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金澤珠又繼續說:“你讀過《資本論》吧?資本家就是榨取剩餘價值的——馬克思他老人家太偉大了,我發現讀《資本論》還能指導人創造財富,哈哈……”


    “那為什麽不能給勞動者寬鬆一下?”歸海蕭試探說了一句。


    “寬鬆?那讓我們喝西北風?我們要投資,要擴大規模,還要養一些老爺,保證他們歌舞升平,金屋藏嬌,我們才能賺更多的錢!”


    “怪不得你姓金!”歸海蕭回敬了一句。反正他抱定要走了,天生的反叛之心終於迸發出來。


    “對啊,我就是拜金。我是資本家,逐利的——對,就是嗜血的那種,‘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這也是馬克思老人家說的。”


    “以後能不能對工人好一點?”歸海蕭繼續試探,他也想讓工人看清她的醜惡嘴臉。


    “這就不是你操心的東西,你以為你是誰?告訴你,原始積累過後,工人待遇會慢慢變好點,但本質不變!


    不過我很佩服你們國家的工人,吃苦耐勞,堅強隱忍,我看得出來,這像極了當年的我們,更像極了當年的小日子過的不錯的蝸國。現在你們國家資本紛紛崛起,會發達的,要學會適應喲——對了,管好工人,明年我就提拔你!”


    “這老女人果然老辣,懂得真多!還恩威並施,是見識過風浪的——這一番高談闊論竟讓我無言以對!”歸海蕭心黑驚歎。


    不過沒什麽好說的了。


    歸海蕭慢慢轉過身,然後對全體職工意味深長地說:“兄弟姐妹們,我要走了。不過,你們要學會善待自己,以後大家要好好工作,更要開朗些……天涼了,大家還要學會互相幫助,抱團取暖…”


    說著,歸海蕭雙手緊握向大家示意,大家都沉默了,有的低下頭,還有的輕聲哭泣。


    “蕭哥,我支持你!”一個川娃子站出來。


    川娃子姓馮,單名一個波字,家裏窮,瘦瘦弱弱的,初中畢業就跟著馮大哥進了廠。


    這馮大哥很仗義,經常為工友出頭,後來馮大哥跳樓了——就在宿舍區,很慘,廠裏拿點撫恤金了事。


    大家都議論紛紛,膽戰心驚,因為以馮大哥的性格,不至於這樣,雖說工作壓力大。


    馮波哭的很慘,他從此也沒了依靠,幾個保安經常欺負他,還索要東西什麽的,每每都是歸海蕭出頭解圍。


    “兄弟,我出去後都不知道去哪兒,你若被開除了,我怎麽能照顧好你,你還小,出門混更不易,先幹著吧。”歸海蕭勸道。


    “不,我受夠了,每天不停打摞絲,還處處受氣,就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監獄一般啊!我都麻木了,我的希望在哪裏呀…”壓抑這麽長時間,馮波咆哮般地爆發了。


    是啊,十七歲的孩子,有的還在家裏撒嬌、打遊戲,可馮娃子卻要像個大人一樣受磨受難養家了,這不是他這般孩子的承受之重。


    看著麵前這個柔弱的孩子,歸海蕭想起了弟弟,他真想哭……


    但歸海蕭還是努力地控製好了情緒:我為什麽讓這個老女人看到我的淚,人家不稀罕的,隻會更加冷嘲熱諷——我也要給大家做個榜樣,自己頂了這個雷,就扛到底吧。


    歸海蕭慢慢轉過身說:“金老板,我決定走了,請你以後好好對待這些工人——青山常在綠水常流,一個文化圈的,你懂的”。


    嗯?劇情不對啊?金澤珠懵了——這麽多年了,一切都是自己決定,沒有人敢忤逆,自己也相信能擺平一切。但今天脫離劇本了,這個毛頭小子不僅不拜金,不拜裙,竟然還起了逆鱗說教我!


    但她隨反應過來:“歸海蕭,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啊,老娘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顆爛鹹菜疙瘩還想跳缸,能耐不小啊。滾,馬上滾!”


