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不見了,這不是第一次,卻比那一次都讓人不安。


    早晨,客廳裏的琳琳,還沒揉開睡眼便被眼前東倒西歪的桌椅櫃子沙發亂的說不出話。


    馬上急匆匆的叫了叫剛穿好鞋的白靜過來看,武器背包食物這些都還在,唯獨李瑞這個人不見了。


    白靜扶額抓了一把臉,攥成拳,不急不慌的簡單收拾了下,洗漱一番給琳琳準備好食物,準備好武器背包一切妥當之後。


    便語重心長的叮囑琳琳,“我一趟出去找他,好好待在不要出去,晚點會回來.....”


    這種話琳琳顯然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依然認真肯定的點點頭,說著好。


    雨過天晴的太陽比往日要刺眼,坑坑窪窪的馬路積了不少水,一腳踩下去容易濺濕褲角,也足夠掩蓋一切痕跡。


    白靜不停的穿梭在大街小巷,胡同角落,肉眼所能看見的地方。


    盲目的找是最無果的,房子多的地方最不缺的是人,民房宿舍總能看見一兩個潛伏其中蜷縮的人。


    成堆成個,平穩的腳步一排排掃視,幾經輾轉,最後停駐在靠樹門前收縮的頭顱邊。


    幹瘦凹陷的身軀,稀疏油黑的頭發緊貼黃褐色的頭皮,白色的鞋子猶豫的踢了踢。


    “喂,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偏瘦,額...猥瑣的家夥從前麵這條路過?”


    渾濁的眼睛沒有焦距,動了動皺巴巴的嘴皮,“蘑菇,蘑菇,我要蘑菇,蘑菇......”


    聽到這句熟悉的詞,白靜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到底有沒有看見?”


    “蘑菇,蘑菇......”幹癟的嘴一直在重複,鞋尖頂著腦袋搖了搖都沒有反應。


    “告訴我!”


    緊接著,重重一腳狠狠踢在臉上,而然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接著是兩腳,三腳......


    “回答我!有沒有看見!”


    腳邊的肉體軟爛成泥也依舊沒有一點反應,隨著一聲冷嘶話語一轉。


    “為什麽想要蘑菇,什麽樣的蘑菇?”


    這麽問爛皮的嘴有了其他呢喃,“蘑菇,好吃死了的蘑菇,好吃美味,白色的.....”


    舌頭越說越激動口水已然流到了脖子,白靜不禁退後兩步,思索的神情似乎有了眉目。


    “我可以給你蘑菇,告訴我有沒有看見一個年輕很瘦,沒有穿鞋的家夥從這過。”


    雞爪似得枯手一把抓住白色的鞋子,激動的渾身發抖顫巍巍的叫著,“快給我蘑菇,給我蘑菇,我願意付出一切,求求你.....”


    白靜嫌惡的迅速抽開,並踢遠,“tmd,不要碰我,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趴在地上的頭滾了兩圈,抓著臉撞著頭,嘴裏念念有詞的呢喃,“我想想,想不起來,別急...見過沒見過...蘑菇,在這裏,不在,蘑菇.....”


    這般胡言亂語,白靜有點看不下去腳步正要邁開,枯指又抓了過來,可惜沒有纏住。


    凹陷的又凸出的眼球閃過一絲焦距滾動,“見過,男人,前麵左邊,不不不右邊,土裏牆上,蘑菇,給我蘑菇!!!”


    很含糊的答案,白靜沒有理會快步向著前麵陰暗狹隘的路走,窮追不舍的手拚了命的扭動身軀糾纏不休,幾經騷擾之下刀尖刺還是穿了喉嚨。


    不甘的眼神死死瞪著夾縫上的天空,蠕動的嘴最後擠出蘑菇兩個字,不再動彈,直至化為行屍走肉走出了這片陰影。


    白靜繼續走,所到之處的樓與牆的交錯小路,因為年久失修粘滿了甩不掉的爛泥,很陰很暗的環境,抬頭隻能看見黑壓壓的屋簷。


    透下來的一線光劃過緊縮的眉,盤踞的人在變多,透過窗戶閃過的影子能發現,越過匍匐在淤泥裏的頭,掃過垃圾之下深埋的腳。


    統一整齊的無一例外低吟回蕩著,“蘑菇。”


    僵硬的牙關越來越緊,煩躁漸漸爬滿手腕延伸至指尖,白皙皮膚下凸顯的青筋隱隱抽動,時間在流逝,汗水透支精力無數次的從鬢角滑落,拭去。


    日落黃昏,橙色的光反射玻璃縱橫交錯,延伸到最隱秘的角落照耀撒下餘輝中的塵埃,那是一個很逼仄的樓隙。


    堆滿了垃圾黑色袋一切不需要的東西,腐爛的餐後雜餘,死去已久的動物屍體,蛆都已經飛走留下蛻殼渣,唯有蟑螂爬過的手在顫抖。


    憤怒至極的白鞋子踢翻了全部壘起的垃圾,狠狠踹在埋在淤泥裏抖動的李瑞。


    m的,你tm到底怎麽回事?發什麽顛吃錯什麽東西了!!!”


    李瑞被腳強製踢翻了個麵,渾身癱軟,滿臉泥空洞的目光直挺挺的注視著黑壓壓的屋簷,嘴裏還是重複性的念叨著,“蘑菇,蘑菇.....”


    白靜彎下腰提起李瑞一片還算幹淨的衣領,凶狠的瞪著他搖晃,“你tm給我清醒一點,看看我是誰!!”


    搖晃的能夠把腦袋甩掉,李瑞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於是抬手,不顧滿臉的髒泥,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快給我清醒過來,快清醒過來,別裝死!”


