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葭月頂著五個指印回到府上,看得管家一臉心驚,慌叫丫鬟去叫禦醫,卻被他不冷不熱的打斷,然後鬱悶的把自己鎖了房間。


    管家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一直跟著他家殿下的花月冷,花月冷朝他挑了下眉,無辜的走開,跳上了公儀葭月門口的樹上,愜意的睡他的懶覺。


    管家一臉疑惑,左右看了眼,無奈歎了口氣,輕搖了搖頭,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悵然的躺在床上,公儀葭月目光空洞盯著帳頂,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幕。


    陌上塵驀然吻自己的情景亦浮眼前,曾經的第一次,以及這次。


    他想不明白,陌上塵是出於什麽心思對自己做這樣的動作。


    是他曾經於自己的感情嗎?可是,他明明已經失憶不記得了,不是麽。


    ‘……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勉強你的,吻可以,至於你……的人,本尊等著你自願的一天。’


    陌上塵方才的那句話響在自己腦海。


    這人……是記憶恢複了?


    還是……?


    難道世界真有那種,刻骨的感情?……因為情至深,哪怕忘記了對方的模樣,以及有關的所有記憶,再見,也一樣會再度喜歡?


    想至此,公儀葭月荒唐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應該是無聊,故意逗趣自己打發時間罷了!


    渾渾噩噩想著,公儀葭月就這樣躺在床上睡著了。


    直到天黑,管家來喚他吃晚飯。


    花月冷坐對麵,看著他臉頰未消散的指印,眉梢跳了兩跳,一邊嚼著飯菜,一邊望著他。


    “不疼嗎?”


    難得平靜的問了句。


    夾菜的公儀葭月一頓,繼續夾菜的動作。


    “要不我給你試一下?”


    廢話,不疼怎麽青腫的!


    “嗬,真下得去手。”


    花月冷忍不住娛樂的哼笑了聲,完全被他給逗笑的。


    公儀葭月不屑的瞪了他眼,沒有理他。


    花月冷則極其興致的抓著不放,繼續道。


    “你這一巴掌,不應該扇在陌上塵臉上嗎?怎就跑你臉上來了?”


    他是沒看到,陌上塵那張絕美的俊臉上亦頂著同樣的五個指印。


    公儀葭月沉歎了口氣,抬起眼皮不悅的鄙夷盯著他。


    “再說,這一巴掌說不定就落你臉上了。”


    沒好氣的道了句。


    花月冷不屑的嗤笑了聲,手一邊去碗裏夾著菜,道。


    “沒想你們竟是這般關係,倒是藏的深!”


    說著,忽然無奈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一副可惜悵然的模樣。


    公儀葭月:“……”


    若不是陌上塵說,他還真想不到這上麵來呢。


    道……侶?


    嗬……


    忽然,花月冷稍湊了過去,神秘兮兮的表情,打量了幾眼垂眸認真吃飯的公儀葭月。


    須臾。


    “師父,你們……誰是上麵那個?”


    公儀葭月:“……”


    公儀葭月驀然抬眸,詫異的盯著他,滿臉不可思議。


    “你小孩子,誰教你的?”


    以為他不懂呢。


    不是,他明明不懂的啊,那些淤青他都看不懂,這個……?


    花月冷不屑的撇了下嘴。


    “在魔窟的時候,合修的大把,無聊湊一起時,他們都會討論誰上誰下,見怪不怪了。”


    公儀葭月:“……”


    這魔族,倒是葷素不忌,還這麽直白?


    “師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失什麽神!


    花月冷不饒,繼續好奇自己的問題。


    公儀葭月鄙夷的白了他眼。


    “那陌上塵的話,能信嗎?”


    “信!……那兩次,你都躺他床上時,我就覺得奇怪了。”


    他話音未落,花月冷一口就接了。


    隻是,他們不直說,他還是沒往那方麵想。


    因為他覺得,眼前這芝蘭如玉的清聖公子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愛好,應該很是潔癖才是。


    雖然陌上塵沒失憶前,或許有這想法,但,以他現在清高的姿態,亦應該不會……


    公儀葭月一驚,詫異的望著他,愣了神。


    所以,這小破孩,到底是什麽都懂,還是不懂?還是一知半解?


