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治療了也可能會死,但總是要做些什麽來增加獸人的存活率。


    從第一個山洞出來,弟頔說出讓牛犇做好心理準備那一刻,他們其實是對三個人都不抱希望的。


    可沒成想,這個看起來年輕的過分的巫居然告訴他們,剩下的兩個不僅可以活,還可能痊愈。


    這簡直不可思議。


    難道這就是巫的厲害之處嗎?


    難怪那麽多大部落費盡心思,給出足夠的待遇也要為部落找來一個巫,一次兩次的能救一個兩個人,常年累月下來,能救活多少族人?誰能保證自己在狩獵途中不遇上危險,不受傷呢?


    “先不要高興太早,我們智者大巫說了,隻要你這幾個月不亂動,不發炎,就能好。”狼走了過來,站在弟頔身邊,“但是,你們的部落不在這邊,如果要回部落,勢必要牽動這腿。如今馬上進入秋三月,大狩獵季,你們也不可能派人留在這裏,我們部落也不可能平白養著你們,這些你都要考慮到。”


    弟頔站在旁邊沒有吭。


    狼說的很殘忍,但這很現實。


    部落不可能收留外人,即便這個外人是個傷號。


    嚴格來說,他們還是朝陽部落的鄰居,但不能留就是不能留。


    朝陽部落上下兩千多人,進入秋三月大狩獵季以後,全部落的獸人們都要全力為過冬做準備,亞獸人甚至是幼崽也一樣。


    那麽,這樣一個外人就成了不確定因素。


    再說了,他們怎麽可能去平白養一個陌生人,這腿至少三個月不能下地,難道他們還要專門再派個人守著,伺候著他嗎?


    到時候就冬天了,還要在留他過個冬?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看著這獸人剛才眼中還迸發出希望的光芒,因為狼的話,眼中希望瞬間被滅的樣子,弟頔於心不忍。


    “不然這樣吧,馬族長,你們其實可以做一副擔架,回程的路上可以讓兩個獸人抬著他。就算走的慢一點,但好歹他的腿能保住。”


    馬角問道:“什麽是擔架?”


    弟頔道:“我等會給你畫出來,你讓你們的族人找最好的木材給他做一個。”


    馬角立時躬身表示感謝。


    “你也要記住,你現在受傷了,聽話不動,好好養三個月。該吃吃,該喝喝,哪個族人在這期間照顧了你,等你好了,你大不了打獵回來補償人家半年,或者一年都行。但一定不能在養傷期間逞能,不然你不僅最後好不了,你殘疾了的話,不能狩獵,怎麽償還照顧你的族人的恩情?”


    那獸人感激的點點頭,想要行大禮謝謝弟頔,卻發現自己不能亂動,隻能將頭深深的低在胸前,表示尊敬和感謝。


    處理完這邊以後,弟頔又去了第一個山洞,那個獸人還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也沒有死,隻是氣息微弱。


    弟頔又將一撮麝香喂進他的嘴裏,給他喂了點水,就離開了。


    出了山洞,弟頔囑咐小白道:“你今晚就在草藥山洞中住,讓白尾陪著你。如果,晚上他們有出現身體發熱的,你就取些冰,放在幹淨的冷水裏,將布用冰水打濕,擰掉冰水,然後放在發熱獸人的囟門上。過一小會兒,布不冰了,就再重複這個動作,直到發熱獸人降溫。”


    “如果是那種燒的厲害的,就需要用冰布擦拭身體。這些你不用做,讓牛族和馬族看護的獸人來做。你隻需要將方法交給他們就可以了。”


    小白乖巧的點點頭。


    弟頔回到山洞以後,還是有點點魂不守舍。


    一個陌生的獸人在他麵前身受重傷,而他卻無能為力就讓他心裏有點堵得慌,萬一以後自己族人有受重傷的,萬一是狼......


