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看著短信入了魂,不吃不喝不睡覺,躺著在看坐著也在看,視線停留在那塊碎裂的屏幕,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


    直到電量耗盡。


    這個過程中,白靜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沉默的一路返回。


    一個一天後的早晨,久違的迎來了陽光,不算冷也不算暖特別亮,李瑞穿好鞋,熟練的剪過雜亂的頭發修理眉毛胡茬,穿戴整齊走出了一天一夜沒出過房間。


    白靜和琳琳坐在桌前吃飯,看見他這副模樣拿筷子的手了停頓一瞬,“你有什麽打算?”


    “繼續回家。”


    李瑞走近拉開桌下的椅子坐上去,拿起筷子吃著準備好屬於他的那一份早餐,沉聲道:“一直以來謝謝你,白靜。”


    吃著飯的白靜沒什麽表情,也沒有看他,“為什麽你就不能像你媽短信說來那樣,隨便找個安全合適的地方好好生活?”


    “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歸宿。”


    這頓不是很愉快的飯後,李瑞便匆匆收拾準備離開的行李和物資,白靜既沒有幫忙也沒有阻攔,李瑞也沒有主動開口向他要。


    也沒有多少東西,一個裝載重要之物的背包,一個沒有裝滿物資的手提包,僅帶這些東西長途跋涉可能在危險重重的外麵活不過三天。


    臨行出門的那一天早晨,李瑞發現屋子裏的東西少了很多,他的,白靜的琳琳的,好像不曾存在人住過的痕跡。


    李瑞看在眼裏臉色沉了沉,來這片養老院小區時是渾渾噩噩的,走一樣是茫茫然然的,偶爾路過通道樹林會遇見幾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回頭看一眼莫名覺得眼熟,可是卻誰都不認識叫不上一個人的名字。


    仿佛不曾來過,明明卻生活了兩個多月之久。


    秋風拂過葉落紛飛,踩過石板路嘎吱嘎吱的響,距離門口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張長木椅,遠遠就能看見兩個一大一小坐著相互依偎的輪廓,步伐就這樣不自覺放緩些了。


    淺淺的陽光給他們身上描了一層金色的邊,隻是一點點靠近也能在霜霧彌漫的風中感到幾分暖意,秋天應該是離別的季節。


    可他們兩不用看都知道是在等待著誰經過,李瑞目視前方腳步停駐在白靜和琳琳旁邊,“真的,沒有必要了。”


    白靜深吸了一口氣垂眸,抹去琳琳頭發上不知何時沾上的露水,帶有幾分愁色道:“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有終點的,我是無法停下的,總有一天會經過你的終點,不過早晚的事,既然這樣還不如順路。”


    “短暫停留一下,去看看你所向往的家有什麽值得留念的。”


    李瑞低低輕笑了一聲,盡顯無奈,“那行,你想來就來吧,到時候你怎麽得要陪我喝一杯,不然踏進我家的門檻就別想走了。”


    白靜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拉起琳琳的手站起並肩走,眉宇間充斥著一股不耐煩,“你還嫌折騰的我不夠多嗎?到頭了也不肯放過我是吧。”


    “哪有,這可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如此大恩大德不來點酒整點肉怎麽對得起你對我的照顧。”李瑞沒有拿行李的那隻手熟練的搭他半邊肩一起走,隻是動作些許不自然像是模仿。


    白靜沒有察覺到,不厭其煩的打開他的手,“那可不必大費周章,到時候再說吧。”


    “別總是那麽嚴肅,活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得多放鬆一下嘛。”


    不安分的手不知何時繞過耳後撥弄著他柔順的發梢,李瑞偏過頭定睛端詳著,感慨萬分道。


    “你看看你,明明才十八活的卻像二十八,三十八也不為過,我像那麽大的時候還在打遊戲,總是這副樣子白頭發都有了。”


    聽他這麽說,白靜沒有反抗眼神瞥了瞥,修長的指尖果然拔下一根白的沒有一點雜質的發絲,卻落到了琳琳的手中,她十分稀罕瞪大眼睛仔細觀察,有些難以置信道。


    “真的是白頭發,哥哥要老了嗎?”


    白靜一把奪過,看了一瞬任由其隨風飄走,“沒有那麽快的事,隻是這段時間有點累。”


    琳琳沒在說話臉色微微發愁的默默牽緊了白靜的手,三人正一塊走著,李瑞突然湊過來勾住白靜的脖子若有所思又帶一點一本正經道。


    “要是你以後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了,我一定把你當兒子養好好伺候你。”說著還摸了摸白靜的頭。


    對於李瑞這種莫名其妙的屁話,白靜嘴微張眼朝他眯著,毫不留情的一腳踹了過去,李瑞也不生氣穩住身型拍了拍腿上的腳印,當做沒什麽也一樣發生走在旁邊。


    隻是走了一小段距離李瑞突然冷不丁蹦出一句道:“你是不是拿鋼絲球涮了我的蛋。”


    “沒有,是絲瓜瓢。”


    李瑞沒什麽表情,一直走著又說:“你是不是有事沒事還踢了我屁股。”


    “沒有,你記錯了....”


    白靜神色變了變牽著琳琳不禁走快了一點。


    李瑞說這種話很奇怪,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語氣上的起伏,仿佛在想要不要說或者不說的必要,表情動作和這種調侃的話十分違和。


    熟悉中又陌生,如果是以前的李瑞發生這種事他會微瞪著眼嘟囔嘴皮,一副梁非凡吔屎了的表情,而如今隻剩嘴在說,眼神裏卻是深沉的一如死水般看不透。


    白靜並沒有問李瑞到底想起來了多少,李瑞也沒有主動說,至於之前的行為心照不宣,默契的好像不曾發生過失去記憶這件事。


    距離大門口的路不長不短,來來回回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們成堆成組熙熙攘攘,基本沒有單行影隻的個人不然很難在外麵的世界活下去,李瑞是唯一走出門口同伴最少的那個。


    外麵的世界一如既往的荒涼,遍布遊蕩的喪屍,破損的周邊馬路,原本綠意盎然的綠化帶草樹葉因為秋天變的泛黃枯萎,裸露出貧瘠的土地。


    李瑞正想問白靜為啥什麽都沒拿時,卻在前麵要走的馬路中間看見了一輛車,一個白裙女人。


    拿著一束花,花瓣和她的頭發一起在風中飄零,回過身淡淡一笑,無機質空無一物的眼裏隻倒映著他。


    “對不起,我沒能給你想要的。”


    李瑞沒有接過她遞來削去尖刺的一捧月季花,失神的看著艾花蒼白的臉,突然一把跪在她的腳前。


    趴著埋在頭萬分誠懇道:“我不怪你,我求求你不要在執著於我了,你什麽也不會得到,能求求你告訴我你究竟喜歡我什麽,我馬上改,永遠不會犯!”


    “我希望我能看見你能幸福快樂,所以我會給你想要的。”


    艾花低頭於心不忍的立馬攙扶起了他,並輕輕抱著,可惜還沒有感受到溫度就被推開,此時白靜波瀾不驚的帶走琳琳越過他們上了車。


    “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李瑞難以置信的的透過車窗直盯著白靜,他熟練發動汽車目不斜視道:“這是要求,我還需要她的幫助。”


    李瑞皺了皺眉無話可說,一塊上了打開好的車門,比昔日沉默了些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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