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嘴角血液流淌過,脖頸胸前全沾了血液、氣息奄奄的公儀葭月,陌上塵的心被撕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的像是被人扔在了寒戾的冰窖,痛得冰涼。


    他眼睛通紅,滿眼殺戮的陰鷙。


    落在公儀葭月的麵上的,卻是無限溫柔,揉碎了所有心思想將其包裹,溫柔的溺愛。


    陌上塵將人橫抱了起來,溫柔的抱在自己懷裏,臉頰低下蹭了蹭他的臉頰。


    “如果你死了,本尊便讓整個天豐朝給你陪葬!”


    低低的道了句,寒戾的話,在公儀葭月麵前都是溫柔得溢出水來。


    低喃完,他的目光才投向戮殺的蘇子卿。


    蘇子卿手上長刃寒光冷冽,壓迫的氣壓將整個現場壓得喘不過氣來。


    麵對如此強大的威壓,普通眾人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數百來人的現場,神經被壓迫的錯亂瘋狂,都抱著頭亂嚎亂躥,肆狂奔跑,卻愣是跑不出蘇子卿所散發的威壓下。


    劍氣寒光乍起,光芒反射,一劍揮出,那方如掀起的鵝毛,彈飛了一片,血液撒了天地間,悲慘的驚叫仿佛傳破了天際。


    此時的蘇子卿如陌上塵支棱的傀儡,殺紅了眼,莫說眼前的人,就連麵前的車輦,一劍劈斬,碎沫翻飛,一片狼藉,所有阻礙的東西,在他麵前不過鵝毛,帶著血液翻飛於天地間。


    陌上塵漠然看了眼,抱著人身影一晃,站在了對麵自己的車輦上。


    他剛一離開那喜輦,蘇子卿一劍揮下,麵前的人及車輦,瞬間被掃碎,車輦邊人體被翻飛了天上,落地時,卻成了幾截。


    血液撒了天地間,須臾間,地麵血流涓涓,一片殷紅,如鋪開的紅紗……


    轟隆……!


    驀然一個炸雷響徹天際,烏雲瞬間翻滾聚攏,有閃電劃破天空。


    嘩啦啦……


    大雨傾盆而下,當頭澆了天地間,雨水洗刷著流滿血的地麵,瞬間聚成水流,於地上放肆流淌。


    蘇子卿一劍揮開,劈天勢劍刃斬開暮色,光刃於暮色裏一閃而過,照亮了血液肆意的地麵,一瞬間,能看清雨滴在地上的血水裏開出了花來。


    大朵大朵,透著驚心的豔紅……


    一切回歸平靜,麵前不再有什麽豪華的喜輦,隻一地漂浮於積水上的碎沫,還有那分不清誰與誰的肢體的各段屍體。


    站在車輦上,一切雨水直接避開了陌上塵的周身,他的周身隱隱煥著光暈,那雨水就落在他的光暈外,完全將其擋開了。


    他居高臨下的瞥著麵前血腥的一切,平靜無瀾,眼裏的陰鷙也因為此處的平靜恢複平靜,歸於波瀾不驚。


    但那眼底的血紅,依舊布在他深邃的眼眸上。


    他平靜的目光在那些屍體上掃過,落在了離自己很近的一頭顱前。


    那頭顱被散發遮了半邊,三分之一浸在血水裏。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公儀葭月要留的太子公儀征。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目光緩移向前,落在了站在雨中長身而立的蘇子卿身上。


    因為他的原因,他周身亦泛著光暈,所有雨水亦完全避開了他。


    陌上塵手上抱著人,托在公儀葭月膝彎處的手,手腕一翻,那被掩埋在屍骨下的,泛著光芒的一顆珠子,自動從那屍堆裏飄了出來,緩緩的朝著他飄來,最後安靜的落了他的手心。


    收了內丹,陌上塵看了眼僵在原地的蘇子卿。


    “走吧!”


    他低低的道了句,才轉身抱著人入了輦去。


    站著的蘇子卿驀然身子一顫,驚醒一般的抖了下。


    驟然,周圍半空的雨水一頓,嘩啦澆了他一身,雨水在他回神時全落了他身上。


    他輕歎了口氣,掃了眼血腥殘忍的場景一眼,轉身上了輦,手拉韁繩,轉了個方向,趕著車輦駛離了京城。


    大雨未停,如盆傾倒,仿佛悲戚憐憫著剛才那些無辜慘死的人,泣血悲鳴。


    急行的車輦一路奔著,行了大概半刻鍾,停在了一家客棧前。


    一個白影晃出,陌上塵抱著人已經入了客棧。


    櫃台前撥算盤的掌櫃一驚,木訥的看著驀然出現的頎長身影,呆了呆,仿佛見了帶血的神明,於判決現場回歸。


    他幹巴巴的吞了口水,未等他開口,陌上塵已幾個晃影瞬移,站在了二樓的房間門口。


    “公……子……?”


    掌櫃的一句話出了兩個字,還被震驚的扳開了來問。


    “住店!”


    後麵進來的蘇子卿已一身幹淨利落,走了進來,說著扔了幾粒碎銀飛了過去,穩當的輕落在了掌櫃的櫃台上。


    碎銀慣性的顫搖了兩下,便安靜的躺在掌櫃麵前,三粒碎銀。


    掌櫃呆愣的盯著失神了半刻,再度抬頭,蘇子卿已經上了樓去守了門口。


    掌櫃的伸長脖頸瞧了瞧,望著門口書生模樣的蘇子卿護門守候,愣是額角掛了滴冷汗。


    不理解,這小公子書生模樣的,竟然還是隻是個護衛?


