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但頰邊的手溫熱柔軟,江束眸光輕動,他眉間微顰,神情雖冷淡。


    但雙眼深處,卻有一絲興奮。


    淮琅看著他猶如討饒般的目光,旋即又改變了主意,他將人抱在懷裏,輕吻他的臉,柔軟的語調,散發著蠱惑人心的意味:


    “阿束,別生氣了,我們和好吧?”


    “你剛剛說話太難聽了,我一時控製不住,才打你的。”


    “我將她送走,我們像以前那樣。”


    江束眸中懼意未消,仿佛受驚的小白兔,看得淮琅後悔自責,他明知這人脾氣暴躁,剛剛跟他計較這些做什麽。


    “阿束,我們才是最親密的。”


    “別生氣了,好不好?”


    ……


    直到聽夠軟話,江束唇邊才勾起玩味的笑,淮琅心中隱約覺得不妙,還不等他反應,利刃般的言辭席卷重來。


    “玩物……”江束氣息低微,咬字輕極了,猶如微風拂麵。


    落在淮琅耳中,卻將他刮得身形不穩,他注視了江束片刻,忽然起身攥著他的衣領,往殿內拖去。


    淮琅冷肅威嚴的聲音,如雷鳴響徹天際,在院中回蕩。


    “在場的人,誰也不準走,誰敢去找定王爺,朕一個不留!”


    他扯著江束的衣襟,將他拖上台階,猩紅血跡沿路鋪撒,讓淮琅想起登上九重寶座時的紅毯。


    他胸中怒氣翻湧,越走越快,一直到心口隱痛傳來,眼前黑霧湧現,才被迫緩下腳步。


    江束身上血腥氣濃鬱,幾乎要不能呼吸,地麵摩擦著身上傷痕,血肉被不斷翻弄,他神思渙散,喉間不自覺發出輕微的呻吟。


    淮琅將人扔在地毯上,關上殿門時,他倚著門,抬袖捂唇一陣咳嗽,等到氣息平順,袖口處已經染上了嫣紅血跡。


    他強撐著走到桌案前,取出李濟安備的應急參丸服下。


    胸口疼痛暫緩,他邁步挪到江束身前,剝著被血浸透的衣衫:


    “玩物,你還真是清楚自己身份。”


    “朕讓你看看,什麽樣才叫玩物。”


    “給臉不要臉……”壓製不住的劇咳打斷了淮琅的話,他額角青筋暴出,鬢邊滲出細密汗珠,嘴角不斷流出血跡。


    江束勉強抬眼,冰眸映入血色,心中竟疼得幾近昏厥,身體難以自禁地劇烈顫抖。


    他眼尾處水漬彌漫,不知是雨還是淚,燙得他心神恍惚。


    神仙難救……神仙難救……


    淮琅抬袖擦去嘴角血汙,他做了十幾年皇帝,從未對任何事物癡迷到如此地步。


    對於歡好之事,他亦不熱衷。


    但他畢竟是個男人,當有需求時,後宮女子擺在那,他沒道理壓抑自己。


    可就因這寥寥幾人,汙點仿佛烙入了骨髓般,讓江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是天子,天底下隻有他不要的人。


    若不是心中喜歡,豈容他如此放肆。


    淮琅把江束捆在架簷上,不知江束是抗拒他的觸碰,還是其他,當淮琅動手掰他腿彎時,江束忽然伸腿踹他。


    他身上傷重,雙手被縛,力道微乎其微,淮琅毫不猶疑,抬膝重力壓製。


    他未做任何準備,連衣衫都未褪,撩了衣擺,幹脆利落。


    淮琅扳正江束躲避的臉,眉宇間滿是憤恨:“為什麽跟你做這事,總是這麽難堪。”


    “別來了……”江束聲音哽咽,縱使緊閉雙眸,淚水依然不斷從眼尾滑落,“阿琅……找太醫……”


    他不在乎被撕裂的痛意,好像孤身飄蕩在虛空,讓人崩潰的悔恨,似不斷侵襲的潮水,將他吞噬殆盡。


    心中湧上的絕望,讓江束毫無招架之力,他再也受不住身心遭受的重創,麵色慘白地暈了過去。


    淮琅聞言動作微頓,抬頭想看他又在搞什麽鬼,可胸口處卻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喉中血腥氣更加濃厚。


    他視線被黑霧遮擋,在這光影昏暗的帳中,他猶如沉溺進了深水,又似是墜入了愛人懷中。


    殿外悶雷炸響,雨勢驟然轉大,亂珠撞擊角簷懸鈴,雨花迸濺,飄灑入池。一截翠青竹筒積滿流水,輕磕溪岩,淮瑾臨池而立,喬籬在他身後撐傘。


    喬錚輕巧地從樹上躍下,衣擺兜著黃澄澄的梨,他遞了一顆給淮瑾:


    “屬下已經飛鴿傳信晉州分堂,玄秋子這次插翅難逃。”


    這話說的,怎麽像是尋仇一般,淮瑾暗暗嘖了一聲:“這次算你機敏,醫者害人無形,盡量以禮待人,不要太過粗暴。”


    喬錚被誇了,雙眼鋥亮:“是,屬下定會妥善將玄秋子請回來。”


    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淮瑾轉著梨子果蒂,他不欲多說,抬眸掃了喬籬一眼,後者即刻躬身道:


    “據錚師弟說,苗麥麥與玄秋子關係甚是親近,屬下已派人稟明郡王,玄秋子進京前,會對苗麥麥有求必應,但人出不了京都。”


    有求必應是禮,出不了京是兵,先禮後兵才是正道。


    淮瑾滿意頷首,扔了轉掉的果蒂,在池中掬水清洗香梨:“聽說師兄把穀主令給了喬希?”


    喬籬撐傘的手腕上有抓痕,他淋在雨中,說:“公子說他身子不好,又要忙生意,就讓喬希暫管穀中雜事。”


    雨珠落入池中,濺起漣漪,濕了淮瑾袖口,他抬手甩淨了梨上水漬,語調微冷:


    “喬希向著師兄,他管著,挺好。”


    淮瑾望了眼窗邊的江瑀,那人正抱著南瓜罐瞪貓,蒼白側顏映在紅楓下,雨霧遮去了病容。


    喬籬抬高傘簷,依舊垂著頭:“師兄弟們進出商議事,屬下都有盯著,喬希沒有異動。”


    “本王沒這意思。”淮瑾頓了頓,“你自己想盯著喬希,不要賴本王身上。”


    喬籬說:“屬下該死。”


    喬錚衣擺兜著梨,站在一邊摸不著頭腦,他見淮瑾拿過傘,往屋簷下走,正要開口問喬籬,兜裏的梨就被搶走了。


    “籬師兄,你別都拿去,留一個給我啊!”喬錚跟在他身後出了院子,“主子沒吩咐,你盯著喬希做什麽?”


    喬籬步伐未停:“我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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