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為了能接觸到鄒氏,日思夜想、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以視察民生的名義,帶著人在宛城裏四處轉悠。


    曹操覺得這樣就很有可能碰到鄒氏,然後再想辦法接近她。


    如果實在沒碰到的話,把宛城都轉遍了,再去張濟的舊宅看看也說得過去。


    去張濟家,自然就會見到鄒氏。


    這一日,曹操帶著郭嘉在田間地頭裏溜達,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眼看著就要有一場暴風雨來臨,他們便匆匆往回趕。


    走著走著,卻看到一個少年,他正站在那裏仰望天空。


    “小夥子,要下雨了,你怎麽不趕快回家呀?”曹操好奇地問道。


    “我正準備賞雨呢,還要在雨中思考一下人生!”少年回答道。


    曹操和郭嘉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互視了一眼,都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十分與眾不同。


    “下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什麽可賞的?”郭嘉笑著問道。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少年也不看郭嘉,仍然旁若無人地沉浸在雨景當中。


    郭嘉知道這是在引用惠子的話,意思是說他的快樂別人怎麽會知道。


    郭嘉也想引經據典與那少年辯駁,卻一時想不出合適的典故。


    “足下看上去有些學問,平日裏都做什麽啊?”曹操問道。


    “抱膝危坐,嘯傲風月。”那少年淡淡地說道。


    “那你以什麽為生呢?”曹操又問道。


    那少年笑了笑道:“躬耕隴畝。”


    曹操聽得哭笑不得,躬耕隴畝其實說白了就是種地。


    然而本來是一件很底層的工作,卻被那少年說得十分風雅。


    “你正值大好年華,種地有什麽出息啊?你難道想一輩子都埋沒在鄉野黃土之中嗎?”曹操有些惋惜地問道。


    “蘭生幽穀,不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義,不為莫知而止休!”那少年引經據典地道。


    曹操一聽這話,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雖然他的文學造詣很高,但遇到專門的讀書人,還是顯得捉襟見肘、無言以對。


    郭嘉看那少年出口成章,知道有些話曹操未必能聽明白,即便聽明白了也不好往下接,便又問道:“先賢說的話,自然有一定道理,但卻也有些迂腐。試問天下間,誰不渴望榮華富貴?誰不向往功名利祿?”


    “誌意修而驕富貴,道義重而輕王公,內省而外物輕矣!”少年雲淡風輕地說道。


    曹操聽得似懂非懂,隻感覺這個少年學識淵博,便問道:“你周圍的人,沒舉你為孝廉嗎?”


    “君子無爵而貴、無祿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窮處而榮、獨居而樂。”少年一副十分清高的樣子道。


    曹操聽得似懂非懂,索性說道:“我是當朝司空大人。這樣,我征辟你為掾屬,到我身邊來做事,你看可好?”


    “司空大人,恕難從命!鄙人隻是一記閑雲野鶴,隻想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聲名顯赫於諸侯。”少年俯首作揖道。


    郭嘉看少年嚴詞拒絕,曹操麵子上有些下不來台,便說道:“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久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惡利,自托於無為,此非士之情也!”


    少年看了看郭嘉,笑著問道:“先生引用的,可是出自那被夷三族的李斯?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當年李斯本是荀子門下高足,卻不甘於貧窮,出世為官。


    他當了宰相之後,卻被趙高算計,腰斬於鬧市,還被滅了三族。


    這件事曹操和郭嘉都十分清楚。


    郭嘉本想用李斯的話來駁斥那少年的觀點,卻反被那少年拿來嘲諷了一頓,直感到顏麵盡失、無地自容。


    但他對這個少年卻並不反感,反而還很欽佩。


    曾幾何時,郭嘉也是如此的超凡脫俗,不想為世俗名利所累。


    隻可惜僅僅堅持了六年,便耐不住凡塵俗物的誘惑了。


    淡泊名利固然是對的,可是知易行難,世間能做到知行合一的又有幾人?


    一時的淡泊名利並不難,難的是一生都安貧樂道。


    如果這個少年能永遠像現在這樣超然物外,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了。


    郭嘉在心中感慨道。


    曹操一看實在說服不了那少年,便帶著郭嘉回去了。


    連日來整個宛城都轉遍了,許昌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要處理,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


    曹操決定快刀斬亂麻,直奔鄒氏的住處而去。


    但曹操不知道的是,張繡與胡車兒等人此時正在密謀著一場叛亂。


    鄒氏本來是張繡在一次掃蕩中搶來的女人,她風情萬種、人見人愛,張繡第一眼見她就相中了。


    沒想到把鄒氏帶回去之後,卻被張濟橫刀奪愛。


    張繡自幼父母雙亡,被張濟撫養長大,張濟一直對他視如己出。


    所以張濟看上了鄒氏,張繡隻能自認倒黴、忍痛割愛。


    後來張濟被劉表手下所殺,張繡才有了實現自己夙願的機會。


    鄒氏雖是張繡的嬸子,年齡卻比張繡還小。


    亂世之中,柔弱女子一旦死了丈夫,隻能再尋靠山,否則很難生存下去。


    好在張繡一直對她不錯,她也就默認了。


    礙於世俗的倫理,他們表麵上始終都是嬸侄關係,並沒有將戀情公之於眾。


    這件事雖然西涼軍當中很多人都知道,但大家卻都裝聾作啞、心照不宣。


    胡車兒聽典韋說,曹昂要娶鄒氏,便立刻報告給了張繡。


    張繡一想,曹操的大公子想娶誰,自己哪有能力阻攔?


    他又沒法直接跟曹操公開他與鄒氏的真正關係,違背人倫的事實在難以啟齒。


    為了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搶走,張繡覺得唯一的辦法就是造反。


    當時張繡投降曹操,就是賈詡提議的,所以造反的事,張繡並沒有向賈詡透露。


    胡車兒先是帶著一幫人跟典韋喝酒,把典韋灌得酩酊大醉,並偷走了他的大戟,又在絕影的草料裏下了毒。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張繡一聲令下,西涼軍眾將士衝入了曹操的臨時住處。


    沒想到曹操不在,他們撲了個空,又開始四處搜捕曹操。


    許褚知道張繡反了,趕緊跑去告訴曹操。


    曹操聽了之後,也沒心思再跟鄒氏閑扯了,二話不說便跟許褚奪門而出,一人一騎絕塵而去。


    奔至淯水河畔,回望敵軍還沒有追來,曹操和許褚停了下來,想等一等幾個兒子和手下的文武重臣。


    過了一會兒,於禁、樂進的人馬護著曹昂、曹安民、曹丕、郭嘉等人朝這邊奔了過來。


    後麵不遠處,出現了大量的西涼追兵。


    “典韋呢?我的典韋呢?”曹操聲嘶力竭地吼道。


    “主公,典韋恐怕是,恐怕是不行了!”於禁哽咽道。


    曹操剛要問具體情況,曹昂卻催馬上前說道:“父親,兒臣想跟您交換一下坐騎!”


    曹操一看,曹昂跟鄒氏騎在同一匹馬上,那坐騎本就羸弱,奔跑起來又哪裏撐得住兩個人?


    眼看著西涼軍就追過來了,沒時間再跟他廢話了,便趕緊把絕影換給了曹昂。


    逃到許昌後,曹操清點人馬,卻發現典韋、曹昂、鄒氏、曹安民等人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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