    ……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能打能扛麽?


    納悶迷惘間,撓了撓自己的頭,想了想,收了案上的銀子,繼續埋頭撥動算盤算賬。


    屋內,陌上塵將人輕放了床上,坐在床沿,一翻手,曾被奪走的內丹飄浮了他手上,靈力運集,將手上漂浮的內丹壓回了公儀葭月的胸口。


    昏迷的公儀葭月眼睫顫了兩顫,卻沒醒,而是低咳了聲,一口血從他嘴角溢吐了出來,沿著嘴角就流向了白皙的脖頸。


    陌上塵一驚,慌的起身,將人扶起躺靠了自己懷裏,皺著的眉頭擠到了一塊,陰沉的眼眸染了戾氣。


    手腕一動,手上靈力光芒聚煥,並直的中食指貼抵了公儀葭月的胸口。


    貼抵片刻,手指緩緩移開,靈力的光線卻從他胸口勾了條白色有著光暈的蟲子出來,白白膩膩的,跟蠶兒很像。


    完全抽離出來後,就漂浮在他的手心上,他沉眸打量了眼,落在公儀葭月麵上的目光露了心疼來。


    手倏地握拳,那生剝內丹的媒介蟲子瞬間就被他捏碎,化作無數星光飄落。


    “咳。”


    失神間,昏迷的公儀葭月又低咳了聲,微帶青色的血又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很是耀眼,醒目的滑過他嘴角,流淌到了脖頸,看著讓人無限心疼。


    垂眸低頭,陌上塵的唇覆了他帶血的唇……


    一直是那個貼著的動作,片刻,他才移開,然後一口青色的血吐了地上。


    然後,又重新貼了對方的唇。


    這樣來回幾次後,看到地上的血變得正常了,他才停止動作。


    手一翻,一顆丹藥捏了指上,放了公儀葭月的嘴裏,中食指並直,靈力借助幫他吞下了丹藥。


    盯著臉色蒼白,但安穩模樣的公儀葭月,他沉歎了口氣,才小心翼翼的將人躺回床上,替其蓋好被子,後自己就坐了床沿,盯著他失了神。


    他的神色依舊陰沉,眼眸裏因為過度壓抑生的血絲,仍然纏布在他眼眸上,整雙眼睛看起來就通紅的模樣。


    時間靜悄悄的流逝,世界仿佛安靜靜止。


    躺床上的公儀葭月始終沒有醒。


    蘇子卿站門口守著,盯著客廳裏偶爾入住的旅客,無波無瀾,心思一樣落在了屋裏的情況。


    可是,他家公子卻沒有告訴他任何,他隻能靜靜等著。


    大雨不知何時停歇的,隻有房簷依舊啪嗒啪嗒滴著水滴,這樣的聲音,成了一道獨特的樂章。


    有些悅耳動聽,又似有些孤寂悵然。


    那方案場,被雨水洗刷,雖看不到大片大片的血攤,卻到處有流淌的血痕。


    那屍身的傷口處有些發白,浸在水裏,微血還在積水裏暈開,淡淡的,被雨水洗去了驚心動魄的顏色,在銀白的月光下,已經看不出來顏色了。


    “嘶……”


    突然一隊人馬奔馳而來,三四十來人,馬兒急奔驀然拉韁繩揚起前蹄的嘶鳴聲劃破雨後的空寂,顯得格外的震撼。


    來人看到殘肢斷體,一片淒慘的場景,一臉震驚,瞳眸微張,驚詫間更多的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目光微掃過現場,他一眼就看到了積水裏浸著的熟悉頭顱。


    內心一顫,張著的瞳仁又大了幾分,心悸亦一閃心底。


    稍頓片刻。


    “留下幾人收撿屍體!”


    丟下這話,帶著隊伍策馬揚長而去。


    離開京城最近的一家客棧,驀然一陣馬蹄聲起,一隊人馬呼啦而至,踏著月色圍堵了客棧的門口。


    公儀殊掃了眼客棧,望著探報的人小跑到自己馬前,單膝跪地。


    “殿下,他們人就在這裏!”


    公儀殊自然的抬手揮了下,讓他退下。


    探子領命歸了隊。


    隨即,公儀殊又抬手揮了下。


    “放箭!”


    隨即,士兵放下手上的劍刃,拿箭搭弓,弓張弦滿。


    “唰唰唰……!”


    無數箭羽如雨般,在半空落下唯美的拋物線,氣勢洶洶的嘩啦啦落了客棧。


    櫃台前的掌貴嚇得一懵,扶著帽子慌張躲了櫃台下。


    一輪攻擊後,氣氛驀然安靜。


    掌貴的感覺了一陣,沒動靜後,他才顫顫巍巍扶著帽子從櫃子底下爬站了起來,看到廳中桌子扶欄,及各處木質東西釘滿了箭羽,一陣心疼。


    二樓,蘇子卿站在門口,除了他站的周圍沒有豎立的箭羽,其他圍欄上,全是那箭羽,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陌公子,人都來了,總得見見吧?”


    驀然,公儀殊站外麵喚了句。


    話音剛落,麵前幾步遠的空地上,驀然光芒一幻,陌上塵立了眾人麵前,身影頎長,玉樹臨風。


    麵對這樣出現的陌上塵,公儀殊微愣,後嘴角勾了儒雅的笑。


    他翻身下馬,韁繩遞了邊上的侍衛,而他則朝陌上塵走近了幾步,勾著官場似的儒雅笑意。


    “陌公子,我七弟,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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