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閑情逸致在這裏修院子,不過是個臨時住所,以後你還是要去任上的。”輕佻不羈的聲音傳來,軒轅其遠一身滿繡蟒袍,從外間走來。


    高雲淮蹙眉,轉過身,看著高調的軒轅其遠一臉無奈,“殿下來了怎麽也不通傳一聲,寒舍簡陋,恐怕招待不周。”


    軒轅其遠手中折扇一展,滿不在乎,“這有什麽,我們之間不說這個。”


    高雲淮的隨身小廝雙壽,眼見著主子有事要談,帶著周邊的工匠趕忙退下。


    軒轅其遠看著院子裏滿院子的花,有些不適應,他這好友向來是不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之前的院子裏最多是有些四季常青的樹木,現如今這院子兩側栽種著開的正盛的石榴花,還有玫瑰、芍藥、三色堇......


    俗!俗不可耐。


    軒轅其遠搖搖頭,“老頭子讓你成親之後再去江南赴任,這是防著你,你就不打算做點什麽?”


    高雲淮扶起一株有些倒了的玫瑰,心裏想著還是要讓花匠每天照顧好了,這些花都是近期移過來的,就是聽之前去沈家送東西的人說,簡兮的院子裏滿是花花草草,他想著簡兮應該是喜歡花的,就趕忙讓雙壽采買了一些花期近些的名貴花種。


    因著是喜事,所以多是些紅色的花。


    高夫人見了也不由得感慨,這院子終於有了些生機,紅色看著讓人心裏就高興。


    “沒什麽可防備的,天子恩威雨露,為人臣者安心受著就是了,倒是殿下日後打算如何?”


    軒轅其遠望著高雲淮,見他一副閑適姿態,有些不滿。


    收起折扇,雙手背在身後,念頭一動,看向遠處,“舒平,我不甘心。”


    他怎麽會甘心呢?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那個位子,在軒轅朝成沒有出現之前,他一直以為他就是皇位的第一人選。


    現在雖然有親王爵位,卻無實權,淑妃母家沒有實權,偏偏父皇偏疼那對母子。


    軒轅其遠就在京城軒轅帝的眼皮子底下,但是前些日子軒轅帝讓他娶了藍國公府的嫡女。


    藍國公府世代為將,在軍中的威望比徐茂更甚,這裏麵的深意不得不讓人揣測。


    軒轅其遠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心中的欲望像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傾瀉而出,“我想爭一爭。”


    高雲淮麵色平靜,眼角帶笑,“現在也是時候了。”


    軒轅其遠在等一個機會,他又何嚐不是?


    靠著軒轅帝賞賜得來的權勢終究太過虛浮,多年伴君,他隱隱猜測,軒轅帝對軒轅其遠還是給予厚望的,隻是之前的軒轅其遠還不夠狠。


    軒轅其遠自小不論想要什麽,都會有人送到他麵前,他從未有過想要的東西必須要自己去爭去搶的心思。


    軒轅其遠回以一笑,現在確實是時候了,高雲淮不久之後就能掌握江南六州,他自己身在京城,又有嶽家支持,不爭一爭都對不起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


    高雲淮引著軒轅其遠到了書房,事關重大,兩人在路上不發一言。


    書房。


    高雲淮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骨節分明的手端著茶盅送到軒轅其遠麵前。


    茶盅輕碰桌麵,裏麵茶水七分滿,沒有漏出分毫。


    高雲淮眼中一片冷峻之色。


    “那就先拿魯王開刀。”


    軒轅其遠端起茶盅,譏諷笑道:“軒轅藏禎明麵上看著是支持軒轅朝成,背地裏還是有不少小心思,軒轅朝成人還沒回來,魯王府上關於太子在西北庸庸碌碌無所作為的密函就已經送回來了。”


    兩人商量計策。


    高雲淮坐在一邊,端著茶盅,軒轅其遠要為自己打算,他自然也要為自己打算。


    以前隻覺得一身才華,為國盡忠,到頭來被罷官奪職。


    反觀趙丞相,雖然是相同的境遇,卻是因為趙家的勢力,軒轅帝不敢輕易罷免。


    這次他能重回官場,也是因為身後空無一人,軒轅帝覺得他好掌控。


    書本上的名臣賢相一片丹心為社稷,他卻當了真,真是可笑。


    在官場想要屹立不倒,還得做權臣,讓旁人不能也不敢輕易舍棄。


    隻有手中有權利,才能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想到此高雲淮心中的信念愈發堅定,他向來是願意為了做成一件事情不擇手段的。


    十六歲高中狀元,日日讀書從無一刻懈怠。


    權臣之路是他要走的路,軒轅其遠就是他輔佐的最佳人選。


    *


    武安王府。


    磊子親自過府幫彩雲簽了贖身文書。


    彩雲看著那賣身契,如釋重負,她終於不是可以任由旁人發賣的奴才了。


    至於彩霞,用賣繡品的錢為自己贖了身,因家中無人依靠,她又和武安王府簽了五年的契約,在夏氏房裏繼續做活,又給張管家塞了銀子,自己立了女戶,從受人擺弄的奴婢變成了靠手藝吃飯的繡娘。


    本來磊子是想著幫彩雲出了贖身銀子,但是彩雲執意要靠自己贖身。


    她這些年在府裏學習廚藝和製香,好在還有些天分,靠著製香攢夠了贖身錢。


    彩雲和彩霞告別,約定好等安頓下來就傳信給彩霞。


    彩雲抱著一個小包袱,一身素色布衣,頭上隻用一根銀簪裝飾,神色自若,穩重大方。


    跟在磊子身後,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困了她六年的王府。


    彩雲是從側門出來的,隻見側門外麵放著兩頂小轎。


    前麵一頂轎子旁邊丫鬟輕輕喚了聲姑娘。


    轎簾掀開。


    一身鵝黃色紗裙的女子伸出素手,在丫鬟的攙扶下轎。


    女子未施粉黛,卻已是天姿國色,行動間身姿婉約柔美,頭上隻斜插兩支玉簪,周身縈繞著一股貴氣,雖然麵帶微笑卻平添疏離。


    彩雲不敢確認,試探性的說了一句,“簡兮姐姐?”


    磊子挺直了身子,頷首施禮,退後幾步。


    簡兮笑著拉過彩雲的手拍了拍,“是我,我知道你今天出府,所以特意來接你的。”


    彩雲略一思索之後,感動非常。


    原以為自己身如飄萍,簡兮的到來讓她心裏踏實了不少。


    頷首行了一個常禮,這些年規矩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裏,“多謝姐姐還惦記著我。”


    簡兮看了一眼磊子,一身藍色長袍,腰間綴著白玉,頭發一絲不苟的梳起,也算是一表人才,又看了看彩雲。


    彩雲察覺到簡兮的視線,素來穩重的臉上多了兩團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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