    弟頔立刻甩開腦海中散發的思維。


    不會的,狼很厲害,也很聰明,他知道自己擔心他,所以從不將自己置於險境,他會好好的。


    狼回到山洞,就看見一臉失落的小愛人。


    狼憐惜的抱著弟頔,“不要怕,沒事的。在獸人大陸,每一個獸人,每時每刻都作好了受傷、死亡的準備。這些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是你不能阻止太陽每天升起又降落。”


    “即便他們沒有好,他們也對你心存感激。因為你曾經全力救治過他們,你盡力了,弟頔。你給了他們希望,你是最偉大的,你拯救了很多人。”


    弟頔終於沒忍住,撲在狼懷裏,緊緊地抱著狼。


    “你答應過我,不論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將自己置於險地,你要一直做到。”


    狼溫柔的撫摸著懷裏的愛人,“嗯,我會一直做到,這是我向獸神保證過的,獸人的承諾。”


    這一天,弟頔沒有再出山洞,吃飯都在山洞裏,由狼照顧。


    傷員那邊,弟頔則全權交給了小白。


    隻是會偶爾讓小黑幫忙傳遞下那邊的最新情況。


    次日一早,小黑給弟頔帶來了最新消息,那個背上有傷失血過多的獸人已經醒了,昨晚發了燒,小白給他喂了些清熱解毒,消炎鎮痛的藥,然後讓牛犇用冰布給他擦拭身體。


    經過牛犇一晚上的照顧,他的燒也退了,人也醒了,看樣子是熬過了。


    那個斷腿的晚上也發了熱,但是沒有縫合傷口的這個嚴重,經過馬角的照顧,同樣熬過了最危險的一晚。


    至於另一個,小黑沒說,弟頔也沒問。


    想也知道結果如何。


    之後,牛族和馬族分別做了一副擔架,抬走了自己的族人。


    弟頔讓狼給他們送了一些清熱解毒,補氣養血的藥材,並告訴他們,這些算是賒給麝牛族和獨角馬族的。


    狼還將很多他們帶來的草藥告訴他們,等來年,麝牛族和獨角馬族要多帶些這些草原和山上的草藥過來,作為補償。


    林夜是跟著他們一起走的,三隊同行,朝著南方行去。


    林夜是看著幾個重傷獸人被抬進朝陽部落的,都是獸人,大家過的也都是一樣的日子,但凡受了傷的,基本看一眼就知道這傷能不能活。


    原本在林夜看來,即便是有巫在,單就是麝牛族和獨角馬族這三個人的傷根本就沒可能有活下來的希望。


    不成想,最後居然有兩個人活了。


    路上,三族基本是同行照應的。


    傍晚歇腳吃飯的時候,林夜看著被擔架抬著的兩個人,看起來氣色都恢複了不少。


    想了想,林夜還是走到了牛犇和馬角麵前攀談。


    “牛族長,馬族長,朝陽族的大巫很厲害呀,居然救回了兩個人。你們應該見過他們大巫了,他長什麽樣子?什麽族的啊?”


    牛犇跟馬角對視了一眼,牛犇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林夜臉上表情一僵,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你不是進去照顧你們族人了嗎?怎麽會沒見到人呢?”


    牛犇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族的。當時因為族人受傷,隻顧著慌張了,沒有仔細辨認,並且他們部落裏麵跟別的地方都很不一樣。你應該見過他的次數多,你沒看出來他是什麽族的嗎?”


    林夜一愣,“我哪裏見過他們的巫,我都沒進過他們部落。”


    牛犇奇怪道:“就是那個跟你做交易的小亞獸人啊。你不知道他是巫?”


    林夜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不可置信道:“他?怎麽可能?他才那麽小,有沒有成年都不知道呢......”


    說到這裏,林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就說為什麽朝陽部落的獸人們看那個小亞獸人的目光那麽的狂熱,原來他還真的是巫啊。


    馬角眼中盡是欽佩,道:“他們部落的獸人和亞獸人都好厲害,那夜我們在朝陽部落內歇下,臨睡之前,筒他開始發熱,住在我們隔壁山洞的一個還在人形期的幼崽,拿了一盆帶著冰的水和一種很薄很軟的獸皮給我,讓我用冰水給筒擦身子降溫。”


    牛犇也接話道:“對,方也是發熱,那個小幼崽教了我一樣的方法,還喝了很多黑乎乎的水,快天亮的時候,方就好了。”


    “冰?隻是冷水,還是有冰?”林夜沒有錯過馬角話中的關鍵詞。


    牛犇答道:“是冰。冬天大河被凍住的那種冰。方一直燒了一整晚,到後半夜的時候,盆裏的水都不冰了,他們的一個獸人就抱了一個很奇怪、很好看、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做成的罐罐,裏麵就裝了滿滿一罐子冰。那冰還是四四方方的,像是被用刀切過一樣。給那盆子裏放了兩塊後,盆子裏的水也就冷了下來。”