    公儀葭月被他話噎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承認肯定不會,不承認,他估計也不會信。


    好難!


    他沉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那兩次都隻是情況緊急,為了救人,可不算這般關係,彼此,不過相互救贖罷了。”


    “……我於他,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關係!”


    這話,公儀葭月斟酌後,說的很認真。


    花月冷因為他的說話語氣,斂了尋常的不認真,儼然的打量了他許。


    “為什麽這麽肯定?”


    亦認真的問了句。


    雖然他這裏他不清楚,這次事情袒露後,但看陌上塵平日對他的上心度,他是能肯定,陌上塵於他,應該是認真的。


    公儀葭月麵對這突然認真的花月冷有些不習慣,還是因為他的事,這樣的事。


    他眉梢跳了跳。


    “因為我不喜歡男子!”


    呃……


    花月冷不信的瞄了他眼,但卻不再開口,垂了眉目繼續吃自己的飯。


    陌上塵這人長相可非凡品,身份亦是神秘至高,他是不信,往後這人真心對他,他會不動心。


    他,完全不信!


    片刻後。


    花月冷筷子還在菜盤裏夾著菜,一邊平靜的道了句。


    “你知道他真實身份嗎?”


    驀然的問了句。


    說後,才抬起眼皮望著心不在焉喝茶的公儀葭月。


    公儀葭月喝茶的動作一僵,看著他盯著自己的神色猶豫了,後若無其事的勾起一絲嘴角,笑著道了句。


    “他什麽身份,我怎麽清楚?”


    花月冷看著他,平靜無瀾,卻緩搖了搖頭,然後垂下眼皮扒了口飯繼續吃。


    公儀葭月疑惑的望著他,不明白他搖頭什麽意思。


    花月冷則夾了塊菜扔進嘴裏後,抬起眼皮盯著他,認真的道了句。


    “你肯定知道!——你們彼此,應該都清楚彼此!”


    這話,他說的可不是一般的篤定。


    公儀葭月:“……”


    這小孩,哪來的這麽自信肯定?


    “這結論,從何而來?”


    “不是了解彼此,你們又怎麽可能生死關頭托付彼此?”


    上次是陌上塵受傷,蘇子卿親自毫無間隙的請他幫忙。


    這次,關鍵時候,他都沒有喚一直跟著他的自己,要求救他,明明出來的時候還思維尚清明,他卻沒有向他開口,而是安心的躺靠了陌上塵的懷裏……


    這種種,很難不讓他這麽想!


    “這應該不能證明什麽吧,因為能救彼此的,隻有我們彼此有這個能力……”


    “嗬,是也不是,師父何必否認?”


    公儀葭月話音未落,花月冷輕笑了聲,悵然接過。


    他目光一直落在麵前的菜肴上,失落的接過話,才緩然抬起眼皮,望著他。


    “若不是如此,蛇毒事件時,師父為何不曾讓我施援手?”


    公儀葭月微懵,張了張嘴,欲解釋,花月冷則繼續自己的話。


    “哪怕一個念想,師父都未曾,不是嗎?”


    這是有多不信任自己?


    自己一直真誠的跟著他跑上跑下,寸步不離,他卻連這點信任度都沒有……


    公儀葭月僵愣當場,於這突然就在意的花月冷。


    “你吃吧,我吃飽了!”


    花月冷悵然的說完,放下筷子突然起了身,轉身走了。


    公儀葭月抬眸,望著那抹離去的身影,不甚落寞孤寂!


    公儀葭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欲叫他的話終是沒有出口。


    他默默的放下,沉歎了口氣。


    自己無意傷害了他嗎?


    可他真的沒想那麽多啊,其中的東西,他又豈是明白的?


    蛇毒這事件,他又怎麽清楚,怎麽明白……?


