邊,笑著問:“怎麽樣?”


    周思齊彎眸輕笑,道:“還好,就是……有點傻。”


    裴詡本想說什麽,卻在看到她眼中的笑容時,微微愣住。


    月光悄悄的照在她臉上,眉眼彎彎的笑容驅散了她以往的清冷,肉嘟嘟的臥蠶襯得她整個人都可可愛愛,再加上藍色的帽子,白色的羽絨服,遠遠望去,她好像降落在人間的純潔仙子。


    一瞬間,裴詡突然想起餘光中先生的詩句:


    “月色和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你頭發上有雪。”


    周思齊的提醒讓裴詡回過神來,他胡亂擦了一下,“好了嗎?”


    “還有。”


    裴詡又擦了一下,“現在呢?”


    周思齊沒說話,隻是往前了一些,踮著腳抬手輕觸他的頭發,“是這裏。”


    裴詡被她的舉動驚到了,一時竟不敢動彈,心跳微微加快。


    “好了。”周思齊收回手,看著他道:“回家吧。”


    裴詡:“嗯。”


    月光皎皎,襯得白雪皚皚,世界銀裝素裹,簌簌而落的大雪中,傘下的兩人依偎在一起,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


    丁雨晴好幾天都沒有出家門了,整天悶在家裏看電視,玩手機,很是無聊。


    看著窗外的大雪,她突然想起去年在德國,和江子昂一起去雪山滑雪。


    她喜歡戶外活動,滑雪對她來說非常容易,玩的很是開心,可江子昂卻很不擅長滑雪,歪歪扭扭的,摔了好幾跤,那時候她毫不留情的大聲笑話他,他為了不掃興,拍拍褲子上的雪,又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結果下一秒,又和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滑完雪,她提議去吃冰淇淩,江子昂自然順從她,隻不過不知道他這少爺身子嬌弱,吃了幾口冰淇淩,就趕緊捂著肚子找廁所。


    當時丁雨晴也被他這嬌弱的身軀驚到了,內心還想著:要是帶他回國吃川鍋,豈不是要了他半條命?


    事實證明,江子昂就是很嬌弱,也很倒黴,回國第一天就骨折住院了,也不用吃好吃的了,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包子。


    但偏偏他吃的喜滋滋的,每次問他好不好吃,他都會非常滿足的笑著點點頭,用極其蹩腳的中文說:“好吃,”


    每次看見他樂的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丁雨晴都會忍不住笑,現在也一樣。


    明明隻是想起他,自己的嘴角就沒彎下去過。


    直到她想起分手時,她轉身離開,江子昂在病床上帶著哭腔的喊她。


    “晴晴,別走!”


    想到這裏,丁雨晴歎了一口氣。


    算了,都過去了。


    門口似乎有聲音傳來,丁雨晴看了一眼時間,估計是周思齊回來了,便立刻起身,快步過去開門。


    隻是一開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周思齊,而是穿著單薄,被凍的抖抖索索的金發男孩。


    “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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