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方長所在的太平洋小島黃昏微醺,空氣溫暖不同。


    哈市的天已經黑了下來,進入了夜生活的節奏。


    南方的小土豆們戴著圍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邊欣賞著夜景,邊滑雪,整座城充斥著歡聲笑語。


    “孩子們,這有暖寶寶,暖手瓶,免費拿。”


    一位頭發花白,麵色慈祥的大爺,正推著三輪車,看著這些歡聲笑語的娃娃們。


    “嘎哈啊?我真是南方小土豆,我去拿個暖寶寶咋滴啦?”


    一個捏著嗓子的女生,捶了一把自己身邊男朋友的胸口。


    “你可別裝了,口音都暴露了。”


    大爺看著正在拿著手機拍視頻的兩個小年輕,拿起一個暖寶寶,走到了女生身邊,笑道,


    “嫌冷就拿著,不是小土豆才嫌冷,咱大花襖也得好好保暖。”


    女生嘎嘎一笑,把暖寶寶塞回了大爺手裏,“謝謝大爺,真不用,我跟男朋友開個玩笑,您先忙著,我們就先走了。”


    看著人來人往的年輕麵孔,白福生坐在三輪車上,不禁又擔心起了跟自己出來玩的孩子們。


    現在都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真是讓人操心。


    再長大一點就好了,就不用他操那麽多心了。


    想了想,白福生露出了無奈又幸福的笑容。


    倒也不是,那些長大的孩子們一個個的也沒讓人少操心。


    白毅又跟老婆吵架了,還是因為想讓自己去他那裏住幾天。


    這孩子,我都說了不用,他還不死心。


    白耳今天去相親了,他說很喜歡相親對象,可惜我這個老頭子沒什麽錢,幫不上他什麽忙了。


    我記得院子裏的樹下還埋著一個鐵盒子,那裏麵是他小時候的願望,也不知道他忘記了沒有。


    我得去挖出來,等他結婚的時候交給他。


    白山一直跟自己吐槽,工作太累了,上司總是打著磨煉他的旗子,讓他忙這忙那。


    也不知道這孩子吃飯了沒有。


    我給他打個電話?


    算了吧,他現在可能還在忙,我還是別打擾他了。


    白福生掏出手機的手猶豫了一下,準備把手機給放回兜裏。


    突然。


    他感覺眼前一陣眩暈,周圍的聲音似乎變得空靈,一切都在離他遠去。


    怎麽了…


    白耳的盒子我還沒挖出來…


    小山吃飯了沒…


    “大爺!大爺!”


    周圍玩雪玩到凍手的小土豆們,興衝衝地準備領取暖寶寶重新投入戰鬥。


    但他們來到三輪車旁邊,卻隻看到大爺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向著地麵倒去。


    有個大土豆眼疾手快,立馬扶住了大爺,喊道,“快點打120!”


    ……


    “滴滴…滴…”


    儀器的聲音是那麽刺耳,像是盤旋在腦袋裏的鬧鍾,讓人有一種醒過來關掉它的衝動。


    眼前慢慢變亮,周圍的聲音才逐漸清晰了起來。


    “爺爺,你快醒醒。”


    “爺爺,我還在努力工作掙錢,想帶你環遊世界,你快點醒過來啊。”


    一聲聲的爺爺,是那麽熟悉。


    “阿毅,白耳,小山,阿四……”


    白福生的喉嚨擠出了幾聲幹啞的聲音,眼睛掃視一圈,看到病房圍著一圈,是他收養的十幾個孩子們。


    白毅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這個看著滿臉堅毅的漢子,袖口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片。


    白毅哽咽道,“爺爺,你終於醒了,七妹已經在回來的飛機上了,我現在就跟她打視頻。”


    白山滿是疲憊的臉上此時充滿了擔心,道,“爺爺,我掙錢就是為了帶你環遊世界。世界那麽大,我還想跟你一起到處去看看。”


    白福生艱難地抬起右手,握住了白山的手,臉上仍舊是那治愈一切的慈祥微笑,


    “孩子,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就知道了,世界對我們來說很小很小,現在就在這個房間。”


    眾人喉嚨湧動,嘴角抑製不住的抖動,兩行熱淚瘋狂奔湧而出。


    這個人,一輩子無兒無女,隻有他們這十幾個孩子。


    是的,他說的對,這裏就是他的全世界。


    而這個世界會繼續存在下去,造就這個世界的人,卻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老人無病無災,醫生檢查後,隻道一句,老人會走的很安詳。


    壽終正寢是每個人最好的結果。


    但如今麵對著這最好的結果,眾人卻忍不住悲上心頭,


    房間裏一片抽泣,有幾個女子忍不住,逃出房間去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三個隻有五六歲的孩子,走到了白福生的身邊。


    孩子們不知道為什麽哭,但周圍的環境感染了他,他們也是抽泣著。


    孩子童言無忌,抽泣著說道,“爺爺,我聽人說,你要死了。”


    白福生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幾個孩子的腦袋,道,


    “爺爺是去另一個世界了,你們想我了,就給爺爺寫一封信,爺爺會看到的。”


    “爺爺,你說過的,時間不走了你就不死了!”


    三個孩子昂著腦袋,學著電視劇裏孫悟空的動作,齊齊對著白福生,脆聲喊道,“定!”


    白福生表情停滯,孩子們驚訝地說道,“真的,真的定住了!”


    白福生很想跟孩子們繼續玩下去,但他好像堅持不了太久。


    他的胳膊撐不住落在了床上,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發生了變化。


    “爺爺!”


    白福生笑了笑,突然感覺眼前一陣清明,身上湧現出了一道力量。


    他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好似平常一般無二。


    看到這一幕,孩子們以為自己的法術起了作用,歡呼雀躍地跑出房間,喊幾個姐姐去了。


    剩下的男人們,眼睛裏則帶上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白福生靠在床被上,笑道,


    “白毅啊,以後跟你老婆好好過,她是個好人,就是有時候太強勢了,你多讓讓她,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可怕的女人。”


    “白耳啊,你跟相親對象處的不錯吧?咱家院子裏樹下埋著你小時候的願望,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還想著你結婚的時候給你來著,你之後挖出來看看,那可是咱爺倆的秘密。”


    “白山,你還年輕,身體要緊,錢夠用就行,以後沒了我這個老頭子,你可得好好吃飯。對了,你吃飯了沒?肯定沒吃,以後一天三頓不能落,聽到沒!”


    “……”


    房間裏的人,白福生挨著說了一遍又一遍。


    往日聽到有些煩的話,此刻卻像救命的甘露,惶惶求之,生怕在某個時刻停滯。


    白毅一遍一遍給自己的七妹打著電話,卻一直顯示手機關機,他心中也是越發地焦急難耐。


    此時。


    方長早在十分鍾之前就已經按照冥冥之中的感應,不斷探查尋找,來到了白福生所在的病房裏。


    方長的探查之眼一直運行著,所以在看到白福生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的屬性。


    【姓名:白福生】


    【年齡:92】


    【靈根:無屬性(屬性二字不再提起)】


    【體質:無】


    【資質:90】


    【悟性:91】


    【品行:97】


    【修為:無】


    【功法:無】


    【剩餘生命:十分鍾】


    “好人啊,幾個數字全都上90了。”


    “拐走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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