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軒閣,一大早,還沒有開鋪門。


    “砰砰砰!砰砰砰!”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芳軒閣的老板芳娘,還在梳妝打扮中。


    聽見這一陣急過一陣的敲門聲,她手中的金簪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哪個不長眼的,一大早來鬧事?”


    貼身丫鬟趕緊出去問管事的什麽情況。


    不一會兒,管事親自來匯報:“有一小公子帶著幾個人,在門口鬧,說是店裏有人騙了他一千兩銀子,要我們交人。”


    芳娘一聽,笑了,不急不慢,把那金簪子往頭上一插,描好眉,上好胭脂,塗了朱唇,這才一搖一擺去前店。


    芳軒閣的門店裏。


    段渺像是裝著火熱炭火的火爐,呼哧呼哧地向外噴著熱氣,火冒三丈。


    “快把那騙子交出來,快交出來!我知道他躲在這裏,他是逃不掉的!”


    店中的女掌櫃試圖安撫段渺:“這位公子,真沒有您說的這個人。”


    “啪!”


    段渺隨手將那門口貨架上的胭脂水粉掃落在地,掀起陣陣緋紅色煙塵。


    這等紈絝子弟的模樣,他是不需要裝的。


    他那漲紅極怒的臉,在這紅色煙塵中愈發麵目猙獰。


    “騙走我錢的人就是你們芳軒閣的人!有人看見他進了你們的後門!”


    “公子,您信我啊!若是個男的,左右不過是個小廝,如果有的話,我早都交給您了。”


    女掌櫃又急又怕,滿是委屈。


    冬晙達任由段渺鬧。


    自己則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閑適地喝著茶。


    忽聽見一聲爽然的笑聲由遠而近,“我說今日喜鵲怎麽在枝頭叫呢,原來是有貴客親臨!”


    冬晙達抬眸看去,婢女正掀開珠簾。


    一位彩繡輝煌,自帶霸氣,盛裝的貴婦帶著一個綠衣婢女從後院走進門店。


    女掌櫃急急迎了上去。


    貴婦朝那女掌櫃點點頭,女掌櫃鬆了一口氣,退下站在貴婦身後。


    來人便是芳娘。


    冬晙達心中輕讚一聲。


    芳娘朝著依舊氣哄哄的段渺行了一禮,滿臉笑意。


    “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不值得動怒。要傳出去,說你這等身份的公子來我這小地方鬧事,那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芳娘的聲音嬌俏,如絲如縷,讓人聽著如春風拂麵,通體舒暢。


    她說話間,不經意瞥了眼後側的綠衣婢女。


    那婢女無辜地眨眨眼。


    冬晙達留意到芳娘這個小動作。


    多看了幾眼那綠衣婢女。


    隻見她一本正經,麵容嚴肅,可眼裏卻帶著逗趣的笑意看著段渺。


    冬晙達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怕就是那天酒館裏的那個少年。


    芳娘手下的曉妝女還真有幾分本事,那天見就是一個十五六歲活脫脫的少年。


    今日又是一個嬌羞可愛的少女。


    隻不過那一雙眼睛不會騙人。


    那個婢女正偷樂著,突然感覺一道探究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流淌。


    她機敏的回看一眼,卻見那曾在酒館中悠哉悠哉品著酒的公子。


    此時正輕鬆而悠閑的品著茶,眼神大膽而放肆地盯著自己。


    婢女心中一緊,移了半步,借著芳娘的身軀,擋住那道眼神。


    原本怒氣衝衝段渺,一下氣焰少了幾分,語氣也緩和不少。


    “我今天也不是要來鬧事的,你家一個小廝騙了我一千兩銀子,我是來要人要錢的。”


    芳娘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轉頭嚴肅訓斥那女掌櫃:“可有此事?快快把人交出來!”


    女掌櫃“撲通”一下跪倒,抽泣著道:“這公子也說不出那小廝叫啥名啥……我哪有什麽人可交啊……”


    芳娘低聲“嗯”了一聲,轉過頭,衝著段渺,那臉上又堆上了燦爛如花的笑容。


    “公子,莫不是有誤會?”


    “有什麽誤會!”段渺跳著腳道,“我的人分明看到他進了你家後門!”


    “這樣啊?”


    芳娘略略頓了下,轉身嚴厲的吩咐那女掌櫃。


    “快把院裏的小廝都集中起來,讓公子認人!若是誰打著我芳軒閣的名號在外招搖撞騙,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女掌櫃領命而去。


    “公子,站著多累啊,您這邊坐。”


    芳娘前一刻還雷厲風行,這一刻又嬌語盈盈,嬌聲向段渺敬著茶。


    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冬晙達歎為觀止。


    女掌櫃不多一會就召集齊了院裏的小廝,芳娘笑意盈盈請段渺去認人。


    “哥,你不去嗎?”


    段渺走了兩步,發現冬晙達還穩坐品茶,便好奇的問道。


    冬晙達笑著搖搖頭:“這茶不錯。”


    芳娘這才留意到,這個衣著並不華麗的年輕人。


    見他麵容俊朗,似乎在哪裏見過,不由又多看了幾眼。


    冬晙達不去,段渺並沒有強求,興竹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興竹說那家夥在這裏,那必定是在這裏。


    倒是抓了他身邊的盛菊,“小菊子,你可是見過那廝的,和我一起去認人。”


    芳娘跟著段渺前去認人,行走間,還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冬晙達,嘀咕著,這人怎麽這麽麵熟。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段渺拎著本花名冊,麵色灰黑,在芳娘和眾人們的簇擁下回來。


    冬晙達品了口茶,了然一笑。


    “公子,我院裏的小廝全在這裏了,您可是對著花名冊一個個看過的,是真的沒有這個人。”


    芳娘為段渺斟茶,低著聲委委屈屈。


    “我不過是小本生意,還是娘子姑子們來的地方,幾位公子守在這兒,讓我怎麽做生意啊?”


    段渺憋屈得慌。


    興竹說在這裏,絕對沒有錯!


    “或許,不是小廝呢?”冬晙達輕飄飄來了這麽一句。


    芳娘心尖抖了一抖。


    她早就看出,這個一直默不作聲的,藍衣公子才是這幾個鬧事的頭。


    寧珍的易容術可是她吃飯的本領,那出去鬼混的小廝和現在的婢女從五官到身形全然不同。


    她相信,這公子沒有證據。


    芳娘眼眉微皺,捏著帕子捂著嘴嗬嗬笑了起來。


    “這位公子可說笑了,不是小廝是什麽?我這芳軒閣的男子一過十六可都是要趕出去的。”


    “就一定是男子麽?”


    冬晙達莞爾,“我看你身後的這個丫頭,要是裝扮成小廝樣,也是可以唬人的。”


    說話間,冬晙達眼神肆無忌憚的飄向了芳娘身後的婢女。


    “公子說笑了,這怎麽可能?”芳娘嗬嗬兩聲。


    段渺此時卻眼神一亮。


    受到啟發,眼神從在場的幾個丫頭婢女臉上掃過來掃過去。


    見這一個個都是亭亭玉立,明眸皓齒,嬌嬌滴滴。


    段渺那眼神又瞬間暗了下來,低聲說道:“是沒可能,我和他鬥過幾次蛐蛐了,這無賴混蛋絕不可能是女子!”


    冬晙達看了看段渺那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心裏不由歎了口氣,這廝就站在你麵前,你也認不出?


    算了,這小子心性還挺高,怕是怎麽也不會承認自己被女子捉弄欺騙了。要不到時候又鬧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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