    “金老板,真不愧是南朝大國產的,果真宇宙第一呐,還風調雨順的,孔子是你的,孟子是你的,還想老子是你的?——你好深啊!”


    “保安,保安!”金澤珠大喊,她聽出了話裏音。


    四個保安正在吃酒呢,聽到主子召喚,立馬衣帽歪斜地趕來,先對金點頭哈腰了一番:“金老板日理萬機的,這大中午的還體恤民情,我們太感動了。”


    “這裏有人鬧事!”金澤珠冷冷地說。


    “誰,誰?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麵對老板鬧事,活膩歪了?”


    “我!”歸海蕭大吼一聲。


    “不給你點顏色看,不認識馬王爺幾隻眼,早看你不順眼了,打他小子!”保安頭下令。


    “蕭哥,小心!”馮娃子挺身而出。


    “喲,小子,長能耐了,今天發燒了?一塊給你敗敗火,鬆鬆筋骨?”一個保安惡語相向。


    “媽的,狗東西,你們中午喝的酒還是我買的呢。豁出去了,今天我要討個說法,我大哥怎麽說沒就沒了…”馮娃子哭著大聲說。


    幾個保安連同金澤珠一怔。


    “打!”保安頭子又催促。


    金澤珠卻不說話了,她得意洋洋地開始看戲了。


    “兄弟,你閃開,別說了!”歸海蕭知道,作為一個弱勢群體,他們沒能力扭轉乾坤,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而他卻想在離開前,盡量散播一些開悟的種子。


    說話間,一個保安手持電棍砸來。


    歸海蕭一側身,順勢雙手盤住保安胳膊,一壓一推一帶,反關節動作一氣嗬成,保安仰麵朝天大叫不止,電棍早甩向一邊。


    另一個保安見狀,從後麵襲來,歸海蕭一旋身,一個側踹戳腳,那保安當時就癱了,哭爹喊娘般地嚎。


    大家都楞了,劇情也好像反轉了,吃虧的應該是工人啊。


    歸海蕭忽地豪性大起,三下五除二脫去上衣,露出一身健子肉,驚得另幾個保安瞪大眼。金澤珠則小眼直放光,但又馬上轉淡,她似乎也不抱希望了。


    “報警,報警,有人破壞生產,破壞招商引資的大好環境!”一個隨從人員趕到後大叫,接著掏出手機。


    “罪名不小啊,報警吧,老子認了!”歸海蕭一臉怒氣。


    金澤珠看了隨從一眼,那隨從停止了拔號——顯然,她精的很,不想事情鬧大,否則不好收拾。


    這時金澤珠的保鏢也趕到了,五大三粗的。


    “兄弟,挺拽啊,衣服都脫了,踢場子嗎,咱倆練練?”保鏢盛氣淩人。


    歸海蕭剛要回應,那保鏢卻又壓低嗓門說:兄弟,身手不錯,剛才我遠處看到了!”


    歸海蕭會意一笑,大聲說:“好吧,陪師傅比劃比劃,請多指教!”


    然後歸海蕭一個攤手。


    “比個毛啊,滾,馬上滾!”金澤珠歇斯底裏了,瞪得小眼都起了棱角——她煩了,大庭廣眾之下,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好,我會的”,歸海蕭說,然後他又轉身對幾個保安說:“老子出去就是社會人了,哥幾個悠著點!”


    接著歸海蕭又轉身對職工說:“有事跟我打電話!”


    最後,歸海蕭才轉身對著金澤珠:“你也會滾的,它媽的變態小金棒,以後你會哭著出華國,老子走了,就這樣,思密達!”


    歸海蕭甩門而出!


    怕什麽,這是在國內。奶奶熊的小金棒,當年華國上邦還是你爹呢,現在認賊作父當不孝子孫了。


    歸海蕭忽然一身輕鬆——以後是不是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了?


    這樣也好。


    ——本以為這次一別不見,最讓歸海蕭沒想到的是,以後自己還能再次與金澤珠發生激烈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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