    巴掌啪啪振響的周圍回音環繞,李瑞拉慫的眼皮才得以正視漸漸有了焦距,緩緩抬起了一點頭咧嘴一笑。


    “是白靜啊,我好想好想吃蘑菇,求求你幫我找一找,好不好.....”


    白靜臉色十分難看,又一巴掌扇過去,打斷了訴求,“你tm絕對是中毒了,還想著吃蘑菇,吃你媽呢!”


    “我現在告訴你沒門,跟我回去斷絕這個念想,給我恢複正常。”


    垂落的腦袋沒有一點反應,李瑞顫抖的手輕握白靜緊抓的手,道:“放開我,我要去找蘑菇,吃不到蘑菇我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我要去找蘑菇,蘑菇....”


    啪——


    李瑞頭一歪,嘴角流出絲絲血跡,還沒緩過來又被白靜狠狠砸在牆上,後腦勺的震動讓抬起的眼神漸漸清醒。


    “放開我吧,我不想回家了.....”


    “你,說什麽。”


    無視白靜微微震驚的表情,流血的嘴角繼續抽動,“不要在管我了,給不了我想要的你該幹嘛去幹嘛去,我不在需要你了,快放手吧。”


    憤怒的目光審視著李瑞,牙齒摩擦的嘶嘶作響,白靜甩開他的手,強硬的拽著後領子拖。


    “你以為你是誰我會聽你的嗎,你想幹什麽我攔不住,我要做什麽你有什麽資格來管我!”


    李瑞動了兩下象征性的反抗,“放棄吧,沒有用的。”


    理智的聲音越說越小,眼睛隨著唇閉上遺留下最後一句話。


    “太晚了,你救不了我。”


    白靜呼吸一滯,抓他的衣角緊攥的變形扭曲,帶有微小的撕裂。


    “救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冷硬的態度伴隨著粗暴的動作,一點點將肮髒的李瑞拖出去。


    突然間李瑞像是預想到什麽極為驚恐的事一樣大喊大叫,“不要!不要!我要去找蘑菇,讓我去找蘑菇!蘑菇!!”


    太過拚命的反抗白靜顯得無從招架,激烈反抗間隙的不小心鬆開了李瑞,他歇斯底裏的手腳落地般狂奔,驚著喊著。


    “不要,不要! 我要去找蘑菇,蘑菇,沒有蘑菇我會死的,會死的!啊啊!啊!!”


    白靜急忙追上去,“不準跑,給我回來!”


    瘋了一般的李瑞到處亂撞跑的,哪怕跑的很快不一會就被白靜追上,扭打翻滾在一起,製服。


    激動的身軀無法穩定,白靜喘息著,用身體死死壓製他,奈何李瑞發狂似得用咬牙咬。


    隨著一聲輕微吃痛的悶哼,李瑞又跑了。


    白靜憤恨的一拳砸在地麵滲出血,指尖陷入掌心骨關節咯咯作響,冰冷的視線死死盯著逃竄的身影,“好啊,我你讓跑,你可要跑遠一點,我告訴你要是被我抓到了。”


    “你就是我的了,以後的一切都由我來決定!”


    聲音不大,足夠回響周圍,白靜緩緩起身,慢條斯理的走過陰影夾縫,掃視角落,嘲諷般自顧自的說。


    “憑什麽你每次自以為是的來救我,我需要嗎,你問過我沒有,你能有多大耐?”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貨色,這輩子隻配當舔鞋的狗,告訴我你的命有多賤。”


    左邊垃圾桶旁邊傳來一點響動,白靜不所動,目空一切的眼裏不存在任何實物。


    李瑞冷汗止不住的流,白靜的聲音越來越近,嘴裏呢喃的蘑菇還在念,控製不住似得,連忙用雙手捂住嘴。


    “就這點小把戲好像騙到我嗎?小孩都騙不到的廢物還有什麽好躲的。”


    忽遠忽近的話,逼迫刺激的李瑞又想逃,恰好不寒而栗的話從頭頂飄過。


    “廢物隻適合待在垃圾桶裏不要出來,要是被我抓到,敢跑一步我會打斷腿,永遠關在籠子裏供我取樂。”


    李瑞閉上眼睛,堵住耳,不去聽不去看,摩擦的牙怎麽也控製不住似得抖。


    漸漸的,天黑了不在有說話聲,人影。


    李瑞渾身發抖的悄悄探出一點頭,前後左右看了看暗兮兮的,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聞針可落。


    處於對蘑菇的渴望顫栗的腿不得不邁開,一步,兩步每一步緊張的仿佛在走鋼絲。


    三步,四步。


    冷硬的手突然從後麵出現扼住李瑞命門般的後頸,“嗬嗬,抓住了,比我想象的還沒有耐心。”


    後麵的襲擊防止了被咬的可能性,李瑞捶打著硬如鐵般的胳膊奮力掙紮,“不要,不要,讓我去找蘑菇,沒有蘑菇我好難受,好難受,蘑菇......”


    拚了命的滾動身軀,踢蹬的腿無時無刻不想逃離,無形中給拖拽中的白靜造成了阻礙。


    李瑞粗暴的按在生硬的路麵被膝蓋抵住,胡亂撲騰,瞪大的眼睛驚恐的看著逼近的水泥石塊,驚慌失措喊叫。


    “不要!不要——”


    白靜冷漠的高高舉起石塊對準那雙髒汙細瘦的腳,毫不留情的砸下去,一下,兩下,三下.....


    帶有淤泥的欣長手指擦去蒼白頰上飛濺的血,留下黑色的印痕輕啟唇。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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