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的第二輛馬車此時追了上來。


    婆子們匆忙從馬車上下來,顫抖著趴在懸崖邊往下看,嘴裏紛紛喚著:“少夫人!少夫人!”


    聶俊遠問:“這輛景王府馬車裏坐的是貴府哪位少夫人?”


    一個婆子紅著眼圈,顫聲回道:“是我們的大少夫人。”


    聶俊遠吩咐一名錦衣衛:“審問這些婆子們,將她們的口供全部記清楚。”


    錦衣衛答應著,將婆子們帶到一邊訊問去了。


    聶俊遠又吩咐一名錦衣衛:“你去知會管轄此地的順禮縣知縣,讓他多派些人手,乘船沿懷鳳河搜救馬車上的人。”


    一名下屬領命離開。


    聶俊遠又吩咐兩人:“你們沿著馬車來時的路,搜查有沒有什麽遺落的物證。”


    兩人抱拳行禮離開。


    這時,一輛馬車從山下行駛過來,馬車前頭掛著兩個小燈籠,燈籠上是景王府的標記。


    馬車停下,顧青岩臉色煞白地從馬車上跳下來,腳步虛浮地走近問:“聶指揮使,這是出了什麽事?”


    聶俊遠冷冷地看著顧青岩,道:“貴府的馬車衝下了懸崖。”


    顧青岩假裝驚愕,擔憂地問:“衝下了懸崖?那馬車上的人呢?我的夫人沈氏呢?”


    聶俊遠麵帶嘲諷,道:“馬車上的人沒能出來,都隨著馬車墜落了下去。”


    顧青岩衝過去,問一旁的婆子們:“少夫人呢?少夫人坐的不是掉下去的馬車吧?告訴我不是,快告訴我!”


    一個婆子抽泣著說:“少夫人……少夫人坐的正是那輛馬車。”


    顧青岩衝到懸崖邊,小心翼翼地探頭往下看,一看之下,他不由得頭暈腳軟,真他媽高啊!


    從這麽高的懸崖墜落下去,十有八九會被摔死。


    就算沒有被摔死,懷鳳河水流湍急,人也會被淹死。


    沈慕雲死了,她肯定已經死了!


    顧青岩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是意外,希望殺手沒有來得及動手,馬車就墜落懸崖了。


    這樣的話,一切都是意外,沈慕雲的死和他顧青岩沒有關係!


    顧青岩轉念想到,那麽美貌的沈慕雲香消玉殞了,心中也有些痛惜。


    他朝著懸崖下哭喊:“雲兒,雲兒啊!老天怎麽不長眼,怎麽讓你早早離開了?!為夫以後孤苦伶仃,可怎麽活得下去啊?!我可憐的雲兒!”


    此時,一名錦衣衛跑了過來,將一樣東西呈給聶俊遠,回稟道:“大人,這是下屬在拐彎處發現的,裏麵是一種植物。”


    聶俊遠接過來,拿開紙袋子看了看,大聲問道:“你們過來看看,這是不是貴府的東西?”


    幾個婆子走近些,仔細一看,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聶俊遠嫌棄地瞪眼:“有話說話,不許哭,聒噪!”


    一個婆子抽噎道:“這是……雪……雪靈草。”


    另一個婆子說:“我們家少夫人這次上山,就是為了給太妃采雪靈草。”


    還有一個婆子一邊擦淚一邊說:“想來我們家少夫人知道危險,就將雪靈草從車裏扔了出來。她出事之前想的還是太妃的病體,嗚嗚嗚。”


    顧青岩聽見這話,心裏頭真的悲痛起來,沈慕雲她臨死前想著的,居然是將雪靈草拋到馬車外。


    她其實是個很孝順、很善良的女人。


    顧青岩回想起沈慕雲今日對他的溫柔言語,眼淚流了出來,他哭著朝底下喊道:“雲兒,雲兒,你回來啊!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你回來啊!”


    喊著喊著,顧青岩捂著臉,嗚嗚嗚地痛哭起來。


    聶俊遠看著覺得惡心,沉聲吩咐道:“來人!將景王府大少爺帶到北鎮撫司問話!”


    顧青岩的哭聲戛然而止,他轉身驚愕地問:“聶指揮使,為何要將我帶到北鎮撫司?”


    聶俊遠的聲音冰冷,如同寒冬臘月的朔風:“尊夫人被人追殺,馬車墜落懸崖,是本指揮使親眼所見。事情涉及皇室貴胄,本指揮使理當過問。你們涉及本案,都要去北鎮撫司接受訊問。”


    顧青岩臉色鐵青,聽聶俊遠的意思,那兩個凶手應該也落入了他的手裏?


    這可是活閻王聶俊遠啊!


    他能把死人的嘴給撬開,何況兩個見利忘義的殺手!


    顧青岩一翻白眼,居然暈了過去。


    聶俊遠吩咐:“帶顧青岩與婆子們一道回北鎮府司!”


    聶俊遠親自帶著顧青岩回了北鎮撫司,他要連夜審問,越快審出結果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京城玉河胡同的小宅子裏。


    “你要是疼就說出來。”


    “不疼,我沒那麽嬌氣。”


    崔鐵牛小心翼翼地給沈慕雲塗著治傷的藥:“這種棕褐色的藥管用嗎?”


    沈慕雲笑了起來,這是碘伏,崔鐵牛不曾見過,很是擔心。


    沈慕雲笑道:“你信不過我的醫術不成?”


    崔鐵牛直歎氣:“當然信得過。都怪我,沒有護好你,還是讓你受了傷。”


    沈慕雲嬌嗔地斜睨崔鐵牛一眼:“不過一點蹭傷而已,馬車速度那麽快,我們這已經很厲害了。”


    在馬車剛剛轉過那個急彎的一瞬間,崔鐵牛抱著沈慕雲,從疾馳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花楹也跳了下去。


    旁邊的山坡上有很深的野草,他們隱藏在野草之中,急著追趕馬車的兩個殺手都沒有發現他們。


    沈慕雲不會功夫,又衣衫單薄,雖然崔鐵牛盡力護著她,她的胳膊和小腿還是在地上被蹭破了些皮。


    崔鐵牛心疼不已,自責不已。


    隨著馬車墜落下去的,隻有黑心的馬車夫。


    在殺手前後夾擊馬車的時候,崔鐵牛出手,用棍子將殺手的劍擋了出去,前麵的殺手已經閃開了,馬車可以暢行無阻,馬車夫居然停了下來,配合殺手。


    崔鐵牛坐在馬車前麵,用劍尖抵著馬車夫的後背,馬車夫才重新趕馬向前駛去。


    所以,馬車夫墜落懸崖一點都不冤。


    燭光下,沈慕雲望著崔鐵牛,問道:“山洞那邊布置好了嗎?”


    崔鐵牛點頭:“都布置好了,你在這裏歇兩日再過去吧,他們一時半會搜不到那裏去。”


    沈慕雲望著搖曳的燭影,目光深沉,含恨說:“讓事情好好發酵發酵吧,隻有鬧大了,皇室遮不住醜,才會將顧青岩和潘樂瑤當成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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