    馬角也點頭,他的水也被放了一次冰,“我還聽到那個白狼族長稱呼那個小亞獸人為‘智者大巫’,他們全族都很信任這個智者大巫。當時給智者大巫幫忙的不僅僅有亞獸人,還有獸人。”


    牛犇:“是的,他治療的過程也沒有避開我們,隻是讓我們站在洞口,不要靠近。他還驅散了他們自己部落的獸人,說是不能圍住洞口,這樣不利於傷者恢複。”


    “方的後背還是那個智者大巫指揮另一個亞獸人給治療的。我親眼見到,他們用魚骨針給方縫合了後背,之後沒多久血就止住了。他們部落人真好,還送了我們很多藥,告訴我們可以明年再來做交易的時候,多還給他們一些草藥就行。”


    林夜知道這個,畢竟在那三個重傷獸人進入部落沒多久,朝陽部落就有亞獸人在獸人的陪同下,帶著草藥出來給其他受傷相對較輕的牛族和馬族的獸人們治療。


    “你們知道哪些部落有這些衣服,和不是冬天但卻有冰的部落嗎?”林夜似乎是自問,似乎是在問牛犇和馬角。


    馬角認真回想了一下,道:“我們獨角馬族曾經也是生活在南大陸的,他們部落的衣服其實在南大陸萬獸城很常見,但那也是貴族、王族可以穿的。普通人,除非你舍得,也能換得到一件,但都是很下等的那種衣料,甚至都不如一件穿破了的薄皮獸皮。”


    “但是他們族裏,無論是誰,都有那種衣服穿。並且看樣子,種類還特別多。甚至每個季節都有相對應的衣服。”


    “這,可能說明,他們部落裏有可能也有從南部大陸萬獸城那邊遷徙過來的獸人,可以自己做出來那種布料的獸人。”


    牛犇也似回憶道:“對,你這麽說的話,我也想起來了,那個好看的罐子,幾十年前我在獸神城也聽說過,好像是陶器。但,這個隻有神族祭祀的時候才有可能用到,難道他們也跟神族有關?”


    林夜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一會兒萬獸城王族,一會兒獸神城神族,這個小小的朝陽部落究竟是什麽來頭。


    林夜:“我沒去過南部大陸,但我也聽其他部落的獸人們說過,萬獸城的王族跟獸神城的神族不是兩個對立的族群嗎?聽說他們經常會因為爭奪更高的權柄而挑動戰爭。”


    馬角:“不知道,我們族幾十年前就離開哪裏了,就是因為那邊的紛爭不是我們這種小族可以參與的......”


    牛犇:“我們也是,聽上一任族長說,當年族裏隻是得罪了一個小小神侍,就被逼的不得不遷徙到北方來,接觸不到那邊的大人物的......”


    林夜:“這個朝陽部落真神秘,他們族中的小獸人都可以跟著大巫學治療,還有很多可以直接接觸草藥的亞獸人……”


    在三人談論的過程中,太陽也漸漸隱沒在地平線之下,夜幕降臨,光影隱蹤。


    誰都沒有發現,就在他們駐紮營地不遠處的一個小河邊的淤泥裏,雜葉下,一條長達五米的,漆黑的蟒族靜靜地潛伏著,窺探著,偷聽著......


    這頭,幾個南部部落獸人走後,又過了六天,白尾和肉帶著狩獵隊回來了。同時帶回來了十八頭四米多高接近五米的巨角白犀牛。


    白尾和肉帶著兩百獸人,用了將近三天,才將白犀牛群引開,去了西部大草原。


    白尾和肉都被狼教導了謹慎,沒有正麵跟白犀群對抗,而是勘察地形,選擇以少引多,快速逃跑,登高脫險的方式將白犀大群引開。


    至於帶回來的十八頭白犀牛,還是各個小組在巡視領地的時候,在不同地方找到的跟白犀群走散了的落單的犀牛。


    一群白犀狂暴起來可怕,破壞力驚人,但是一兩個對於獸人們來說,那就跟待宰的羔羊沒什麽區別了。


    各小組平日訓練合作的結果此時也顯現出來了,除了有幾個獸人受了點輕傷以外,其他人都毫發無損的歸來。


    弟頔也因為這十八頭白犀牛很是高興,部落不僅多了很多獸肉和上好的獸皮,還多了一味寶貴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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