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吳傑,想要一首民謠。”吳傑起身,還沒說話,一旁的經紀人卻是直接開口。


    “民謠?”秦凡扯了下嘴角,他本人,除了搖滾,最喜歡的就是民謠了。


    “對,吳傑一直都是唱民謠,所以,希望有一首緬懷青春,偏校園題材的民謠。”吳傑的經紀人再次開口。


    說話間,還不露痕跡的看了眼對麵的崔峰。


    因為吳傑忽然起身,注意力被引到這邊的崔峰捕捉到了這道目光,隨即,崔峰了然。


    情懷民謠?嗬嗬,我老崔許久不發歌,這是準備拿同類型的打自己啊?


    坐在他身邊羅萱的經紀人同樣想到了這個,看向吳傑的眼神有些不善起來。


    “不,我不想唱這個題材。”出乎意料,吳傑打斷了秦凡的記錄,也直接否定了經紀人給出的方案。


    秦凡詫異的抬頭,卻看到吳傑深邃的目光。


    這個目光很複雜,有期待、有不甘、有倔強,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壓抑?


    秦凡恍然,第一眼見吳傑,他就隱隱感覺對方眉宇間透露一種熟悉感,此刻透過這個眼神,他終於確定這熟悉感的來源。


    李子……


    他在李子的臉上,也看到過這種神情。在天台的時候,在述說她童年故事的時候,在日常不經意的沉思時,在獨自一人微笑時……


    這也是一個心裏有事,壓抑到幾乎抑鬱的主啊……


    “吳傑,你現在需要的是一首高品質的民謠,來鞏固你的粉絲基礎。”吳傑的經紀人臉上浮現了一絲尷尬,低聲的勸慰,隻是那語氣透著嚴厲。


    “鞏固、鞏固,我都鞏固十年了。你們一直和我說人設,今天讓我這樣,明天讓我那樣,我唱著自己不喜歡的歌,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甚至連吃飯,我都要點自己不喜歡的菜。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是誰了。”吳傑忽然焦躁的吼道。


    這個場景,讓在場的人一驚,但很快又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


    在娛樂圈,這太常見了。公司包裝一個藝人,是有一定的模版和對應的市場的。


    比如方水兒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她目標受眾群體就是宅男,所以無論接的戲,唱的歌,都是投其所好,甚至在很多場合所發表的意見,也都按照宅男喜歡的模版去提前設計對話的。


    至於方水兒的戀情?嗬嗬,你不懂宅男,一個有男朋友的女神,可比單身女神更受宅男青睞。


    而且,有個帥氣的男朋友,還能無界限的收割一波女粉絲……


    除了經紀人,幾位歌手忽然有些惺惺相惜起來。他們,又何嚐不是如此?隻是有些人適應了,有些人還沒適應罷了。


    就連一邊沒有公司的九叔,都露出了一臉的唏噓。


    他在網上給自己立人設,做著自己並不喜歡的事,不也是因為這個?


    “公司也是為了你好。”吳傑的經紀人有些懊惱,這家夥是真的越來越不聽話了……


    “為我好?我晉升一線已經七年了,這七年,除了各種無聊的通告,公司還讓我幹了什麽?我是歌手,是歌手!我不是模特,不是演員,更不是什麽綜藝咖。”吳傑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痛苦,那抹壓抑看著更加明顯了。


    秦凡挑了下眉,心底隱隱抓住了一些東西。然後他微微低頭,在紙上快速的寫著。


    “吳傑,那你想唱什麽?或者說,你還想不想唱了?”經紀人也漸漸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語氣中帶著溫怒。


    “我隻想做回自己。”吳傑忽然無力的坐下,眼神呆滯的看著天花板。


    幾天前聽了秦凡的歌,在收到公司的通知後,他其實是非常期待。


    《無地自容》、《你的答案》、《海闊天空》……


    他是多想也像秦凡一樣,可以肆無忌憚、暢快淋漓的唱歌,除了唱歌什麽都不用管的唱歌。


    歌手,隻唱歌多好?


    而在這裏,現場出現的幾首歌,又讓他心神震撼,這讓他心底的偽裝和壓抑一點點相互消磨。


    民謠?青春?校園?


    嗬嗬……上周,公司還讓自己穿著大紅披風在走秀呢……


    吳傑忽然感覺索然無味,秦凡的才華,好像與他已經無關了。


    或許,就這樣卸掉麵具,退出圈子,也是一個選擇。


    “我這倒是有首歌,就是怕你唱不下來。”一個聲音在耳旁響起,吳傑那生無可戀的神情忽然一頓,隨即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唱不下來?自己好歹也是晉升一線快十年的歌手好不好?


    他抬起頭,瞪著秦凡,似乎把對公司的怨氣也一起轉嫁到了秦凡身上。


    “我唱一遍,你看看你行不行。二丫,給個鼓點。”秦凡挑了下眉,拿起剛寫完的譜子,坐到了鋼琴前。


    二丫聞言精神一震,急忙鬆開牽著李子的手,快步走到架子鼓前坐下,認真的看著秦凡打拍子的手。


    吳傑的嘴角扯了一下,冷冷的看著秦凡。


    他的經紀人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怎麽說。這怎麽還幹起來了?今天帶吳傑上門,本就沒想著有什麽太大的收獲,能和秦凡這個新晉的詞曲天才結個善緣,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來了以後的見聞,也再次確定了他的想法,可現在因為吳傑,交惡秦凡,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夜晚星空,你隻看見,最亮的那顆。”


    “人海中,你崇拜話題最多最紅的那個。”


    “誰不覬覦著要站在舞台中央,光環隻為我閃爍。”


    “散場後落幕後誰關心你想什麽,誰在乎你做什麽。”


    《浮誇》,是的,秦凡在看到吳傑眉宇間的鬱結,在聽到他的抱怨後,就想到了這首歌。


    一如他判斷李子的情況,他一眼就看出了吳傑的狀態。


    這種狀態,很危險。


    危險到秦凡現在如果給他一首哥哥的《我》,搞不好他真的會做一顆不一樣的煙火。


    於是,秦凡就想到了《浮誇》。


    秦凡的嗓音又變化了,這讓在場的幾個經紀人心底再次惋惜。


    這就是一個歌王啊。拋開他變態的詞曲人身份,就這嗓子和唱功,成為天王不是遲早的事?為什麽早就沒人發現?


    想到這裏,幾個經紀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方水兒。


    我們沒看出來,是因為我們沒機會去了解。可這個秦凡貌似和你睡了三年吧?


    皇潮的經紀人都瞎了?還有那個沈鈴,不是號稱王牌經紀人?


    呸!看來經紀人圈子也有營銷,浪得虛名,無恥吹噓炒作。


    和經紀人不同的是,秦凡一開口,幾位歌手是真的動容了。


    尤其是崔峰,在聽完《春天裏》後,他感覺自己對秦凡的預期已經無限拔高了,哪怕他後麵的幾首歌依然讓他驚訝,他也僅是在秦凡的才華上,再暗暗多點了幾個讚。


    可這首歌一出來,他徹底震驚了。


    “誇張不是罪過,能滿足空洞乏味的生活,那窺探的眼,那議論的口,消遣了每一次茶餘飯後。”


    “難道非要浮誇嗎?無謂是非與真假,拚排場,包裝,比身價,誰說真心話。”


    “誰說真心話,隻要畫麵夠驚訝,隻要內容夠爆炸,一張嘴開出了天花,嬉笑怒罵。”


    “隻能在夜裏鏡子前,偷偷講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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