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茶賣完了,收攤,元舒心數了數,竟然有五塊一毛錢。


    賀雲遲這張臉挺值錢啊,今天大部分錢都是女顧客貢獻的,如果菊花茶是無限的,元舒心想,她應該能賣個十幾塊錢。


    她興奮地數出五毛錢,給賀雲遲:“辛苦你了,你的工資,給你。”


    賀雲遲瞅著她紅撲撲興奮的臉,心頭微妙的跳動一下,沒有接:“你先攢著。”


    “那好吧,我幫你存著。”元舒心也不和他客氣,收了起來。


    手裏賣了點錢,元舒心打算去供銷買隻生鐵鍋,要自己開火,一口鐵鍋是必須的。


    她把這幾天賣茶水的錢都帶來了,去掉花掉的,還剩下十塊多點。


    買了口八印(直徑80cm)的鐵鍋,碗筷油鹽醬醋盆針頭線腦等生活必須品加半斤糖果,結果付錢時,臉綠了,錢不夠,還差兩塊。


    這邊猶豫著把還能湊合著不一定必須要買的物品給放下,那邊賀雲遲已經把錢全付了。


    售貨員本來看著元舒心一會要這一會要那,一臉不耐煩的臉,看到賀雲遲來付錢時,臉色立即陰轉晴,笑開了花。


    “同誌,找你兩毛錢,拿好。”


    售貨員笑眯眯地盯著賀雲遲,恨不得把眼光粘到他身上。


    元舒心翻了個白眼,真是,她明明長得也好看,那售貨員看不見嗎,哼,絕對是嫉妒她長得好看,她明明說話已經很溫柔很禮貌了好嗎,難道男色就比女色值錢嘛。


    賀雲遲把買的一大堆東西往架子車上放,元舒心則把糖果分給小孩子們。


    出了供銷社,賀雲遲自覺地去拉架子車,元舒心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服,“我還要去買些麵粉,等我買完,請你吃飯唄。”


    幫她賣茶水,又幫付錢,她覺得應該要請他吃頓飯。


    賀雲遲微低頭就瞅見一隻細白的手指揪著他的衣擺,他不由得就應了:“好。”


    去糧油店買了十斤細麵,二十斤粗麵,五斤菜籽油,又在集市上買了兩斤豬肉,晚飯她就可以自己做了。


    慧慧和元玉坐在架子車上,淩平川和賀雲遲並排走著。


    元舒心走在前頭帶路,快到飯店時,和一個男人走了個迎麵。


    元舒心看到他時愣了一下,有點尷尬,把頭偏向一邊,當沒看見他。


    那男人站住,看了她半晌,還是喊了一聲:“元舒心。”


    元舒心沒搭理他,大步往前走。


    那男人站了一會,盯著她的背影出神,突然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那男人打了個哆嗦,見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那身冷冽的氣勢一看就不好惹。


    他低頭趕緊走了。


    飯店門口,元舒心在門口等著,賀雲遲把架子車放好,把慧慧從車子上抱下來放到地上,才盯著元舒心問了一句:“剛才那男的是誰?”


    淩平川看這情況,就帶著慧慧和元玉往裏麵走,把空間留給這兩個人。


    元舒心冷笑一聲:“你大姐不是一封一封的寫信都告訴你了嗎?就是那個莫須有和我有一腿的男人啊。”


    賀雲遲擰著眉頭問:“到底怎麽回事?”


    他是收過賀雲菊的幾封信,說她在家裏不守婦道,耐不住寂寞,和野男人鬼混,丟賀家的臉,讓他趕緊休妻。


    要說心裏一點波瀾沒有也不太可能,畢竟她是自己的媳婦,因此他一安定下來,他符合家屬隨軍條件,就申請了房子,讓她隨軍。


    她隨軍後,他沒問過她這事,想知道真相,又怕知道真相,無論這事到底是真是假,他就當作不知道,隻要她以後能好好過日子。


    說實話,他和她真的一點也不熟悉,他不想和她去爭論這件事。無論他是多麽的情不得已和她結婚,他確實把她扔在家裏兩年半沒有過問過。


    隻是,今日,正好遇上,就想問一句,聽一下她的解釋。


    “去年夏天,我去趕集,回來路上不小心腳崴了,疼得厲害,沒法走路,正遇到毛豆,就是剛才那男的。都是附近幾個村的,互相都臉熟,他正好拉著架子車,就把我拉到醫生那裏拿了點藥,然後送我回到家,等我腳好後,把買藥的錢還給他。流言蜚語就出來了,這些流言可是有你大姐不少功勞,就這樣。”


    元舒心解釋了一下,一來說明自己的清白,二來也不想他以後臨死前萬一想起前妻,覺得前妻不但逼婚,還給自己戴綠帽子,多悲催呀。


    賀雲遲沉默了一會,說:“委屈你了。”


    元舒心心裏有股說不清楚的感覺,他竟然說委屈她了。


    她一擺手:“害,都過去了,不提了。不過你會相信我的話?”


    “我,願意相信你。”


    賀雲遲竟然覺得心裏輕鬆了一下,那種隱約壓在心底上的石頭沒有了。


    說是請吃飯,也隻是一人吃了碗麵條,都沒有要什麽茶,今天花了太多錢了。


    吃完飯後,賀雲遲拉架子車,慧慧和元玉依然坐在車子上,慧慧在元玉的懷裏直打瞌睡。


    路一邊是玉米,高粱,紅薯等農作物,另一邊是池塘,池塘裏荷葉如碧錢,荷花開得正豔,池邊垂柳依依,滿眼都是花紅葉綠的。


    她問元玉:“小玉,你喜歡夏天嗎?”


    “喜歡呀。”


    “我教你一首詩,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元舒心緩聲念完,元玉跟著念,覺得姐姐好奇怪,以前從來不會教她們念詩的,雖然姐姐上過初中。


    等她差不多記住,元舒心和她解釋了一下意思,又閑話般地和她說了一些關於夏天的句子。


    然後又問元玉小誠長得什麽樣,說話怎麽樣,動作怎麽樣,他做的什麽事讓她最感動或印象最深刻,她覺得小誠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對小誠是什麽樣的感情。


    巴啦巴啦,元玉聽得迷迷糊糊,答得也迷迷糊糊。


    她沒聽明白,前麵走著的淩平川卻聽得明明白白,他本就聰明,立即明白元舒心是借著和元玉說話,來告訴他怎麽把他苦惱的作文給寫好。


    他心頭很是震動,這個大院裏被人稱為粗魯女人的嬸嬸隻要不發瘋,看起來懂的挺多的呀。


    他不由得回頭看了眼元舒心,卻發現元舒心沒有看他,還在和元玉絮叨著春夏秋冬。


    他立即凝神記下,她說的太有用了,畫麵感十足,還拋出問題讓元玉去描述,元玉描述不好,她便細聲細語地說出來,說出來的那些句子特別唯美,比學校裏老師說的還能讓他記住。


    這下他的兩篇作文知道怎麽寫了,寫人寫景,他好像懂了。


    賀雲遲聽著她和元玉說話,就知道她是借機在給淩平川講作文。


    淩平川學啥都快,就是頭疼作文,一到寫作文就抓瞎。


    隻是,她上過初中,就懂這麽多麽?


    聽她嘴裏蹦出那麽多唯美的句子,他竟然都不知道,一年四季原來是如此美妙。


    他自己也不由得認真地打量起了這個美麗而又炎熱的夏天,嗯,雖然天氣熱,但真的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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