    罷了,始終是自己的錯吧。


    他說的沒錯,他當時確實沒有這麽想過,沒有一開始就想向他求助的念頭,這,沒有說錯。


    是自己的錯!


    可是,若是自己不信他,他又怎麽會把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事告訴他呢。


    這孩子,突然間的,是怎麽了?


    呆坐了半許。


    公儀葭月沉歎了口氣,起了身,無心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走了出去。


    到花月冷的房間,敲門卻沒有應,猶豫了許,來到自己的臥房門口,花月冷卻如常躺靠在自己房門口的大樹上。


    站在院中,他愣了愣,有些詫異震驚,亦感動。


    雖鬧了脾氣,但他卻依然值守著自己的本分。


    他冗長的歎了口氣,走了過去,來到樹下,身影一晃,站了花月冷躺靠的樹枝旁。


    他在旁邊的樹枝上坐了下來,麵對著花月冷。


    花月冷到他上來,他都一直閉著眼睛,沒有睜開看他,但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屋簷下回廊的燈光昏暗的投在他麵上,他一半臉露在光明裏,一半隱在黑暗裏,看不清晰他的神色。


    “對不起!”


    公儀葭月斟酌了許,終開了口。


    花月冷依舊如此手枕頭下閉著眼睛的姿勢。


    公儀葭月沒有介意,繼續道。


    “……我知道自己不該瞞你,害你擔心了!”


    他一直在擔心著自己,怕陌上塵傷害他,而他,卻從來沒有跟他說明過。


    是自己錯了!


    如此,花月冷才緩睜開眼來,斜睨著他,沒有接話。


    公儀葭月認真的望著他,目光誠摯。


    “——陌上塵確實跟我關係不一般,但那也是兩萬年前的事了!”


    他抬起頭,移開了望著花月冷的目光,仰望了他背後的樹幹,神色染了許不忍與惆悵。


    “他就是你說的,曾經的風神,我原本是他的式神,他於我,有再造之恩,也因為我,墮落成魔……”


    他目光落下,落在花月冷震驚的麵上。


    “他就是,現在的前任魔尊,魔族的創始人,幾萬年屹立不倒……嗬,說的故事全是他自己……”


    公儀葭月苦笑了聲,眼眶兀自就紅了。


    他自身,可是債務累累,還也還不起的那種啊。


    他仰頭望了望天,迫使眼裏的液體不滑落出來,長輕歎了口氣。


    “他現在失憶了,這失憶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因為……我被那叫命月的給那個了,他氣不過,才去找了他決戰。”


    “……聽子卿說,命月雖是弱河自然生,卻是依照陌上塵的影子長生的,麵對這樣的‘自己’,他又如何能戰勝?自然是兩敗俱傷!”


    述著,公儀葭月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沿著眼角滑落了臉頰,順著臉頰滑落了嘴角。


    幾乎哽咽著,他長呼吸了口氣,緩了絲情緒,才繼續道。


    “後來,便是你看到的那樣。”


    自己終究是欠著他的,有些,怎能不依著他?


    不如此,他又如何還他的這些恩情?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心是肉長的,怎能不念恩情?


    花月冷看著他嘴角邊的淚滴,垂樹枝邊的手動了下,想去替他抹掉,但覺得自己不夠格,猶豫了許,還是放棄了。


    氣氛沉寂了良久。


    “對不起!”


    花月冷垂了眉目,低道了句。


    公儀葭月深呼吸舒了口氣,緩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陌上塵院子的圍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破壞的!”


    他說著,勾起嘴角突笑了,站起了身,伸手去揉了揉花月冷的頭。


    “此生能遇到你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欣慰的道了句,便跳了下去,背對著站了樹下,他回過頭來,笑望著樹上木訥的花月冷。


    “回房間吧,今後,都不用在我屋外守著了,我會用修為,懂如何照顧自己!”


    他真誠的話,花月冷卻聽到後麵的話,鄙夷的白了他眼,起身跳了下來,站了他身邊。


    “若真會,就不會天天自己挨刀!”


    毫不留情的懟了句,然後走了。


    公儀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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