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風一聽,這話不對味啊……


    啥叫有了新的就不要舊的了?


    “落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年底忙,家務都托賴在你身上呢!不必趕著去洗鞋子……”


    “以前那麽多人過年,不也是我一個人忙來忙去?”


    鬆風撓撓頭。


    “以前大家隨意一些……”


    鬆落已經洗好所有衣裳,鬆風跟著一起擰幹了,就掛在“桑拿房”的繩子上。


    外麵還有餘火,這裏暖和,石板地不怕水,控一個晚上水,明日拿去吹吹風曬曬太陽就幹了。


    過年打篝火,院子裏最好不曬衣服。


    鬆風見落姐總不理他,跑前跑後幫忙。


    “明日早起,我來擦鞋子。”


    鬆落嗯了一聲。


    她也不知道為何忽然生氣。


    或許新人舊人的話,觸犯了她的隱疾……


    母親說,她們母女就是被父親無情拋棄的!


    還經常說什麽“隻有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之類的話。


    她那時也小,也沒問過具體的原委。


    或許她問過,隻是不記得了。


    前幾天夫人的娘親來家裏包餃子,說了那些“一個人包餃子沒勁頭”的話,她就想起了母親。


    母親的眉眼,和這位南大嬸很像,連說的話都大同小異。


    可是她的母親,早就跳進了大河裏麵,屍骨無存!


    這些話,她從未對別人提起過……


    “誒喲!”


    她想事情想得出了神,一不小心,手伸進了熱水盆裏。


    兩隻手背迅速變紅!


    鬆風趕緊拉著她的手浸在冷水盆中。


    “我還沒兌涼水呢,就急著洗!這不行,明兒非起水泡不可!老爺子那邊有清涼膏,我去拿!”


    “不用吧?”


    “用!手放涼水裏別動!等我!”


    “你回來!老爺子肯定睡了,你又去吵。針哥不是在收拾獵物嗎?待會兒弄點獾子油抹抹就好了!”


    “那得煎出油來呢,又不能拿過來就抹,那要啥時候?!”


    鬆落的手背已經開始有些刺痛。


    “那你去老爺子那邊看看……慢著!聽著沒睡再進去!”


    鬆風去了沒多久,笑嘻嘻跑了回來。


    “我給‘偷’出來了,沒驚動老爺子。快抹上吧。”


    鬆落自己也不太好操作。


    鬆風就拿藥膏替她塗抹。


    塗著塗著,兩個人的臉都紅了。


    好不容易弄好,鬆風的手指都有些發抖。


    心跳得好像打了一大套拳……


    那個清涼膏是南四爺走方多年最拿得出手的藥,依古方精製而成,十分管用。


    夏爺爺做手工活兒經常用火,要把竹子燒彎燒軟,好操作易塑形,時不時燙傷手,清涼膏是常備藥。


    多虧了這藥膏。


    不一會兒,鬆落就感覺手背一片冰涼,也不疼了。


    就是味道有些刺鼻。


    鬆風去做收尾工作。


    “你快回房去吧,藥膏拿著,半夜睡醒再抹一層,有事喊我。”


    鬆落說:“我等你吧,就一盞風燈。”


    鬆風也沒說啥,快手快腳收拾了,熄了燈,出去封了外麵的火灶,兩個人穿過中進的堂屋回住處。


    針、果兩兄弟還沒弄利落呢。


    廚房裏麵一片雜亂。


    鬆風就走過去幫忙。


    鬆落站著看。


    鬆風說:“你回去吧,手不能沾水……誒喲要不得,這清涼膏膩乎乎的,粘被子上豈不是又要洗被單?”


    鬆落想了想,是那麽回事。


    “我回去找兩塊幹淨的手巾裹上。”


    “手巾不如棉紗布,公子常用那個敷麵,我去……”


    “別折騰了,我那裏有,你別管了!”


    鬆果插嘴說:“咋了?手燙了?”


    鬆落嗯了一聲。


    鬆果又問:“……”


    鬆落搶著說:“沒事,我不幫你們忙了,回屋了昂!”


    ……


    第二日早起,鬆落發現門口放著一小瓶清清澈澈的油。


    瓶子下麵壓了字條,寫著“獾子油”三個字。


    大字下麵還有小字。


    “再抹點獾子油,這個沒有異味。”


    一看字體就知道,果哥送來的。


    鬆落收起獾子油,回屋又仔仔細細洗了一遍手,確保沒有藥味了,才抹上獾子油。


    做飯時確實不能抹那個清涼膏。


    到了廚房,燈亮著,滿屋水汽,鬆風在裏麵忙乎呢。


    “你咋起這麽早?喊都喊不醒的人。”


    鬆風一邊添柴一邊答:“你手燙成那樣,如何燒火做飯呢?好點沒有?”


    鬆落伸出手去。


    “你看,沒事了,沒起水泡,我來吧。”


    鬆風就著火光仔細看了看鬆落的手。


    “那你戴上這個皮手衣,隻管添柴,要做啥你指揮,我動手……啥味道?”


    “獾油的味道吧?”


    “哪兒弄來的?”


    “早上放我門口了,大概果哥。”


    鬆風撇嘴嘟囔道:“顯著他勤快……”


    “你說啥?”


    “沒啥!抹了那個最好烤烤火,過來!”


    鬆落蹲身坐在鬆風空出來的高蒲團上,先烘烤了一下手背,又戴上了鬆風的皮手衣。


    這手衣還是她縫的,給他們冬天騎馬用,義父和幾兄弟人手一雙,是同一隻山羊羔皮裁剪的。


    鬆風特別珍愛,今日居然舍得給她添柴用。


    他今天說話,也變了個腔調似的。


    都不像從前那個言聽計從的小弟了……


    鬆風也是會做飯的。


    隻不過有眾多能人在前,用他不著。


    一般早餐也相對簡單,所以一頓飯下來都是他做主廚。


    南薔一坐下,就知道今天換了廚師。


    來送餐的也是鬆風。


    “你落姐怎麽了?”


    鬆風笑說:“她昨晚不小心燙了手,今日早餐我做的,您三位嚐嚐小的手藝如何!”


    “燙了?嚴重嗎?”


    “沒事沒事,就是紅一些,早上沒讓她碰水,估摸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說大半夜恍恍惚惚聞到香味,原來是熬獾子油治燙傷。”


    “您碗裏的荷包蛋也是用獾子油煎的,據說能健脾開胃,很補的。”


    南薔夾起煎蛋聞聞,異香異氣的,挺好聞,咬一口也是香氣濃鬱。


    “好吃,沒想到鬆風是個被埋沒的大廚嘛!”


    鬆風趕緊笑著搖手,轉身要出去。


    夏爺爺說:“我屋裏有清涼膏,就放在桌子上,你去拿!那個管用。”


    鬆風笑嘻嘻說:“我一高興忘說了!您老睡覺也不插門,我昨晚就把清涼膏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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